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命哲学与制造哲学 3

作者:沈善增    更新时间:2014-05-20 11:24:41

由制造哲学不断强化的造物意识,在生命哲学的语境中却不断地被削弱、破除与虚化。中国古代神话中,也有女娲抟土为人的传说,但这传说后来被民间盛传的伏羲女娲兄妹结婚繁衍人类的故事所替代,女娲形象由造物主转变成了夏娃。在印度原来也有造物主梵天。所谓“彼梵天作一切命、无命物。从梵天口生婆罗门,两臂中生刹利,两肋中生毘舍,从两脚跟生首陀”。但到了佛教经典中,大梵天王不过是色界初禅天的天主,只是比人类更高级的生命罢了,犹如我们今天谈论的比之地球人有更高科技文明的外星人,并非造物主。值得注意的是,在梵天造物的传说中,人并不作为物来对待。人在“一切命、无命物”之外,不是由梵天“作”(造)的,而是由梵天从身体的不同部位生出来的。就在这个造物神话中,已经蕴含了后来发展为生命哲学语境中的“生命意识”的因素。

与基督教神学宣扬“上帝全知全能”不同,佛学认为佛并非全能。《景德传灯录》载元圭禅师言,佛有三不能。“佛能空一切相,成万法智,而不能即灭定业;佛能知群有性,穷亿劫事,而不能化导无缘;佛能度无量有情,而不能尽众生界;是谓三不能也。”这就是说,可以认为佛是“全知”的,却非“全能”。因为佛与众生都是生命体,只是佛彻底打破了个体的时空局限,与本源本体生命力完全同一,所以不再是生灭体。故而,佛度化众生,不是改造众生、重塑众生,而是告诉众生解脱的门径,劝导众生自我改善、自我拯救、自我超脱。佛与众生的关系,是教师与学生的关系,因此,佛十号(十种称号)中有一尊号为“天人师”。教师只是比学生先一步掌握了有关知识,他又千方百计地要把这些知识传授给学生,但最终掌握并运用这些知识还要靠学生自己。因此,“知”在佛,而“能”却在众生,在“能”(解脱、了生死)方面,佛不能越俎代庖,所以佛不“全能”。

佛“三不能”中第三条:“佛能度无量有情,而不能尽众生界”,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众生还会不断的生出来。这说明生命哲学是个开放的、动态的系统,相对而言,制造哲学是个相对封闭、静止的系统。

从生命哲学角度来看类似“克隆”的问题,就会有截然不同的结论。

譬如,今天有些科学家想用改造基因等技术手段,来改造或创造包括人类在内的更优越的新物种,从哲理上说,与生命哲学是相抵牾的。生命哲学认为,生命从总体来说是尽善尽美的,从每一个体中体现出来的生命活力本来也是尽善尽美的,不存在从总体上或从个体的根本上来改善生命、提高质量的可能性。“新物种”即便能创造出来,这种“更优越”的价值判断也是很值得怀疑的。就像今天发明出来并经临床验证的针对某一顽症痼疾的特效药,过了几年发现此药会产生抗药性,此药只是激发了致病体的升级换代,不再有特效;或者会引起另一种严重疾患,结果只能把这种“新药”废了;如果人类被根据某种“更优越”的标准,用基因改造等技术手段改造成了“新人类”,结果发现有许多弊病,还不如不改,而再要改回来就不那么容易了。今天对转基因食物的疑虑与抵制,正反映了成熟起来的人们对“科技可以改造世界”、“人定胜天”的理念的反思。西方社会获得这种反思,是在工业社会、后工业社会于短时间里使科技高度乃至畸形发展,给人类生存环境造成巨大的、有的是不可挽回的破坏之后。回头去看,人类享受到的“先进”科技带来的物质文明成果,远远抵不上地球环境所遭受的损失。这一二百年的科技“发展”,说“揠苗助长”还是轻的,可以说是“竭泽而渔”。整个人类为一小部分人的大发横财、穷奢极侈付出了极其高昂的代价。而把“科技(至上)主义”看作一种话语,其实质是要继续维护这种掠夺性“改造”、“开发”、“发展”背后的这块巨大的利益蛋糕。所以,“更优越”的价值定位,在当今世界的文化背景上,其实应该作美妙动人的广告词看。所幸的是,工业或后工业社会对世界的“改造”,主要还在物理领域里,当资本的逐利性驱使这种“改造”挺进生物领域时,许多人已经觉醒了。西方的有识之士目光投向东方哲学,汲取思想营养,以建立新的法则,这不是偶然的,而是有深刻的思想背景的。

