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小水潭了,只见背囊和购物袋丢在古道上下来的地方,两个女孩正在那里边洗脚边窃窃私语。两张白里透红的脸挨在一起,四条洁白圆润而又修长的腿浸在清澈微绿的水中,就像莲花和藕一样的圣洁美丽。
大牛压低嗓子,声音显得很神秘:“这两个女生长得真漂亮,连咱们的校花都比不上!”
我没有大牛这么胆子大,什么都敢说,我情不自禁地看了那两个女孩一眼,一种说不出的情感悄悄地潜入心头。我舒了一口气,故意淡淡地说:“什么呀!咱们班上的女生如果穿得好,跟她们一样漂亮!”
“典型的酸葡萄理论!”大牛撇了撇嘴。酸葡萄?我是狐狸吗?
“女生在那里说悄悄话,咱们先把背囊弄上去,然后再喊她们。”我赶紧错开了话题。
回到了古道旁,大牛侧着耳朵,似乎又听到了什么:“怎么了?闻道石那边好像有几个人在说话,而且说的是长沙话!”
我心里一动,觉得今天的情况越来越反常,在这寂静的山间古道上,各种各样的陌生人不断出场,好像有什么不平常的事情就要在我们身边发生,但到底为什么不平常,一时还真的说不清。
我轻轻地对大牛说:“别出声,咱们悄悄摸过去侦察侦察。”
大牛对“侦察”呀“潜伏”呀之类的词语特有好感,听我这么一说马上兴奋地点了点头。
我们抓着草根和树枝,轻手轻脚攀到了古道旁,从路边的草丛中悄悄探出头去。只见四男一女共五个人正坐在闻道石旁休息,其中一个居然是有过一面之识的山庄里那个大个子保安。他换了一件绿色T恤衫,手里拿着一张地图在仔细研究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面前摆放着摄像机和背包,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二三十岁的男人,戴着眼镜,穿着件有许多口袋的坎肩;那个女的还很年轻,手里拿着装话筒的盒子,竟然是山庄那个漂亮的前台小姐小杨。她站在路上东张西望,看起来像是在欣赏山间美丽的景色,我却总觉得有点像在放观察哨的意思。
大牛显然首先注意到的是摄像机,惊喜地小声说:“是电视台的,要在咱们这里拍电视了!”
“别动!你看那两个明明是山庄里的保安和服务员,怎么却突然变成电视台的了?注意,那个大个子保安要说话了!”我真怕他激动得一下子跳了出去,赶快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但那个保安却没做声,只是收起地图,把手一挥,其余四个人就背上行装,沿着古道向锦绣堂方向走去,不一会就消失在山坡转弯处。
“奇怪!”我站起身来,感到十分不解, “这个保安倒像是他们几个人的头头,这合理吗?如果他真的是电视台请来当保安的,应该听那个穿古怪坎肩的导演的指挥才对啊!何况那个服务员小杨怎么也不该摇身一变成了女主持人吧!”大牛点点头,也是满脸的疑惑。
下面传来哗哗的趟水声,两个女孩过来了,小雨板着脸嚷道:“好呀好呀!两位大侠客不知跑到哪里散心去了,却把两个美女丢在这深山老林里!要是被人贩子拐卖了怎么办?”
“刚才有人被蛇咬了,我们把她送到医生那里去了。”大牛有点不好意思,忙解释道。
“蛇?”小雨紧张起来了,瞪大眼睛,左顾右盼,好像脖子上装了个轴承,“哪里有蛇?”
大牛指了指她们身后的草地,两个女孩一声惊叫,提着鞋,手脚并用,也不怕小石头咯疼她们粉嫩的脚丫子,几下子就蹿上了高高的陡坡,把我和大牛笑得要死,到了大石头旁,我们还没笑够哪!小雨气鼓鼓地瞪着我们,眼看就要用目光把我们五马分尸。我和大牛已经了解她的性格了,知道她生气最多不过一分钟,也没搭话。
这时,大牛回头疑惑地向我们来的方向看了看,我知道他又听到了什么,果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
“今天真有意思,又是一帮外地人。” 大牛肯定地说。
我赶紧招呼两个女生:“有人来了,咱们小心点,先躲到闻道石后面去好吗?”
