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作者:仝立文    更新时间:2014-07-10 11:54:08

这下,柳林的心拔凉拔凉的,大脑一片空白。此时的处境,好比被抢劫犯抢去IP卡、IC卡的同时,IQ卡也被抢去,只落的大脑IQ系数为零。小孩子尿失禁,不会儿裤子便是一片湿。此时柳林泪失禁,不会儿便“江州司马青衫湿”了。被夺取IQ卡的大脑失去控制,彻底和老天天人感应,眼泪和大雨便不分彼此了。

“哭什么,那大的汉子。还有俩月时间,好好补习,这还不错呢,要是高考当天被查出来,两头都考不成,那才真的叫倒霉。你妈给你的烧鸡吃了它。”柳林父亲安慰道,一旁的母亲帮柳林搽着泪。

好长时间,柳林脑失禁,双眼便泪失禁。直到父母走了,柳林IQ系数才恢复少许。柳林洗过脸,装作若无其事,回到教室。数学老师神采飞扬,虽说黑板上的数字以千万计,但是柳林心里却没有一点数,不知如何面对这一切。

晚饭时分,柳林找到雨燕来到餐厅,将烧鸡分吃了。雨燕边吃边看柳林的脸色,黑里透着红,红里包着绿,绿拉巴基,黑不溜秋,外加一脸的鸡皮疙瘩,越看越觉得像极盘里烧鸡皮。柳林一言不发,拿起鸡屁股便舔。雨燕很是担心柳林有此反常举动,却又不知缘由,开玩笑的说道:“你以前总觉得吃鸡屁股就是对自己嘴的侮辱,而今却舔不知耻。”柳林却未吭声。雨燕叫了三声,可柳林目光呆滞。雨燕打了他一下,柳林方醒,看来IQ卡还需待充值。

“你怎么了,如此心不在焉?”雨燕问道。

“奥,奥,没什么......”柳林吱唔着,可手里的鸡屁股并未放下。只是将鸡屁股的方位调了头,人口不对鸡屁股了,犹如柳林心不在焉地回答雨燕的话,驴头不对马嘴。一顿饭下来,柳林的反常倒让十八岁的雨燕成了三十岁的人——不惑。雨燕并没能问出什么,想着或许柳林的嘴对着鸡屁股舔啊舔,把成语“恬不知耻”中的“不”字舔去了,知了耻而不说话。雨燕坐在座位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柳林走到座位旁,提笔疾书:“本人因病,不能上晚自习,望批准。”写完便交给班长,之后便不顾外面的细雨便出门去。天要黑下来,尤其密云遮掩的天黑的更快。从不抽烟的柳林在小卖铺偷偷买了几支烟(学校小卖部为没多少钱的同学提供香烟散卖服务),而后在冷雨里漫步。春天的这场“桃花雨”并未蕴含“桃花香”,反倒像残败的罂粟花瓣落下,又寒又冷且又含了毒。柳林不禁打了几个寒颤,一直往校南的小土山走去。小土山并不是山,而是县里军警打靶的一个高岗子,故而把其封名“打靶山”。柳林曾多次和同学到这里挖子弹壳和子弹头,也曾在此见证过国法的威严,亲眼见过在这里枪决杀人犯。

柳林钻进“打靶山”上的小树林,坐到一个土岗子上,点着一支烟,胡思乱想一通。夜里的雨很冷,冷到骨子里。还好这雨穿过树枝还不足以将柳林手里的烟浇灭。柳林籍此解闷,思索自己是七十二匪中一员,于今日来到这里,接受枪林弹雨的洗礼。只是枪林是为树林,弹雨是为冷雨,不过这是在“打靶山”上,比喻足可为真了。柳林整整一晚受着“枪林弹雨”的袭击。

太阳一改往日的温柔,激烈的蹦出。柳林前后左右张望,奇怪地上没有影子,便疑惑的望望东方,定睛细看,只见天上四个太阳忽明忽暗,再次定睛细看,没错,还是四个。柳林心中正疑惑,以为自己在想像贾平凹《废都》中的场景,忽地四个太阳合为一个。这太阳中间却贴上了那个被枪毙的蓬头垢面的杀人犯的头像。柳林害怕极了,喊出声来,睁眼细看。早上六点,微弱的曙光已穿透小树林射了进来,但是很暗。柳林拭去头上冷汗,原是一个奇梦,柳林越想越奇,越想越害怕。

