九、勇杀两敌

作者:许枫    更新时间:2014-08-24 11:04:35

一个多小时后,三人走到了倒马坡。坡上有人声,三人就在荒草之中躲一躲。

一个手提日野—26式日本旧左轮手枪的二十多岁的油头汉子和一个三十多岁提大刀的乡丁,押着十六七个男女庄稼人,从坡上走下来。

“方排副,”月月用右肘轻轻触一触方陵照,“拿枪的,是兴寺口老财主唐百万的儿子唐锦贵,早就当的汉奸。你说咱……”

方陵照见了枪、刀,眼前忽然又生一些蓝。

他晃晃头,心想怎么还没了结!他狠狠地折根草,说:“打他,救乡亲!”随后附了月月、牛牛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

月月、牛牛嗯嗯地应了,分头行动。

那唐锦贵边走边骂:“哼哼,看你们这些混蛋,往后还敢和皇军作对不!”

“混蛋?”月月从一棵树后走出来,“你当汉奸,才混蛋!”

唐锦贵一愣,又笑,说:“啊哈,是月月!月月你,好香好香一朵野花,我呀,早就想让你……”

“别动!”方陵照悄没声地插到唐锦贵身后,用铁棍指了他后背,“我,29军的!”

月月上前两步,夺走了吓得呆呆的唐锦贵的左轮手枪。而手持利斧的牛牛和抓起石头的几个青壮年,也逼住了那乡丁。

乡丁撇下大刀,说:“是,是唐老财命我干的,我我,也是庄稼人!……”

“好,饶了他们吧。”方陵照提起大刀,一看,果然是29军打造的,比他那把重些。

“这大刀,哪来的?”方陵照问。

回过神来的唐锦贵看一眼那根让他上当的短铁棍,说:“是皇,不,是鬼子在战场上,捡了,发,发给咱家的。”

“你记着,下次再作恶,就不饶你!”方陵照说着,挥手让唐锦贵滚。

“慢!”月月大眼一瞪,用枪指住了唐锦贵的脑门,“这小子作恶多端,逼租逼债、抢粮抢人,还烧过房子屋子,打伤过十几位老人、长工。你放了他,他照样当汉奸,害人!”

“对,对!不能放过他!”乡亲们嚷道。

唐锦贵额头冒汗,极想夺枪。他作揖,说:“月月姑娘,这一回,”说着,突然起手。

“砰!”枪响了,脑门喷血的唐锦贵,仰面倒地。

月月举着手枪,一时不知所措。

方陵照“猝不及防”地眼见月月枪崩了唐锦贵,不由暗叫一声苦。据他所知,这唐家父子和29军的一些军官,也有朋友关系。他说的是“打”唐,不是“杀”唐……不过,既巳如此,还是得由他收拾。

“乡亲们,这唐锦贵是小鬼子的爪牙,罪大恶极,该死。刚才他要是夺着了枪,一定会置大家于死地。”方陵照指住那个乡丁,“你,他就更不会放过。”

乡丁连连点头,说:“我懂,我懂。”

“所以,是月月根据我说的29军惩处卖国汉奸的条例,当机立断毙了他,也就是救了大家。大家应该感谢月月,更应该保护月月。”方陵照拿过月月手里那支左轮,“因此,不管谁问起唐锦贵,你们就说,他已经被29军除奸队的一个三人小组处决了。大家明白么?”

听方陵照为她这么说,月月心里一阵一阵地暖。

“明白,就都照这么说。谁的舌头贱,乱说,”一位中年庄稼人以指指天,“就除谁的奸!”

“好,乡亲们,赶快分散走吧!”方陵照说完,拉了月月、牛牛,钻进了荒草丛。

“小鬼子会追来吗?”牛牛担心地问。

“不会。这里那里都有零枪响,小鬼子不会在意。”方陵照有经验地说,心想着月月还真是有胆量。再细想,这汉奸唐锦贵,还就是放不得。

三人加快速度,经刘庄斜插定阳桥。走着走着,他们的步子沉重起来——定阳桥一带,一片惨象!成百上千的29军官兵和男女老少百姓的尸体,横卧在被血浸黑的野地上。一具具的尸体,有的怒目圆睁,有的作喊杀之状,有的痛苦,有的恐惧,有的平静,有的蔑笑。最惨的,是一个少妇,紧抱着被刺刀挑死的婴儿,脸上还留着死前的泪痕。

三人噙泪,默然而行,

忽然,牛牛蹲下,惊叫:“姐!是吴大伯!”

月月也蹲下,看一会,猛地跳起,说:“快,快找,找,找我爹我娘!”她爹她娘,原是和吴大伯在一起的。

方陵照的心里沉沉的。他问了问月月爹、娘的相貌特征,就和月月、牛牛分头在死尸堆里找。

牛牛找着了被枪打死、被马踏死的同村好朋友石蛋和小梅。边抽噎边大把大把地抹眼泪。月月在一间破屋里看见了被**后杀死的五个女学生,不由浑身打抖脸色惨白。

方陵照寻见了一位与月月娘相貌差不多的大娘。月月害怕地仔细认,不是。不一会,方陵照在一个临时工事的沙袋堆上寻见了一位大爷,就又叫月月。月月走近一看,这面目痛苦、胸前巳被机枪铁脚“跳”出好几对窟窿的大爷,居然正是她爹!