小雨和小雪诧异地望了我一眼,真的没做声,老老实实躲了起来,我和大牛也赶快提着东西转到了石头后面。
几个人影从小路转弯处出现了,但他们并没有来到闻道石前,而是站在那里东张西望。我们从石头下的灌木丛中探出头去,只见这伙人正好也是五个,而且恰恰也是四男一女。远远望去,都带着帽子,虽然看不清面目,但看得出都是身材健美,行动敏捷的年轻人。他们穿着清一色的棕绿色迷彩服,脚穿登山靴,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长长的大背囊,背囊上复杂而有序地插着许多工具一样的东西。
“户外运动俱乐部的,好拽啊!我早就想参加了,可老爸一直没答应!”小雨感到十分羡慕。
户外运动俱乐部?俗称驴友?久闻其名了,今天可得见识见识。但那几个人并没有沿着古道向我们这边过来,而是很敏捷地溜下斜坡,不一会就在丛林中消失不见了。我和大牛蹑手蹑脚地跑过去,在地上找了又找,除了一处隐隐约约的擦痕,其它的什么都没发现。他们去的好像是良舅舅家的方向,玩登山的,也许是去找娟娟姐的吧……
小雨好像早就憋坏了,大声大气地对我说:“你和我老爸一样都有多疑症,还没当刑警哪,就患上了职业病!你要知道,把一件正常的事情看得不正常的人本身就不正常!”
“别说绕口令了,等马哥解释解释好不好!” 小雪微笑着给我解围。
小雨绷着脸说:“不好!”才说完,自己忍不住又笑了。
说老实话,今天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但我还没想清楚其中的奥秘,只能说是一种直觉而已。我可不愿意被两个刚结识不到半天的城里女孩看成是个夸夸其谈,故弄玄虚的人。我只好摆出一副十分诚恳的样子:“天不早了,咱们该赶路了!”
“急什么?该忙的时候忙,该玩的时候玩,这才叫潇洒!”小雨叉着腰训起我来了。
大牛笑了:“得了!你这明明是报复。马哥有话没说出来,你就借题发挥教训他!”
“我有那么复杂吗?好了!我不说了,不说话我的嘴也不会闲着!”小雨也笑了,把吃的喝的又都摊在问道石上,五颜六色地摆了一大片。她大声宣布道,“野餐开始!”
我和大牛一看,什么呀!尽是些蜜饯呀,果冻呀,五香瓜子呀,香辣小鱼仔呀,开心果,可乐呀,都是专门用来哄小女孩的,对我和大牛来说根本算不得吃的东西,我们还没养成吃零食的习惯哪!好在大牛有所准备,把早上打包的早点拿了出来。
“哎呀呀!拜托了!还没吃腻哪?我情愿嚼自己的舌头当午饭!”小雨夸张地苦着脸说。
“马哥有句话说得好:你这些零食是工业垃圾,你这些饮料是工业废水!”大牛指指我。
这时候小雨刚好吞下了一口“垃圾”,正在灌“废水”,她杀人的眼睛里火星乱蹦,怒视着我,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努力处理完口里的废水后,才憋出一句:“你是我见到过的最最最讨厌的男孩!”
“我不是男孩!有些城里人直到三十岁还是自称大男孩,而我十三岁那年就不是男孩了!” 我一本正经地说。
“我晕!”小雨捧着脑袋装模作样地呻吟起来,说不定心中对我的话另有一种可怕的带侮辱性的误解。
我有点认真了,我不喜欢被别人误解:“这是真的!那一年,我爸爸就在这大山里失踪了。从那时候起,我就不再是男孩,而成了家里唯一的男人!”
小雨和小雪都愣住了,小雨嗫嚅着,也许想说声“对不起”,而我自己也很尴尬,我为什么要和刚认识才半天的女孩说这些?难道我一下子就把她们当成知心朋友了?
大牛抓了抓脑袋,想说点什么,却突然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山坡上的树丛。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树丛摇动着,发出哗哗的声音,似乎有一个很大的动物向坡下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