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布置

作者:薄发    更新时间:2014-08-05 12:38:00

此后数日,我和李军侯便在原地等候消息。那几名军士换了衣衫,暗暗潜入楼兰境内,按照我指示的地点,悄悄去取出一批暗藏的财物。事后再分赴周边几处小国,那几处小国境内,我也均提供了可靠之人联络,都是在西域行走时所结交的当地人物,在他们协助之下,这些军士自称为汉朝副使,将所携带的宝物财货,作为礼物赠送于当地王室贵族。同时又大肆宣扬,将此番赏赐之事弄得人尽皆知。


那傅正使得李军侯通知,也依计而行,先送出一些礼物给楼兰王,同时放出消息,宣称自己奉朝廷之命前来西域颁赏,凡接见汉使的君主,一概有份。


这日我和李军侯正在帐内计议,忽然有士兵进帐来报,说道傅正使那边派人过来,带了重大消息。


我和李军侯心中同时跳了一跳,急忙请进。那人一进帐,当即将消息禀告给李军侯,原来楼兰王果然不出所料,已经表示要在王宫款待傅正使等人。那傅正使倒也极沉得住气,假说颁赏之事甚急,已经接到龟兹、莎车诸国君主的盛情邀请,在楼兰无法久留,故意略露推脱之意,最后竟骗得楼兰王答应出城相见,愿意将大宴设于楼兰城外,说是与汉使送行。


我和李军侯闻言大喜。李军侯哈哈大笑道:“兄弟果然好计策。那楼兰王只要出了楼兰城,咱们还怕他飞了不成。这次楼兰之行,必能如愿尔。”


那传信之人道:“宴会便在两日之后,傅正使请李军侯即刻出发,尽快悄悄赶去与他会合,这次志在必得,绝不容有丝毫疏漏。”说着拿出一幅地图,那楼兰王指定的设宴所在,早已在上面标识的清清楚楚。


李军侯当即下令,众人将军帐衣甲等就地掩埋,换了当地普通服饰,分为数拨,伪装成行商前往。有我这个经商的大行家在,略作指点,众人的伪装便少了许多破绽。因为此行是在楼兰城外,李军侯也就没执意要我先行离开,只是一再嘱咐,若万一有什么危险,要我务必以逃命为要。那明珠只是跟着,对我们所谋之事,一概不闻不问。


第二日入夜,我们一行悄悄赶到宴会之地,傅正使早已在此相候,随行也有二十余人。引见之下,我见那傅正使相貌堂堂,气势沉稳,不怒自威,的确是一名豪杰人物。傅正使知道此次是我拿出财物诱惑楼兰王,言语间十分客气,而听得明珠的身份,却也不禁惊讶之极,但这位傅正使脾气爽直,信人不疑,对即将进行的大事,竟然对明珠也丝毫不加隐瞒。


明珠直到此刻,才知道我们居然要图谋楼兰之主,听得我们费尽心思将楼兰王引出王宫,哼了一声道:“此事何不早说,你们只要说我在此,他一个小小的楼兰王,料想绝对不敢不出来迎接,何须如此费事?”


我和李军侯面面相觑,傅正使却道:“多谢明珠殿下相助之意。不过这样一来,势必暴露殿下行踪。另外,我们好歹也是朝廷的使节,就算行刺,那也是代表朝廷行教训惩戒之意,若打着匈奴公主的旗号行事,岂非乱七八糟,还成什么体统?”


明珠冷笑一声,说道:“行刺就行刺,偏还有这许多讲究。”李军侯与傅正使只相视一笑,于明珠的说话也不以为意。当下众人各自分头布置,只等明日午时,楼兰王前来相见。


此地原是楼兰城外一个不起眼的关隘哨站,建有一处简陋的小小土堡。李军侯生怕楼兰王起疑,将李军侯带来的人手,远远隐藏在土堡后面一高丘之上,说道:“楼兰王这次虽然上当,但他日常所带卫队,至少也有百人,再加上随行赴宴而来的贵族将军,相比之下,咱们人手仍是少了许多,若是正面对抗起来,未必一定能胜。我在宴会上相机行事,只要能先擒下或斩杀了楼兰王本人,现场势必混乱,到时候内外呼应,趁乱再谋脱身。若我被人缠住,你们不必恋战,走的一个是一个。”


李军侯面色凝重,说道:“我扮作你的随行,陪你一起见楼兰王。”傅正使摇头道:“你那一队人需有人指挥,还是我独自入见的好。你和夏兄弟,都留在外面应变。今天晚上,让兄弟们只管喝酒吃肉,明天一过,只怕不少人的鲜血性命,都要永远留在这黄沙之上了。”


李军侯听傅正使话音坚决,当下不再多言,微微一叹,黯然行开,自去安排酒肉与众人痛饮。我心中亦是难以平静,想着明日此地,说不定便有一场激战,后果殊难预料,脚步迟疑之下,竟是不知不觉向明珠那边走去。


明珠独居一帐,却是傅正使特别从自己手下拨出来的。听得是我,明珠也不避嫌,说道:“进来说话。”我微一犹豫,心想若不进去,倒显得自己多心了,便掀帘走了进去。


明珠独坐帐内,与我双目一接,神色间不自禁地微微有些异样,但随即回复宁定,淡淡道:“有什么事?”


我一时张口结舌,本来是想劝她明日最好远远离开此地,不要被牵扯进楼兰之事,但一对上她澄明的双目,不知如何,这话却不知该如何说起,呆了半晌,才吃吃道:“明日我们所行之事大是凶险,你——你自己千万小心了。我怕混乱之中,难以保护你周全。”


明珠垂下眼睛,说道:“明天你也要动手么?”


我嗯了一声,说道:“既然撞上了,那就看情形再说吧,李军侯有恩于我,这次又救了你我性命。在情在理,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明珠默然半晌,幽幽道:“你帮他,是不是也为了那个相安公主?”


我没想到明珠会问出这句话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我与李军侯说及关于相安的事情时,明珠并未在旁,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猜测出来的。本来我就坦然承认了也没什么,但面对眼前明珠的语气神色,竟然偏偏说不出来。


明珠见我不语,脸色一沉,哼了一声,说道:“你一个男儿汉大丈夫,爱怎样就怎样,一句话为难个什么?明天你动你的手,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苦笑一声,说道:“你若身处险地,我——我又如何能够放心。”


明珠头一昂,冷冷道:“那李军侯救过你,也救过我,他和你有交情,和我却没交情。我不欠汉人的情,明天帮他动手,就算我和他两不相欠。”


我登时语塞,脸上一片无可奈何,呆了半晌,不知如何是好。明珠恼道:“你这人站着不走,是想在我这里过夜了么?”话一出口,自己脸上也是一红。


我大窘之下,只得狼狈辞出。明珠侧了脸,再不发一言。出得明珠帐来,我慢慢走回,心中浑没了主意,左思右想,最后也只得一个念头:“无论如何,明日务必护着她周全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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