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崖儿城

作者:薄发    更新时间:2014-07-17 17:18:24

车师城又名崖儿城,是西域车师国的王城,位于两条河流交汇处的河心洲上,掘崖而建,城内建筑更是奇特,并非在地面上筑墙造屋,而是掘地为室,将整个城内地面向下挖掘成各式广场、宫殿、房屋、街道。城内聚居人口万余,虽然与长安不可同日而语,但在西域商路上,却是名副其实的大城了。

西域各族大都游牧为生,在大漠中逐水草而居,即便停留居住,也多是穹庐毡室,鲜少有人习惯于汉人的“土室”之居,车师城能够有此规模,主要还在城外有河流绿洲,不愁食水,再加上附近轮台、渠犁等地汉军多年屯田,本地居民也接受了不少汉人的生活习惯,才致有现下这般模样。

我和老瓜蔫子找到常住的商栈,将商队安顿停当。车师城是西域客商必经之地,用于接待商队的大小客栈极多,吃住招待,一应俱全。这些客栈大多是在广场之上或市集旁边,大都以土坯为墙,上覆毡顶,往往一个房屋内便拥挤住宿着二三十人,条件也颇简陋,但和大漠戈壁中风餐露宿比起来,无疑舒服了许多,加上有热汤熟食,火炉床铺,在每一个行脚商眼中,已是十分惬意的所在。

我们这一商队连人带牲口,加上货物甚多,一下子便要了四个大毡房,主人热情地上来招呼,前前后后地帮忙安顿。

老瓜蔫子取出银钱,又拿出从乌孙带来的一块毛织大毯,作为住宿的花费。那客栈主人是车师人,见了那张毛毯织工精致,登时眉花眼笑,又殷勤了几分。等我们吃过了饭,他悄悄地碰了碰老瓜蔫子的衣袖,示意有话要说,转身出了毡房。

老瓜蔫子当即跟上,在房外叽里咕噜说了半天,转身回来,向我打个眼色。我便站起身来,也走了出去。那客栈主人冲我笑了笑,回身走开,忙着替我们喂牲口去了。

老瓜蔫子皱着眉头,低声说道:“这老板见我们出手大方,很是喜欢。刚才对我说,车师城外现有大批汉军和匈奴骑兵,形势大大的不妙,我们这么多货物,出了城一定被军队抢走,就算我们不走,打起仗来,匈奴兵进了城也保不住。他问我们要不要将货物暂时寄存在他的客栈仓库中,等风头过了再走。他的仓库挖在地下,专门用来帮助客商寄存贵重财物,十分隐秘安全,容量也大,不过价钱却也不便宜。”

我苦笑一声,说道:“这老板倒也心好,不过匈奴兵真要占了车师城,掳掠起来,他一介平民,仓库再隐秘也难以幸免,咱们把货物存在他这里,那是没用的。”

老瓜蔫子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这么想。只是这老板的话提醒了我,公主的车驾一旦通过,这里的局面便震慑不住,咱们带着这么多货物,目标着实不小,只要被匈奴兵发现,咱们可快不过匈奴的骑兵啊。”看了看我,又加了一句:“更何况公主若是相安姑娘,少爷也不肯就此一走了之啊。”

我默然半晌,叹了口气,说道:“我原来只想到自己留下来,想办法去见公主,由你带着商队先行,却忘记了那五千匈奴骑兵此来并非阻拦大汉公主,而是意在车师城。这么说来,咱们现在是进退不得了。”

老瓜蔫子抓了抓头皮,说道:“少爷,其实那老板的主意倒也不错,若能找个稳妥地方将货物藏起来,咱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眼下要找这么一个所在,实在不易。”

正说着,毡房门帏一掀,陈子争快步走了出来,脸上神色凝重,看见我和老瓜蔫子在外,立即走近前来,低声道:“夏公子,和咱们搭伙同行的那几个匈奴客商来问,咱们打算在这里待几天?何时启程出发?我没立刻答复,这件事只怕咱们还要好好商量商量。”

老瓜蔫子一怔,说道:“那几个人是什么意思?”陈子争皱眉道:“他们大概也已经听说了公主的御林军和右贤王的骑兵都在左近,十分不安,似乎是想尽快出城,避开汉军,去找匈奴骑兵汇合,寻求保护。”老瓜蔫子脸色微变,说道:“他们要是真汇合了匈奴骑兵,咱们这支商队的许多消息,岂非都要被匈奴骑兵知道?”陈子争一言不发,看神情自是默认。两人一起看向了我。

自从入了车师城,我仍是一直都在思索该如何去见相安,对商队处境之险恶,没有太过在意,直到此刻老瓜蔫子和陈子争的目光望将过来,我才惊觉商队已经陷入了极大的危机之中。五千匈奴骑兵若滞留在附近一直不走,只要公主的卫队离开车师,我们便只能是对方的盘中之肉。匈奴骑兵出征一向不带辎重,全靠劫掠供应军需,见了汉人商队,绝无放过之理。

我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略一思衬,对陈子争道:“那几个匈奴客商要走,随他们自便。咱们暂且不动。”

陈子争点了点头,说道:“以眼下看来,一直待在这车师城里也不是办法,公子恐怕得尽快拿个主意,不然,公主的车驾一通过车师,匈奴骑兵说不定马上就会进城,咱们的货只怕保不住。”

老瓜蔫子插嘴道:“走也不行,留也不行,以你的想法,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才好?”陈子争毫不犹豫地道:“现在最安全的法子,就是跟着公主车驾走,可是咱们偏偏又和公主不是一个方向。那么唯一剩下法子,就只有就地藏货了。”

老瓜蔫子一拍大腿,说道:“咱们可真想到一块去了。可惜这车师城巴掌大一块地方,咱们的货又不少,没地方藏啊。”

我沉声道:“先别急,再想想。”见陈子争看了看我,欲言又止,当即说道:“陈叔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地方,有话不妨直说。”陈子争摇头道:“我刚才突发奇想,倒的确是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只是难度太大,唉,可说是绝无可能。算了,不说也罢。”

老瓜蔫子登时好奇起来,说道:“咱们多出些酬劳也就是了,难道搞不定么?”看到陈子争不语,不服气起来,问道:“究竟是什么地方?你先说出来听听。”

陈子争放低声音,一字一顿说道:“车师国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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