冷雨不知已在何时结束,柳林用布着血丝的眼睛望望被“残败的罂粟雨”洗劫过的树,心中很是空乏。柳林又向前望望,不禁打了个冷颤。前几天清明上坟,烧剩下的一堆冥币被雨淋过后更加有了生机。柳林定睛观看,心跳不已,许久之后才稍微定了神。柳林无聊地将手中的“烟靶”数了数,正好八根,心里便有一丝的快意,这数字挺吉利。他无聊的将“烟靶”瞄向坟头,一一都弹了过去,八粒烟靶弹无虚发,柳林脸上便爬过一丝笑。柳林空虚的心里好像找到了慰藉,也或许“枪林弹雨”击溃了匪子的心理防线,到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大彻大悟的境界。柳林起身欲回,只觉的头有些晕,也不在意,嘴里哼着《打靶归来》回校了:“日出靶山冥币飞,学生打靶把校归,脸上红目映枯木,愉快的歌声满天飞,歌声飞到北京去,毛主席听了心欢喜,夸咱们歌儿唱的好,夸咱们“烟靶”属第一。”

柳林晕着头,哼着歌回到学校,老远就看见雨燕往这边跑来。雨燕跑到柳林身边,腰还没有直起来,气喘吁吁地问道:“你昨天晚上干吗去了?清华看了病假条,到宿舍没有寻到你。他去问我,我们一直等你到很久,也没见你回校。你看你身上湿的,还有裤子上的泥。”说着雨燕便去拉柳林的手,只觉得烫极了。雨燕把手搁到柳林的额头:“你发烧了,快到医务室看看去。”柳林在雨燕的搀扶下回到学校。等柳林换上衣服,清华和雨燕将其送到医务室,输起液来。雨燕一直伴在他身边。

昨晚柳林请病假,无病是真,有病是假。所以请的假的“假”,而今,假病成了真病,假的“假”变成了真的“假”。看来人世间真亦假来,假亦真,真真假假,雾里看花。

经过一夜“枪林弹雨”的袭击,柳林的匪子气几乎被磨平了。在医务室里一连输了三天液,雨燕一直陪伴着。期间二人各自做了一套高考模拟题。柳林一直思索那个梦的怪,那个梦的奇,查了《周公解梦》,上面也没有记载。几天后,柳林的烧退了,心情也好了许多,对着雨燕说:“那天晚上,在教室说过我要唱《林海雪原》,最后几十天我这匪子被缴了枪成了俘虏,可要做次真正的红军真唱一出喽。”

雨燕笑笑:“好,你就好好唱吧,高考的时候一鸣惊人,我看好你。”

柳林吃过午饭,心里还是有一丝的遗憾,于是独自散步去了。刚走出校门口,“哐”的一声,柳林被摩托车撞翻在地。柳林的大脑里又闪出那四个太阳的场景,外加那个杀人犯的恐像。清华和雨燕还有其他的同学在校门里边看到,快步跑过来,扶起柳林。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难道是沾了“打靶山”坟头的霉运。大家只见开车的那人一头黄毛,尖削的脸上露出一丝奸笑,叼着的烟忽明忽暗,痞子气十足。这人满不在乎,同学看不惯正要冲上前去揍他,门口值班的校保卫科长一声喝:“住手,谁也别动。”大家都被喝住了。

黄毛对着保卫科长叫了一声:“叔。”

科长并未答理这人,吩咐几个保安开校车将柳林送到县医院检查。众人陪着柳林上了车,黄毛挑衅地向柳林喊道:“妈的,走着瞧。”车上的人并未听见,只是车下面的同学听见了,但却敢怒不敢言。只因那痞子是保卫科长的亲侄子,而科长黑白通吃,在派出所里领着皇粮同时,在县里几个学校收了许多学生小弟,校长都让他几分的。大家心想:“柳林这下要倒霉了。”

柳林的父母也赶到医院里,焦急地等着检查的结果。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几个医生忙前忙后给柳林检查这儿,检查那儿。结果出来,还好柳林只是受了皮外伤。大家虚惊一场,科长把钱全付了,并买了些礼品给了柳林。既然无事,大家晚上便回校了。

既然无事,众人便放下了悬着的心。柳林坐在教室,看看前面的倒计时牌:离高考还有五十来天。他心里烦透了,几天大脑都昏昏的。几个同学本要替柳林出头打那小子一顿的,却不知怎地这行动被校方知道,强行流产了大家“心怀鬼胎”的这一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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