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商子腾也没有闲着,左边邻近的学校有一个他高中时期的女同学,他隔三差五地偷偷往过跑。每次过去都少不了一些让女孩子喜欢得差点发疯的东西。八卦是人类的本性,大家果然都去追问这位享受着商子腾女神般待遇的姑娘与他的关系。
“同学,同学。”商子腾一副无辜的表情,他心虚,怕大家揭穿了他的谎言,慌忙将脸上怪异的表情藏了起来。
刚开始尝试着恋爱的同学难免都会装出一副腼腆。起初同学是真,但“同学”这个称呼恐怕只是他便于追求的一个伪装品。只恨“同学”命短,“同学”很快就不再是同学,而直接晋升到老婆。
平日里连放屁也要点评的商子腾一下子变得害羞起来,嘴巴感冒了一样耷拉在脸上,仿佛新姑爷第一次见了丈母娘,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转身从门缝溜出去了。
宿舍对杨方来说就好比一个低档次的宾馆,他轻易不会来这里开房。有人却没人说话的地方就像一个停尸房,静得让人发冷,冷得让人害怕。
苏潇默一个喷嚏为自己营造了一些气氛,上床的动作依然没能化解掉用张口来警示疲劳的发生。他刚一粘上床,就感慨自己没有压住时间不让它向前流动的特异功能。他又靠着墙坐了起来,用手擦了一下放在床头的那本《尼采生存哲学》的封面,手还不是很脏。他直接翻到中间,看到“想在善和恶中作造物主的人,必须首先是个破坏者,并砸烂一切价值。也就是说,最大的恶属于最高的善。不过,后者是创造性的善。”
“这什么话!”苏潇默感到这句话分贝有点超标,他抬起头想道歉,别人似乎完全认为这只是他睡梦中的胡言乱语。他暗自庆幸着,嘴里囔囔道:“现在和平的社会他却教人破坏,难道不破坏就不能创造吗?”不过尼采作为伟大的哲学家,他的话必定有其潜藏的巨大价值,自己不能臆断哲学家的用意。他又翻过几十页,“寒冰在近,孤独可怕———然而,在阳光下的一切东西是多么沉静!”看来这真的是太深奥了,以他目前的知识与能力完全不能理解作者的表达。或许这些东西只能先看来记在脑子里,以后渐渐地去渗透与消化。
他合上书枕在头下,小心翼翼的放正,仿佛书与头之间有着无数用来传输信息的管道,等他一觉起来书中的东西将全部储存进大脑。
晚上商子腾一进门,一脸的喜气遮都遮不住。或许他思想中还残留着与她在一起时的欢乐。
施波澜从座位上站起来问:“成了?”
“成什么?”商子腾装得一脸茫然。
“你再这样就等着以后搧自己的脸!”
“呀,我们真是同学!”商子腾差点哭了出来。
施波澜在一旁佯嗔道:“你以为谁愿意问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别说,这还真和你有点关系。”
“我?扯淡吧你!”
“易思婕。就是,我那个,那个女同学。”
“她叫易思婕?”
“是。她有个朋友托她给介绍个对象,易思婕又叫我帮忙。”
“别说她看上我了,我跟她们可都是见都没见过。”施波澜一脸无辜地看着其他人,仿佛等着谁站出来为他做个见证。
“她还没看上你,是我看上你了。”
“别别别,你守好你那个叫什么易思婕的就好。”
“真的,我替她那个朋友看上你了。我认为合适,绝对的合适。”商子腾神态庄严得比法庭上宣判的法官还要夸张。
“我不要。”施波澜用头挤着胸膛蹦出三个字。
商子腾不想去了解施波澜的感情史,他知道施波澜现在真的还没有女朋友。继续说:“你担心什么?我见过那女孩,脸是脸,胸是胸,腿是腿,身材是身材,用美来形容简直太庸俗。虽然是外省的,但是听说家里做的是大生意,就是去她家做上门女婿也绝不会亏。”
“商子腾说话太有趣啦!脸不是脸,难道是屁股?胸不是胸,还能是橡胶?”苏潇默把他说的笑话拆开来让大家欣赏。他觉得“嗓子”对一个人来说尤为重要,像“嗓子疼”这样的嗓子,且不说发音不正,这对表达能力的影响实在让人后悔莫及。
“没准真是橡胶。你要是真追求这些,那倒不如去买个**,那才叫要什么有什么,标准的身材。”郑新泽嘴里异常的少了个什么东西,他说这话绝对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审美观。
“就当我的表达能力为负值,我所说的你们都需要去意会,以后有的是机会欣赏。”商子腾说完给了施波澜一个正脸。
