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刀马斗

作者:薄发    更新时间:2014-07-22 14:40:50

我一出公主大帐,但见四下里灯火乱晃,人影纷杂,外面人不知道帐内发生了什么,自然是一片惊慌。我一眼扫过,已看见远处两人翻身上马,正向外围疾走,正是那两名说匈奴语的行刺侍卫。周遭有汉军军士试图阻拦,但现场混乱,出手的军士均被两人或出手打倒,或纵马踹翻,眼看是阻拦不住。

我看准那两人的方向,纵身跃起,上了旁边一匹马的马背,牵马的军士来不及喝问,就被我双脚乱踢,狼狈退开。我急抖马缰,混乱中穿过人影憧憧的军士,向着那两人的背影疾追了下去。

片刻间三骑二前一后,已经驰离了公主御林军驻扎的行营。前面两人毫不停留,一气急奔,骑术也是精绝,但三匹马都是军马,体力相当,却也始终没能将我甩掉。

这一跑便是半夜,黑暗中也不辨方向,等得左前方隐隐露出一丝曙色,天色微明,才发现三骑已然奔入了一片荒漠戈壁之中,四顾茫茫,也不知身在何处。

我心中暗暗吃惊,在这荒漠戈壁中乱跑,很容易便会迷路,胯下军马是随手抢来的,可没带什么粮食清水,就算我能将前面两人擒住,找不到食水,那也是万分凶险。但一想到对方是蓄谋刺杀相安的高手,又抢走了那半片玉兽,决不能这般让其走脱,便不顾一切,催马疾追。

前面两人显然也意识到凶险,回头一张,见我只是单骑追来,忽然一声呼哨,止了奔逃,勒马回头,站定了等我。那军马上都配有军刀,正是汉军最为犀利的环首刀,两人见我追近,各自抽出刀来,冷冷地看着我一人一骑,迎面而来。

我远远看见这架势,便知道两人想要在这里将追兵解决,当下也放慢了马速,缓缓走近,一边也伸手抽出了马上的佩刀。有刀在手,我心下全无所惧,对方两人武功虽强,但在我龙卷刀法之下,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

双方走近,互相打量。那名行刺的侍卫拉开面罩,一双眼睛亮如秋水,狠狠地盯视着我,竟然是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少女,一张瓜子脸轮廓分明,满脸严霜,英气逼人。

旁边那人也跟着取下面罩,却是一名四十余岁的大汉,目如兀鹰,脸颊上斜斜一道刀疤,模样甚是骇人。他虽年龄大了许多,但神情之中对那少女甚是恭敬,显然是以那少女马首是瞻。

我们三人骑的都是汉军军马,穿的都是车师王的侍卫服色,从外表看实是看不出什么。双方对视顷刻,那少女冷冷地开口道:“你是什么人,敢来坏我的大事?”一出口,说的竟然是标准的汉话。

我不露声色,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敢来刺杀大汉公主?”

那刀疤大汉皱起眉头,向那少女说了几句匈奴话,我听得分明,意思是不必多言,赶紧把我杀了,再夺了我骑来的军马,尽快找路走出这戈壁。看来这两人也和我一样,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听对方口气,似乎在某处还有大批人手接应。

我冷笑一声,更坚了将此事追查清楚的决心。这些人若是有意针对相安,刺杀一次不成,只怕还有二次三次,就算相安由御林军严密保护,但这些人身手也的确不凡,任其暗中施为,那可难保无虞。

那少女听了刀疤大汉的话,毫不犹豫,微一点头,口中一声呼哨,双腿一夹,胯下军马便向我直冲过来,同时右手后舒,马刀反而藏到了身后,竟是极高明的刀法。那刀疤大汉也不迟疑,跟着催动坐骑,口中嗬嗬大呼,将马刀在头顶盘做一个刀花,紧跟着冲来。

