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报上看到,第四届子恺杯全国漫画大赛的入选作品展在中信泰富广场举办,我特地从家里乘车赶了近两个小时前往参观。我从小就爱看漫画,至今乐此不疲,报刊有漫画的那几页我一定先睹为快。虽然也时见佳品,会心一笑,但总觉得现在的漫画有三多,一是借助文字的多,二是意义浅露的多,三是粗糙匆促的多。像连载漫画《涩女郎》,离了文字,从画面上几乎一无所得,而那些对白独白,从插科打诨角度来说,也属中下水平,实在不知为何能风靡一时。想来以丰子恺先生命名的漫画大赛,能满足我对漫画的渴求。另外,据说中信泰富广场是以此来代替店庆活动,这种商家对文化的襄助,我辈对文化有所需求者应该踊跃响应,这样,可以使有识之士更乐意办这样的善事义举。
展厅虽然在商场的地下层,但条件相当出色,不亚于正规的美术展览场馆,使优秀的作品在这样的环境中更见光彩。在展览中我见到不少构思表现俱佳的漫画,像见到久违的老朋友那么高兴。像毕克官先生的《借问球迷何处有》,画一牧童趴在水牛背上,牛角上挂一半导体收音机,正在播放某场足球赛的点球决战,牧童神情专注,憨态可掬。此情此景,深得子恺先生漫画精神之三昧。宁夏刘红安的《文明》一图,画于炮火摧毁之断壁残垣中,一士兵向墙角小便,一长官拍其背,另一手指向炸剩之抽水马桶,声严辞厉,指责其不文明之行。《现代都会之春》(江苏任坚)、《挂》(黑龙江孙作范)都以塑料袋等白色污染为抨击对象,《现代都会之春》以丰子恺先生漫画《都会之春》为对照,丰先生画中,窗外鳞次瓦屋顶上,蓝天间有一风筝在飞翔;任先生画中,窗外林立高楼间,天上飘过一只塑料袋;任先生构图用笔刻意摹仿丰先生,因此反差对比极为强烈。但更妙的是《挂》,一只只白色塑料袋挂在干枯的枝头,有一只寒号鸟恰好躲在一只塑料袋里,以此为巢,躲避怒号的北风。寒号鸟一直得过且过,只图眼前快乐,这下它似乎又因祸得福了。但是,这真的是因祸得福吗?人能像寒号鸟一样无远虑而讳近忧吗?这样的构思,也是充分发掘了漫画语言之所长。
郑辛遥先生的《智慧快餐》系列,一直是我深心喜欢的。他的漫画,似乎与每幅图的主题格言密不可分,而那些格言,经他精选、提炼,也十分精彩,所以,在一般欣赏时,难以特别留意到他渗透在画作中的匠心。这次展览选了“智慧快餐”系列中的两幅,在画展的氛围中,我的目光就更多被牵向画面,看到了似乎不事雕琢、信手拈来的智慧。在《谈判的最好结果——让双方都感到自己是赢家》一画中,两个人站在被锯开的一个圆上互相握手,这个圆不是简单地被一直线划为相等两块,而是以一条“S”形折线来分割,两个人各自站在此方好像多出一块的地方,难为他把“双方都感到自己是赢家”这难以表述的意思,用这样简明的漫画语言表现了出来。在《生命在于运动,资金在于流动,朋友在于走动》一画中,他将两个隔桌而谈的人画成了联通器。联通器两端水面尚有高低,这就显出“动”态来。这构思,显出他抓出了格言中三个“动”的背后的共性,都有趋向平衡的要求。画使文字中蕴藏着的哲理深意得以显豁的表现,所以,看上去是画借助于文字,其实是文字得力于画。从这一点,也许我们可以悟出些漫画与文字关系的道理来。江苏禹天成先生的《染》,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头戴法兰西小红帽、身穿深色有方块图案衣服者,与另一个不戴帽子、身穿浅色有圆形图案衣服者,相遇拥抱,待分手各行其道,两者衣服图案都变成了圆形方孔的大金钱。此画寓意是什么,耐人寻味。也许见仁见智,有人看出东西文化交流后带来的经济效益,而有人则觉得是对金钱取代了一切,包括情感的讽刺。也许作者要表现漫画的主题性并不是唯一的重要的,只要你有所会心,怎么理解是两行的。
一个画界的外行,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无非要表达欣赏到漫画佳作时的喜悦之情,希望今后有更多这样的机会。这次画展,好作品不少,但还令人觉得不过瘾。题材面还不够宽,表现手段还不够丰富,尤其是个人风格鲜明的漫画家太少,但只要经常有大赛、参展、发表的机会,我相信,漫画会迅速繁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