“你觉得怎么样?要不安排先见个面。”
“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现在的人都举着自由恋爱的牌子,其实是自由“练爱”。分手比患上感冒要正常的多,流产也至多就是个发烧。可是我不!我不会那样对别人不负责任。如果真的合适,那我偷着乐也是应该的,要是不行,那也应该庆幸多了个朋友。”
施波澜神情坚定,刚才半举着的手臂比“奥运会裁判员”宣誓时的动作还要标准。他恨不得下巴底下插上几十个话筒,视线被无数的摄像机包围,他刚才对待恋爱的宣誓与态度能直播到每一个TV,让世人醒目。
几秒内,商子腾似乎已经对施波澜的观点进行了深刻的领悟。虽然只有他一人拍手鼓掌,但这掌声依然达到了经久不息的效果。他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了易思婕,当然最终目的是传给她———那个美人。
见面时间定在了第二天晚上。
人一激动就会轻易说出些超能力的话语。就像施波澜,刚才还在那里理直气壮的进行宣誓,如今却突然有点胆怯起来。
施波澜用眼神刺了苏潇默一眼很快又收了回去。
“怎么?害怕了。”
“谁害怕了?”施波澜被电击了一样从椅子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变高的速度堪比“揠苗助长”的神奇效果。
苏潇默看准了他的痛处,却不舍得戳,躲在一旁默笑。
“就是害怕。”施波澜小声说,忽然又擦亮声音道:“其实也不是害怕,觉得一个人肯定会不大方便。”
“这......这好办,那让杨方陪你去,绝对没问题。他见过很多女孩,可以做你的参谋,也能替你调节气氛。”
“得了吧!就他?我看还是你陪我去最合适不过。”
施波澜在预谋让苏潇默陪他之前似乎偷偷在他嘴上抹了一层胶,苏潇默使劲涌动嘴皮想说点什么,结果却给了施波澜一个默认的表示。
“你跟着我去就行,就当我请你吃一顿饭。你要嫌尴尬,可以把眼睛闭上,这样人家也许就忽略了你的存在。”施波澜生怕苏潇默改变了陪他的打算,这两句话作为安慰。这安慰一时让苏潇默却久久消化不了。
到了第二天傍晚,天色还来不及被抹黑,苏潇默同施波澜一起朝大门口去了。
“她叫什么名字?”苏潇默问。
“哎呀,你不提我还真忘了问商子腾。”
苏潇默有点怪罪施波澜的疏忽。
施波澜拨通电话:“子腾,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啊!你不知道。”
施波澜压不住的怒气一下子让情绪波澜壮阔起来。
“你真他娘混蛋!你介绍的人不告诉我名字反而问我。”
“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长嘴不问用来放屁呀!”
“好好好,你等着。”
“低智儿!”
施波澜的怒火烤得商子腾浑身不舒服,子腾不愿意再给他打电话就发了一条信息。施波澜终于知道了这女孩的名字,苏潇默自然也知道了。
刚入秋的天还不是很凉。学校门口两边的大路上行人匆匆,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家。
易思婕的学校正好在苏潇默学校的西边,紧靠着,仿佛是一对亲密的孪生兄弟。盛媚洁不仅是易思婕的朋友,其实还是她的同班同学,其实更是住在同一个宿舍里的姐妹。这种关系就像商子腾与苏潇默。不对,准确的来说像商子腾与施波澜的关系更为形象。
苏潇默和施波澜站在学校门口,他们和易思婕约好了在这里碰面。
头顶的路灯“刷”的一下就被点燃了,突然得就像大路上猝不及防的交通事故,带有一定的必然性。灯光一点也不亮,只能照出人影。他们站的地方实在有点影响同学们进进出出的那种秩序,苏潇默拉着施波澜向西边挪了挪,他感到施波澜的腿有点硬,稍微一用力就能被自己扳倒。
“你怎么了?”苏潇默问。
“感觉有点冷。”
对面的路边停着一辆警车,是那种长有四只轮子的长方形巡逻车。车顶两排交替闪着红蓝灯光的警灯毫不疲倦,生怕人们忘记了这里此刻有个独特的它的存在。车窗上的帘子从里面紧贴着车身,上面应该有人,因为灯是亮着的,除了车顶一闪一闪的红蓝灯,这灯最亮了。也或许里面根本就没人,这是大多人用来警示外界的一种“掩耳盗铃”式的自欺欺人行为。
“要不去对面?”
