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十八扯17

作者:以笑作答    更新时间:2014-07-06 13:04:59

出了怪事,而且遍寻不着原因,于是乎,流言又起。主要分为三种,一种是说,1942年建厂时候,机组是1万2千千瓦时,厂小,现在这块煤场地方本身是块荒坟地。70年代扩建,荒坟成了煤场,原来那些几百年的尸骨在扩建的时候,挖得遍地都是。那个时候文化大革命,讲究个大干快上,多快好省,破四旧,立四新,又特别特别地子不语怪力乱神,也就没有给人家烧香化纸,你想想看,这是多大的得罪。尸骨挖散了,魂还在,现在人家不高兴了,出来问罪。第二种说法是,50年云南解放以后几年,常常抓到各种地富反坏右,最多的是敌特,从越南缅甸老挝地方潜入,来到云南要搞所谓反共复国。结果被抓到,审判以后,就拉到这块滇池边的荒坟地上,打排枪,敲砂锅,毙掉之后,顺手就埋在荒坟地里面。70年代扩建以后更是没有人再晓得尸骨去向,地下灵魂有知,成了孤魂野鬼,现在想家啦,纷纷起来要返乡,又苦于找不着归路,所以作乱。第三种是说,前两种说法不通,因为原先扩建挖散那些尸骨,是死人的骸骨,死人法力浅,四厂阳气重,鬼魂一般作不起乱。在原来四厂这个地方本是滇池风水之根脉,地下有神祗镇住,所以五百里滇池才奔来眼底,一片波光粼粼,四周百万黎民丰衣足食,自古风调雨顺,四季如春。后来四厂在这个地方兴业,重工业的规模和重工业的动静,叨扰了超过一个甲子,也就是60年,地下神仙和滇池水里面的龙王早就不耐烦,做起法来,是要率领本地河湖土地神明轰我们滚蛋,因此上才夜夜怪声。以上三种说法,燃运车间众人分作几派,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又相互启发,相互补充,越传越具体,越传越离奇,再加上怪声是夜夜都有,始终找不出原因,原来勉强剩下的几个唯物主义者无法与三种流言辩驳,因此上只好不作声。如此一来,燃运煤场和运煤皮带附近所有值班员心里面都戚戚焉,一到晚上值班就提心吊胆,也很不愿意去检查设备了。只要无事,大家就挤在值班室里面喝茶水,或默不作声想心思,或七嘴八舌论鬼神。

王磊听得兴味盎然,眉开眼笑。王磊是赛先生手下的饱学之士,自然不信鬼神,但是喜欢听故事。听完两个燃运值班员的故事,王磊兴奋得很。那个女娃娃仓库管理员进门时候还理直气壮,嘲笑起人来满脸不以为然,现在听两个燃运的说得真,早已一脸惶恐焦虑,也是彷徨无计的模样。两个燃运的见她傲气已经被打掉,干脆追加一句,说你小姑娘莫大白天嘴硬,晚上来燃运坐稳,听一回怪叫,包你尿一裤裆。这个话对大姑娘讲起来本有点下三路,但是估计管理员也是害怕得很了,居然没有敢回嘴,只是皱着眉头四下观望,说王主任,你这个办公室空空荡荡地,冷清得很啊。

