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者:尚磊    更新时间:2014-08-23 08:59:39

见到施波澜的那一刻,盛媚洁的心就慢慢朝他扎根。她觉得施波澜是个乖孩子,难得的乖,这乖正是她想要的那种。关心施波澜成了盛媚洁的一门主修课,瞬间就填满了她的课表。施波澜电话一响起来,频繁的就像点燃了一串鞭炮,他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只能胡乱找些理由来搪塞,就好比一个明星即使遇见让自己恶心得想吐的粉丝也要给他倾慕的机会。

苏潇默这几天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他没办法安心休息。每次刚一闭上眼睛,盛媚洁的样子就偷偷溜进他的脑子里,让苏潇默防不胜防。他觉得自己中了邪,被鬼上了身,精神已经不服从脑子的指挥。苏潇默四处打听着看谁能请到那种驱鬼大师来救救自己。

盛媚洁表面上追求着施波澜,然而精神上却操控着苏潇默。再夺目的蜡烛也有燃烧殆尽的时候,就像施波澜的耐性。他牙齿一咬,心就变成了一块石头,刚陪伴自己还没过满月的电话号码就光荣下岗了。盛媚洁再也打不进来,然而这讯号却孜孜不倦的寻找着道路,一不小心沿着苏潇默这条线就爬进来了。

苏潇默一听见她的声音精神又进一步变得飘渺了,这声音很快在他体内发现了自己的灵魂,不断地强大起来,苏潇默只成了傀儡。

“你把电话给他,我只说几句话。”盛媚洁没有说话,她把这个指示用意识传达给苏潇默。

施波澜的听力瞬间似乎增强了千万倍,他听见了苏潇默内心里这没有声音的语言,还没等他开口就说:“不要给我,就说我没在。”

“他说他没在。”苏潇默机械地完成着自己的使命。

盛媚洁挂了电话。

商子腾憋不住笑,这笑把刚喝进去的饮料挤了出来,喷的到处都是。于是大家终于明白了“笑尿”这个词语的发明过程。苏潇默不知道自己说了一句废话,一脸茫然。施波澜牙齿发绿,眉毛变成了红色,眼睛里往外射着强光,这光足以把苏潇默解剖掉。光刚点到他身体上又消失了,施波澜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就连自己都觉得这也是他最冷静的一回。苏潇默的应答忽然就变成了他的救星,也许这样反而能抹杀掉盛媚洁心中的妄想。

往后的几天里,只要盛媚洁的电话一过来,苏潇默就赶快掏出“他没在”这三个字用来应付,越是应付自己却感到难受,心房里就像卡着一个别针,沉甸甸的让人发疼。

“我不找他!”

苏潇默以为自己大脑走神,传输信息异常。疑问着:“不找他?”

“本来是有些话要给他说的,现在突然就不想说了。”

他不关心盛媚洁要对施波澜说的话,只担心她会因此而记恨施波澜。苏潇默解释着:“他肯定会拿你当朋友。”

盛媚洁不听他说的话,开口问:“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这问来得太突然,苏潇默更不敢多加思考,回答道:“好人。”

“什么样的好人?”

“啊!好人还有样子?”

“当然有!有阴险狡诈的好人,勤劳朴实的好人,大义凛然的好人。”

“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如果非要定义一个样子,那就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好人。可是......”

“可是什么?”

“他们都说你......”

“我是狐狸精。”

“你怎么知道?”苏潇默的惊讶超过了盛媚洁无数倍。

“那你说不是?”

“我,我也不知道。”

“呵呵,你会知道的。”她掐断了电话。

苏潇默开始觉得自己生病了,病的越来越重,这病似乎很难找到解药,但是一旦找到解药,就能很快痊愈。可是他又有点不想让自己的病痊愈,因为病总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到来,就像矛盾。难道我要为这病而美丽的死去?

自然选择的结果,让苏潇默和施波澜如影随形,特别是去教室的长路上或者放学后嘈杂与油气熏天的饭堂里。吕大勇有时会同他们一起走,但是他更喜欢独行。商子腾整天和郑新泽黏在一起,交流着思想中共同闪亮的火星,仿佛一对恋爱和睦的情侣。杨方吝啬的很少让人看见他,他一有机会就去搀和这对情侣的感情。

因为距离产生美,上课的时候大家都尽量与老师坐的更远一点。上课积极的同学缺少艺术细菌,永远不会欣赏美,最美的位置往往都能留给迟到的同学。李老师在讲台上传授着《电视栏目制作与策划》,每逢细节之处,他恨不得让黑板变成一个电视,只有自己钻进去亲身表演才能达到让学生融会贯通的效果。这老师心态好得让人觉得变态,教室里人越少他越能讲得栩栩如生,或许等整个教室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他才能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他说:“我这个人讲究‘无为而治’。这个课堂从不点名,不想上课的同学我建议你最后一节课来就行,要是最后一节课还不想来的话,只要你考试来就好。都说学生幸福,在我看来学生是这世界上最悲惨的人,我理解你们。”说完这些话,就连任何一堂课都在睡梦中度过的刘大壮竟然也起了身,换上一个优美的姿势,然后深情的看着老师。

李老师这每一句话都相当符合学生们的心理,纵使再勤奋的学生身体上也有“闪电打雷”不想上课的时候。老师的话就像给同学们颁发了一个“逃课特许令”,有好几个高兴到休克,幸亏及时被抬到医务室。考试的时候老师和学生之间陌生得仿佛火星人见了地球人,老师一笑从后门扬长而去。成绩一出来,只有个别达到了两位数字。同学们这才察觉自己被骗,原来有一张表上记录着每个同学每节课的到课情况,个位分数的得主除了第一节课外,后面的基本为无。顿时骂声四起,像“小人”、“伪君子”、“岳不群”这些称号已算文明。