“那要是一会她们看不到我们怎么办?”施波澜担心着。
“放心吧。对面那个警车足够显眼,再说了,那边给人感觉也没有这么冷。”
绕过车尾的时候,苏潇默从一个半开着的窗户看见车里面独自享受着乐趣的液晶小电视机,它表现出一副乐此不疲的的样子。屏幕里面正上演着我们著名的“白云”大妈与“黑土”大叔的经典小品《奥运火炬手》,再加上电视机里观众们不断的吆喝声、鼓掌声,这才给车内增添了一些稀薄的生气。此刻车身欣赏着这来之不易的文艺节目,显得格外安静。它已经无暇顾及带它来这里的那一群人不知在哪里欢乐地完闹着,放肆着。
夜色越来越浓,这才让昏黄的路灯显得更加称职。
一阵凉风偷袭似的刷过,苏潇默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有点后悔出来没穿外套,与身体若即若离的T恤剥夺了他要将衣襟裹紧的权利。施波澜也一样,身体蜷缩的像个狗熊。
苏潇默怕施波澜怪罪自己那个错误的判断———刚才还说这边不冷。他想解释这一切都是天气在作祟,还没来得及开口,施波澜开始烦躁起来。
“我说这些女生还真是麻烦,跟我妈一样,肯定是拿了这个又忘了那个,过了这么久,她就忍心让我们在这里干等!”
也许是这里太冷,让他开始受不了,或者他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或者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见到盛媚洁了。
“应该快了。”苏潇默只能安慰。
“难道这是对我的考验?”
“不会,不会!”
苏潇默作出这个肯定的否定,仿佛他就是盛媚洁本人。他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又说:“你知道考验是什么吗?考验就是爱,她还没爱上你,何必考验你!”
施波澜半信半疑,看着苏潇默踌躇了好一会:“也对哦!”
电话响了起来,突然得就像一个潜藏了很久的定时炸弹。施波澜听到这响声,浑身上下如同通了电的机器,开始大幅度活动起来。
“喂,你好!”
“波波呀。”
施波澜听到这独特的称谓吓了一跳,手机从手心滑落,他慌忙用手去抓,竟然在落地的瞬间将它抓住,正如漫画上的猴子捞月。他一看手机屏幕,然后举到耳朵旁:“妈,怎么是你呀?”
“怎么是我?是我不行呀?”
“妈......”施波澜深情里夹杂着些许的委屈。
“好啦,妈也不想打扰你。这天气凉了,你可要注意多穿几件衣服。”
“哎呀,我知道,你不用管了!”
施波澜不知道他妈刚才一直在偷笑,因为她没出声,他真的是不知道。
苏潇默听不到电话里说些什么,但是他听得出这应该是母亲对儿子一种爱的展现。心中袭来莫名其妙的痛,就像被老鼠偷着咬了一口,这痛分散到全身,却意外的赶走了身上的寒冷。
“天气冷了,应该多穿衣服。”
苏潇默这样叮嘱着自己,仿佛刚才听到了施波澜和他妈的所有谈话。这种母爱感染了他,让他也有了母爱———自己对自己的母爱。苏潇默就是自己的母亲。
施波澜挂了电话塞进口袋。手机似乎也开始耐不住寂寞,没等他的右手完全撤离,就又响了起来。施波澜以为又是他妈,或者他爸,接通后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你好!”
果然是一个女人,可惜不是他妈。这声音涩中带甜,至少有七分的热情,句末习惯性的拉长了音调,就像母猫发情期屁股后面蜷动着的尾巴。
“你,你好。我是施波澜,请问......”
“易思婕。”
她怕施波澜反应不上,又赶紧加上一句:“商子腾,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施波澜一脸和气,语气也温顺起来。他踮起了脚,努力的向西边的黑夜中眺望。苏潇默也跟着望,视线传到远处十几米的地方就被漆黑吞噬了,然而施波澜仿佛看到两个纤细的姑娘匆匆中朝这边赶来。
“你们应该快到了吧?”施波澜的话轻柔得像加了蜜糖,刚说完他便舌头开始缠绕着嘴唇,享受着那些遗留下来的甜味。
“我们还没走呢。”
这句话清晰的连苏潇默也听得清楚。失落顿时像秤锤,拽着施波澜肚子只向下沉。他沉默着,沉默是治愈生气的良药。
“实在不好意思。其实我们早都准备好了,不过想了想这边没有什么能去的好地方。所以刚才决定去市里那个“XXX饭店”,你现在就往过走,我们很快就到。”
施波澜还没想好结束语,易思婕就结束了通话。他又开始兴奋起来,变幻莫测的表情如同三岁娃娃的脸,笑闹仅在一瞬间。
“去XXX饭店。”
苏潇默一脸疑惑的在施波澜的脸上期待解释。
“她说的!”
他的语气里充斥着一股玩乐味。
“你知道在哪里?”
“说实话,这个城市我不是很熟。但是,这个地方我还恰好知道。”
苏潇默附和着捧出笑脸。他感到得瑟是一种让人看了会觉得很欠揍的东西,特别是对于一个不太活泼的人来说。施波澜似乎觉得比别人多知道一个地方就很值得炫耀。其实这一切皆属正常,毕竟,人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