“爹!——”她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脚一软,就昏瘫下去。

牛牛也扑过来,大哭。

远处,“叭叭”地响了几枪。

方陵照忙劝牛牛别大哭,又万分同情地摇醒了月月。

姐弟俩抚尸痛泣,但又拼命压低哭声。

方陵照难受之极,用大刀一下一下地把一只沙袋戳得洞孔累累。

要报仇!报仇!他要杀鬼子,杀鬼子!不然,他就不是29军的兵,不是一个堂堂的中国人!

……

草草地掩埋了月月爹、吴大伯、石蛋和小梅等,将搜索到的窝头等食物和衣服打了个包袱带着,三人心神黯然地过了定阳桥,随后疾走半个多小时,摸近了铁路。

一辆铁甲机车拖了三平板车六门炮和几十个小鬼子,隆隆地向东北方向驰去。

方陵照见铁甲机车过去后,铁道上没什么动静,就一挥左轮手枪,带了月月、牛牛越过了铁路。

万没想到,一条日军的狼狗,腾身直扑月月!

方陵照头皮一炸——这狼狗和当年日本宪兵放出追他的狼狗,一样凶狞相!但他这时顾不得怕,飞起一脚猛踢狼狗;狼狗放开月月,“呼”地来扑方陵照,却被他将手枪捅到狗嘴里,“噗”地响一响,血花突溅!

狼狗呜噜几声,倒地死去。接着,只听见远处树林里,有小鬼子“哇啦啦”的唤犬声。不巧,他走的路线靠近月月,忽然,他丢掉鸡腿,去摸枪……正巧,此时远处一串连续炮响隆隆传来,方陵照一咬牙,突然窜出,朝这小鬼子心口连发三枪,借着炮声盖过枪声的机会,击中了鬼子。

小鬼子张大嘴,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的血洞,倒了下去。

“啐,也不难,不难。”方陵照丢了没子弹的左轮,提起了三八大盖和子弹匣。月月要他杀两个鬼子,他一凶劲,不就杀了一个再加一条大狼犬?

月月的脸色由白变红,浅浅地笑一笑,说:“方大哥,谢谢你救我。”

“这是我,为你爹和死难的乡亲们,杀的第一个!”

牛牛大为感动,一下扑抱住方陵照。

方陵照探头四望,发现远处树林里有五六个鬼子在吃喝,一个鬼子抬头骂了声,举起手敲敲耳朵和钢盔,和另一个鬼子说了一句话,几人都笑起来,大概是在说枪炮声都把耳朵震坏了之类笑话,他们都没注意到同伴的死。

他挥挥手,护了月月、牛牛在深草中急走。走走藏藏,藏藏走走,太阳西坠时,靠近了离小司州营四五里路的一条公路。

公路上,土石崖子后,开出了一辆又一辆鬼子的军车。仔细看,每辆车上,有两个鬼子和两个冀东保安总队的伪军。

待车队开过,三人上了公路,小心翼翼地走一段。牛牛要扛三八枪,方陵照就把步枪给了牛牛,月月接过了牛牛一路背着的装着食物和衣服的包袱,方陵照提了大刀,想去拿过月月手中的包袱。月月一时有些羞,夺过包袱小跑开,一拐弯,却撞见山壁下停着一辆军车,还有一个鬼子中尉、一个鬼子兵和两个伪军,四人听到声响回头,都惊诧地看着月月。

月月站定,紧握镰刀,心却剧跳;那个鬼子中尉回过神来,抽出指挥刀,“嘿嘿”地笑着,逼近月月。

“月月让开!”方陵照赶到,挺上前,把大刀一扬,可同时,两眼忽地蓝了两三秒。

“呀!”鬼子中尉喝一声,举刀劈杀。方陵照挡了几下,一咬牙,恨声一吼,然后按所学刀术,红着眼,一招接一招地使将开来。

另一个鬼子举枪瞄准方陵照,那两个伪军稍一犹豫,立即几枪托过去,将鬼子砸倒、砸死在车轮边,是良心未泯?还是早有预谋?顾不了这些。

牛牛赶到,利斧掉在地上,端枪又打不成。

不知怎地,这会儿方陵照胆气大增,一股一股地往上涌;他上砍下削,左劈右捅,什么苍龙吞云金蛇探梅飞燕掠柳黑虎剪尾一古脑儿地顺手施出,将那鬼子中尉打得只有招架的份。猛地,他一跺脚,飞步腾身,磕开鬼子军刀,就势斜劈而下,“呼啦”一声,狠狠地削掉了鬼子中尉的半拉脑瓜!

两个伪军拍手。

牛牛惊喜不巳。

月月定定地看了一会方陵照,嫣然一笑,掏出花手绢,羞羞地上前,为他擦汗。

方陵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嚯,说要杀两个,居然真的就杀了两个!哦嗬,只要他不瘫软,站直了,豁开一切敢拼敢杀,小鬼子就发不了魔!他想着,拱手向那两位肯定不会再当伪军的兄弟表了谢,随后几把扯下了中尉的肩章。

五人抓紧时间,从军车上搬了一些枪支、手榴弹、食品和药品,随后互道珍重,分手告别。临走前,方陵照又点燃了一个炸药包上的导火索,拉开了军车的手闸,几人脚一蹬,军车向着山壁滑下。

半分钟后,军车在山壁下爆炸、起火。

天黑后,方陵照、月月和牛牛到达小司州营。被流弹轻伤右肩右臂的月月娘,正躺在月月姑妈家的土坑上,心焦万分地想念老头和儿女。

“娘!娘!”月月哭叫一声,百感交集地扑住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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