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济会石匠说,王先生,你的博学和热情,我非常欣赏。但是你面对的,是另外一个巨大的力量,这个力量不是你提到的共济会,光明会,或者其它人所不知的组织。这个巨大的力量,能将你的大声疾呼湮没在声色犬马的五光十色中。你在你发上网络的视频中说过,人只喜欢听到和看到他们想听到看到的东西,真相是丑陋的,丑陋的东西,人会自己自动规避。王先生,你说的是对的。人类自身的麻木无知冷漠狭隘,才是你的真正对手。
共济会石匠沉吟了一下,谨慎地说,在这期间,有所用心者,能轻易地用手段,将你的真诚和真知淹没在涂鸦和谩骂之中。王先生,这会发生,而发动这个操作手段者,对媒体,比你更了解。王先生,你发出的视频,很多知识,很有分量,但是你找对了敌人,却选错了战场。
王磊听懂了,眼前这共济会石匠说的,就是苏岩。王磊看得出,苏岩回国后的作为很多,瞄准的不单单是四厂。王磊听懂了,苏岩虽然不如王磊知天晓地,洞悉玄机,但是苏岩其实比自己强大得多。苏岩一干人是开着坦克冲过来,而自己一干人,却是拎起哨棒迎上去。
然而好在,眼前这位共济会石匠,似乎也不站在苏岩那头,更不站在空降厂长那头,这就很让王磊感到庆幸了。
王磊手上的那根烟,已经慢慢烧到了尽头。他重重地一口吸完,把一口青烟喷向远处,猛烈地思索了一下。的确,虽然有些令人沮丧,但这些都是事实。王磊对这万里之外前来的共济会人物,也必须高看一番。王磊清清嗓门,说最后一个问题要请教石匠先生。王磊说,我听得仔细,但是我发现你先生和我之前所了解到的一般共济会人,有所不同。你共济会门中,很是有些利欲熏心,十恶不赦之辈,意欲掌控并奴役世界者有之,意欲发动世界大战者有之,意欲衰减世界人口者有之,重重行径,我辈不齿。但是今天我观察你先生,和此类人物并不相同,甚至难以相容,你们共济会,复杂得很啊。
说罢,王磊大笑,以修饰自己的简单直接。
共济会石匠看到王磊已经明白了他的来意,对他这个石匠的观点也能够客观看待,很欣慰。也大笑。这共济会石匠说,确实,共济会复杂得很,王先生观察得细致,佩服。这共济会之内,又各有体系,各有圈子,有些来自共同利益,有些来自血统历史,种种不一。比如说那盎格鲁撒格逊人能够成一体,那犹太人也能成一系,那德意志日耳曼成一支,我中华炎黄也是一脉。这里面,银行家有他们的算盘,科学家有他们的高招,军工复合体有他们的利器,政治人物有他们的策略。这共济会石匠淡然一笑,高傲而泰然,说多种组成,也就有多种追求。他望望王磊,说王先生,你年纪轻轻,晓得这些,实属不易,你如何看。
王磊长舒一口气,又点起一支烟,喷出一口,袅袅然。只见王磊两眼远望,好似多年前站在幼儿园的墙头上,刚刚弄翻个锅炉。又是在烟雾中,他再次两手一摊,像是无可奈何,又如同赦免众人的罪。王磊说,共济会固然强大,固然复杂。但是从长远看,这共济会,也如同各个星球,各个世界,各个海洋,各个大陆之间的关系一般,只是一种存在。它存在,并作用于它者。它自己的存在长远与否,成败与否,最终的历史定位,也取决于它自己的作为,它的作为,终将定义它的存在。而这个宇宙中,相互发生影响的力量,多而巨,远不止人类社群,国家政府,秘密会社那么少,那么简单。它们之间,都是一种存在,和另一种存在。地球人类文明是个年轻的存在,现在不忙着下结论。
这共济会石匠听得欣然长叹,说难得难得,我也算不虚此行。
这石匠站起身来,慢步向外踱出。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身,对王磊说,王先生,你这样的存在,也是一种存在。说罢,这共济会石匠一笑,迎着大礼堂正大门洒下的光,健步离去。
趁那共济会石匠还未走出大门,王磊远远在后面高声一问,说先生,那你在共济会中属于哪一派哪一脉?
那共济会石匠头也不回,一笑说,和远古有关。
王磊急问,远古哪位?
那共济会石匠说,伏羲女娲。
言罢,那共济会石匠出了大礼堂正门,快步消失在那门框外的一片白光之中,当真神龙见首不见尾。
王磊目送这来人远去,也长叹一声。是噻,伏羲女娲手里面,不就是一人拿折尺,一人拿圆规么,那已是几千年前的事情啦。中华炎黄,龙族子孙,你可晓得你到底是哪一个?
想着想着,疲惫,沮丧,无奈,深邃的王磊,在这空空荡荡的大礼堂里面狂笑起来,其声似癫,其状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