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黄昏
躺在担架上的父亲
被抬离村子后
再没有被抬回来
没有月光的夜晚
田野像一块墨
整个地黑在寂静中
父亲的身后
一颗老树如一位老人
挣扎在高高的风口上
眺望远处的闪电怎样
由远而近，如一把利刃
劈过田野的上空
雷声如何如一座磐石
从远处轰隆隆滚来
把天空砸出一个洞后
让雨成头顶倒扣的海
哭着一声声叫父亲的名字
我把双手伸向你，伸向
瞬间变得遥不可及的你时，父亲
我看到天地间刹时长出
无数的青禾
我知道那是你曾经教给我的
我的带着露珠的“之乎者也”
我看到，父亲
你的目光穿透雨夜
月光一样落在我的头顶上
一如乡村的文字
刻在我的心上
年年岁岁，时时处处
日久成岩
我立在雨中
看着载着你远去的那条小径
怎样如天突然降下的霜
变得白白的
我知道，父亲
在以后没有你的日子里
日子就会在这白里
一点点往寒处去
版权方授权华语文学发布，侵权必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