王磊先放下仓库管理员不答应,问两个燃运的,说那你们就想来找仓库领几根香烧烧?燃运的两位更加不好意思了,说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今天我们两个出来的时候说起这个事情,想无论是不是鬼神,点几根蜡烛烧几根香,要是怪叫不响了,大家工作也心安噻。本来蜡烛啊香啊这些东西自己买也不怎样,要不了几个钱。只是去厂区小卖部买不到,进城又晚了一点,要去也只有明天,么回来路过仓库,就问问说里面有没有,结果蜡烛是有,她又不给。说完转头冲管理员丢下一句,反正我们事情是做了,鬼神要是怪罪,我们就如实汇报,我们想点蜡烛烧香,你们仓库不给,冤有头债有主,鬼神自然不会找我,要找也是找你。那个仓库的女娃娃听得脸色大变,嘴一扁,看上去是要哭。王磊赶紧岔开,说你们不懂,就算真是鬼神,点蜡烛有球用,要上香,要化纸,要请师傅做法事各种,麻烦得很呢。女娃娃听得更怕,说王主任,你也信哈?真是有鬼啊?王磊说算了,先回去,这个事情不要在厂里面乱传播,不然我照样打你报告。女娃娃想想说好嘛,起身回去。王磊又交代燃运两个小伙子,说你们今天晚上照样去上班,这个事情我要来查,你妈妈地,上任第一天遇着鬼,扯淡啦。不过你们放心,既然已经影响到生产,组织上自然是要当做大事来处理,眼下刚刚出来个食物中毒的事情,厂里面人心不稳,你们回去以后嘴巴要紧,别人再提起,你们就说安监办已经着手调查。你们把好各个机械工况的稳定技术要素,不要节外生枝,我这里自有办法。一番官腔,打得两个燃运的小伙子连连称是。王磊这个时候还不忘培植自己在四厂的人脉,豪言加好言,安慰一番,又打听了两个人的学历和工作情况,俨然领导和职工谈话,直到说得两个青工满脸愁苦乌云尽数散开,感觉王主任要栽培他们,王磊才打发两位回去。

两个青工前脚走,王磊后脚就拨通曹伟的电话,说狗日的,可起床啦。曹伟在电话那边迷迷糊糊,说值班还早,起来干什么,浪费粮食。王磊望着窗外的夕阳想笑,说好嘛,你尽管睡着,晚上11点我来喊你,我两个晚饭夜宵作一顿吃,塞饱肚子你随我进车间,晚上有节目安排。

曹伟是个唯恐无事的,最恨生活单调,一听有节目,哪里还睡得安稳,不到11点,自己就跑来王磊宿舍下面喊王磊。两个人一路来到厂区边上的烧烤摊,仿佛是继续头两天晚上的宵夜,又要了一模一样的烤肉若干,啤酒若干。曹伟虽然是个胆边生毛的,但是保卫的觉悟还是有点,说等一下要进车间,喝酒怕是要不得。王磊说要得,喝两口好搞节目,然后就一五一十告诉曹伟今天之所闻。一番话听得曹伟拍案叫绝,说好啦好啦,老子倒是要瞧瞧这窝狐仙是什么模样。王磊拿他打趣,说什么狐仙,你唯恐遇不着个狐狸精。曹伟拍着细长的鹤腿放荡狂笑,说今晚要是遇着猛鬼,我们就按你的意思,击杀之。但要真是有个把狐狸精,王磊,你尽管下班,我期待这一天很久啦,做人不能太亏待自己,你务必成全老子。王磊大笑称是,说要真是狐狸精,你尽管随意,我不写报告。曹伟听得心痒难耐,一门心思喝酒吃肉。王磊此时悄悄品了一小口酒,自己心里面又打起一番小算盘。想这个鬼神之说,肯定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多半是哪个机械故障或者运转不正常导致的噪音,被无知鼠辈讹传成这种离奇版本。但对王磊多半是好事一件,因为今天下午仓库的女娃娃已经晓得这个事情啦,自己虽然交代她不要乱传播,影响不好,但这些后勤部门的大姑娘小媳妇,哪一个是管得住自己嘴的。不出明天,又是全厂皆闻的事件。今天夜里面带曹伟去,将事情查出个原委来,明天在谣言最厉害的时候,将真相公诸于众,小王主任的威名,那是更加响当当啦,俨然一块四厂危机时刻的全天候金字招牌。又想到厂长和他的狗腿子,王磊恨得又咬牙巴骨,想你妈你几个想发配老子到无用武之地,但你万万想不到老子到哪里都能风生水起,到哪里都能八面威风。等老子好好做出几桩功绩来,顺便培植全厂人脉,转回头来第一件事就是将你几个一军,这回,一将就要把你们这些老柴狗统统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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