我在马上昂然直立,对两人的冲击视如不见。顷刻间三马交错,那少女与刀疤大汉分从我马两旁一掠而过,两把马刀,雪光一般从马背上交剪而过。

就在这一瞬之间,我已缩身马腹之下,避开了这两刀。同时手中马刀斜斜上撩,只听那刀疤大汉一声长呼,已被我一刀划伤。

其实这一刀我若横切马腿,便能将其中一人的军马斩成重伤,但大漠戈壁之上,马匹骆驼向来都被各族人视为最可依赖之物,许多时候都靠它们度过难关甚至保命,因此一般若非极其特殊的情况,都不会伤及马匹骆驼。所以我这一刀上撩,却是以极刁钻的角度,划开了那大汉的脚底心。

三马交错而过,我腰腿使力,翻身坐上马背,眼见那刀疤大汉的右脚脚底鲜血迸溅。这却是老瓜蔫子琢磨出来的伤人之法,对方脚心被刀划开,受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不会危及性命,但要再战,却也十分为难。

两人这才知道我的功夫并非易与。那少女用匈奴话询问刀疤大汉的伤势,口气中已是又惊又怒,那刀疤大汉强忍痛楚,反而十分冷静,见我一言不发的在旁看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一咬牙,低声说道:“小主快走,这人功夫厉害的很,老奴在这里拖住他。”

那少女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一瞬之间,神情凄然,但随即恢复了冷傲,冷冷地道:“须乌叔叔,我这次出来,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你照应了我十几年,也该知道我的脾气。我拼着一死,把他的马杀了,他也别想活着走出这戈壁。”说着回过身来,把马刀微微扬起,冲着我又摆好了冲击的姿势。

我心中一凛,没想到这少女如此凶悍。刚刚和相安相见,我可不想就此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虽然身边没有食水,但只要军马在,找准了方向,总是能够回去,可是坐骑一旦被杀,便是再有千般能耐,在这大漠里却又有何用?

但我心中却并不惧怕,凭我的刀法,只要不求伤敌,和这少女对攻,护住坐骑并不为难。我心中计议的,却是在对方拼命的情形下,该如何擒住敌人,问出详情。

那被称为须乌的刀疤大汉听到少女这番话,急道:“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我死在这里没关系,小主你不能死。”忍着疼痛,策马拦在我和那少女中间,转头对我用生硬的汉语道:“这位好汉,你不让我们杀汉朝公主,我们也没杀成。你追着我们不放,是一定要和我们成为敌人,非拼命不可吗?”

我按下马刀,说道:“你们刺杀相安公主,是受什么人指示?我和你们不一定非要拼命,但有人要伤害相安公主,我就一定要杀了他。”

那少女怒道:“我现在还不是你的俘虏,你凭什么资格用这种口气说话?你以为一定可以打赢我们?”

我并不争辩,左手向那少女一指,平心静气地道:“你们从相安公主那里抢走的半片玉兽,也得给我留下。”

那少女气极,一咬贝齿,从口中迸出了一个“好”字,双腿一夹,胯下骏马一声长嘶,绕过须乌,向我疾冲而来,手中马刀拖在身后,仍是方才显露过的极高明的“拖刀术”。

须乌眼见阻拦不住,也不敢怠慢,手舞马刀,跟着向我冲来。

这一次我却不敢再用同样的办法伤对方脚底,惟恐对方情急拼命,万一斩伤了马,事情只怕会十分麻烦,眼见对方又是凌厉合击,双刀前后交错,只好策马冲向一侧,要让对方的一人暂时将另一人隔开,便于各个击破。

但那少女和须乌的控马之术显然极其高明,配合甚是严密,我几番兜转,竟然都不能找到机会,两人二骑在我周围忽分忽合,往往在我即将出手之际重新形成合击或互防之势,三人如此来回绕了几个圈子,各有顾忌,谁也奈何不了谁那少女表面上看甚是冲动,但一旦动上了手,却是冷静无比,我故意露出几个破绽诱她近身,她却不为所动,竟然并不冒近。三人偶尔兵刃相交,铮铮几下脆响,便被胯下骏马带开。

如此纠缠下去,我心中却也并不着急,那须乌先前已被我所伤,耗到最后,必然第一个支持不住,只要他们两人配合的稍有疏虞,这场比斗便是我胜了。

就在这时,极远处的沙丘顶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三骑人影。似乎听见这边的刀声和马嘶,那三骑人影策马缓缓走近,大概是想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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