苏潇默成绩上的失意无意中得到了精神上的弥补,等他稍有察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与盛媚洁已经走得很近了。自上次送完她回校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仔细想来应该是心靠得近了。苏潇默怀疑自己已经喜欢上盛媚洁了,甚至已经爱上了。虽然喜欢和爱有着很大的差异,但是在苏潇默心里已经没有了区别。他与她之间似乎时刻都在交流着———从宿舍到课堂。施波澜正坐在苏潇默旁边,嘴里表现的津津有味,指头不断地调戏着手机,其实真正是手机调戏着他。苏潇默深吸了几口空气,周围各种饭菜味,口臭味,果汁味,脚气味,屁味等成百上千种味道混合着欢快的袭鼻而来,他顾不上去分析这些味道的成份,又吸了一口让自己底气十足,突然就对施波澜讲:“我爱上盛媚洁了。”

施波澜一听,仿佛中国人得知祖国研制出了原子弹,一开始怀疑得难以置信。随口就又确认:“真的?”

这两个字的语气就像一股超声波,房顶的电棒都晃动起来。这股声波碰到对面的墙壁,然后又反弹回来,把同学们的头都扭了一个来回,此刻都盯着他们两个人看。声波不懂得尊师敬道,正好遇到老师口中刚传出的一句关于某仪器使用原理,果断给撞了回去。老师忍着胸中消化不了的那股闷气,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这是莫大的耻辱,突然怒吼着:“什么真的?你以为我讲的内容都是放屁吗?”

其余同学都哄堂大笑,苏潇默觉得自己冲动之下说错了话,赶紧又矢口否认。施波澜倒不为刚才的事生气,他鄙视苏潇默自己说的话现在不敢承认,施波澜又不能剖开他的肚子寻找证据,像“见物为证”的场景在电影《让子弹飞》中的确出现过,不过那只是电影罢了。

施波澜就像一个记者,他很快把苏潇默对自己说的话传播开来,模仿的语气连他自己都觉得让人叹为观止。虽然暂时还缺少证据,他相信这个所谓的证据很快就会自己送上门来。新闻传播一个很重要的特征就是快,这样才能体现出一个“记者”的能力与社会价值。苏潇默知道后后悔莫及,肠子变成了三原色,接着是各种颜色,疯狂地渲染着他的五脏六腑。

苏潇默对“爱”的意义理解的相对较迟。小学的时候,他只有口里读着“我爱中华人民共和国”这句标语的时候才会记起原来还有“爱”这么一个汉字。到了初中,学校里有关爱的的故事就像鸡窝里的鸭蛋,属于小概率事件,当然也包括老师之间。高中的校园里,同学们之间的爱一下子就大幅度出现,苏潇默看在眼里,然后与自己的经历对比之下才发现区别大得堪比“安赫尔瀑布”的落差,他不敢也没有能力让自己身临其境,但是还要经常玩闹在这些谈情说爱的人之间。苏潇默觉得那时的自己就好比唐僧一样,没吃过猪肉却天天被猪陪伴。现在他爱上了盛媚洁,她似乎也很喜欢苏潇默。对于第一次恋爱的人来说,这样的感觉既让人激动又让人**。苏潇默决定了要去爱她,可是有谁知道她是不是狐狸精呢?

盛媚洁同苏潇默的关系刚一确定,就像寡妇生了个孩子,这消息仿佛被报道进了《新闻联播》,周围知道的人越来越多,苏潇默是既高兴又纳闷。这好比一个平常在村上对乒乓球有点兴趣的的农民,一上奥运会赛场却拿回来一个举重冠军,这样的结果似乎连自己都有所怀疑。

施波澜努力的搜刮着信息,一有关于他们的情况就毫不吝啬的进行传播,仿佛忘记了盛媚洁一开始是别人介绍给自己的。

“小默,你这样做事怕就不对了。”商子腾笑里藏着一副阴险。

“我又有不对?”

“盛媚洁本来是介绍给施波澜的,如今你让兄弟脸面往哪搁?”

施波澜一听这话抢着骂:“你不说话能憋死?谁愿意要这狐狸精。”说完才察觉到这话所有人都听得到,他后悔自己这话说的太放肆,赶紧转脸对苏潇默道歉:“我没别的意思,都怪商子腾这贱嘴!”语气颤抖得像一根琴弦。

“本来就是!他连用了卧薪尝胆和暗渡陈仓两招就搞定了。”商子腾强辩着。

苏潇默似乎真的有点生气,他把从施波澜身上得到的气与商子腾那里的气聚集到一起,又强制着解散,一点点的咽了下去。

杨方不慌不忙地开始普及自己的恋爱经验。他说:“什么属于谁的?谁的都不是!真正是谁的那要最后才能见分晓。一段好的感情往往却是歪打正着而成的。”杨方的出现似乎就为了这几句话而来,说完他就提着包准备离开,仿佛刚开了一场讲座的教授。临近门口,他又回过头思索片刻,补充道:“我得提醒你小默,你要先了解一下那个盛什么的,不能很快就把自己投进去。还有,谁认真谁就输了。”最后一句话作为杨方送给大家的箴言,虽然一时让大家不能完全理解,但是这似乎是自认识以来他说的最具内涵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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