生命哲学认为,第一性的是本源本体动力,第二性的是结构,包括物质结构与精神结构。其逻辑构成为立体的、分层次的。高层次者体现在一切低层次者之中,而低层次者之总和不等于高层次者。制造哲学认为,“实在为一切存在之总和”,由精神与物质构成平面逻辑结构,不是物质决定、派生精神,就是精神决定、派生物质。

今人对佛家、道家的哲学觉得难以理解,“玄之又玄”(取其以讹传讹、约定俗成义),与不知道生命哲学的立体逻辑结构密切有关。

在制造哲学里,基本范畴是一个平面上互相矛盾的两个概念,是平面的逻辑构成。“精神”与“物质”,“主体”与“客体”,“主观”与“客观”,就是这样的基本范畴。什么是“物质”?列宁对“物质”下的经典的定义是:“物质是标志客观实在的哲学范畴,这种客观实在是人通过感觉感知的,它不依赖我们的感觉而存在,为我们的感觉所复写、摄影、反映。”这就是说,物质是“感觉”(精神)外的存在,也即,非“精神”的存在就是“物质”。反过来说,非“物质”的存在就是“精神”。在这样的二元对立的平面逻辑结构中,“精神”与“物质”囊括了一切存在,所以,容易得出结论,哲学意义上的“实在”就是一切存在的总和。

但这样的论断在东方生命哲学里就不适用。

生命哲学的基本范畴,在佛学中是“妙明真心”与“假有”(阿赖耶识),道学中是“道”与“物”,它们是在立体的不同层面上形成对待。高层次的实在在一切低层次的存在中体现出来,但一切低层次的存在的总和还是存在,不是高层次的实在。换成现代术语,生命哲学的基本范畴是“生命力”(动力)与“结构”,结构又分“精神”结构与“物质”结构,结构就是有条件的存在,“精神”结构与“物质”结构是“结构”这个基本范畴中二元对待的亚范畴,它们之间谁也不决定谁,谁也不派生谁。“生命力”在一切“结构”中体现出来,但一切结构的总和并不是“生命力”。

关于“生命力”怎么在“物质”结构中体现出来,这是今人理解起来比较困难的问题。按照佛教唯识宗的解释,“物质”(境界、身土)是阿赖耶识(假有)中相分种子的显现,就像我们在电视屏幕上看到的山水,相对阿赖耶识(假有)是更一重虚妄,称之为“幻有”,它的显现本身就是生命力作用的结果。对此,《坛经摸象》中有较为详细的解说,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参看。

“生命力”与“结构”的立体的对待,可以用“电”与“电器”的关系来比喻。电在一切电器的运转中体现出来,但如果说:“能使一切电器运转的动力就是电”,则是对“电”的本质等于没说,所以,不能成为“电”的定义。

这样说,也许能使问题变得明了。但我要悟到这一点,却是花了“踏破铁鞋”的工夫。这是因为我们的思路已被平面的逻辑结构框住了。但等悟到了立体的逻辑结构,再回头来看平面的逻辑结构,有些推论就显出了荒谬。如我们惯常说“透过现象见本质”,怎么“透过现象见本质”呢?一般认为,从正面、反面、侧面多角度的去观察对象,把这些现象综合起来,经过分析,就可以见到对象的本质。这其实就蕴含着“现象的总和就是本质”这样的逻辑判断。但是,对太阳的东升西落、一年四季、昼夜长短的所有观察结果的综合,就能揭示太阳运行规律这一本质吗?地心说也是在这些观察结果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而且从现象上说,地心说比日心说更加直观。同时,人关于认识的经验也告诉我们,并不是要掌握了所有的观察结果才能见到本质,也不是掌握的观察结果越多,越利于见到本质,从现象到本质需要认识产生一个飞跃,但飞跃的产生与观察现象的多寡无关。《老子》甚至认为:“不出于户,以知天下;不规于牖,以知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而在信息爆炸的当下,大量不能消化、处理的信息反而造成了对有用信息利用的障碍,正支持了这种说法。读书不仅要博览,更要精读,也是基于同样的思路。

我们这一代所受的教育告诉我们,中国人不擅长逻辑思维,或者说,中国文化中逻辑学的研究有缺陷,以我现在的认识来说,中国的逻辑学在源头上着实比西方的逻辑学高明,也许因为其高明,所以,对比较初级的形式逻辑规则就没有兴趣详加讨论。今天,我们认为对逻辑学有建树的先秦诸子有两家,墨家与名家,这两家,在思辨方面都要比老孔庄低一层次,而名家,本意是用一些明显违背经验事实的命题,如“白马非马”、“鸡三足”等,来证明纯粹的逻辑推理是不可靠的。

因此,对生命哲学的逻辑方面的优越性,亟待加深认识。

生命哲学认为,任何生命个体都具有两种与生俱来的特质。一者是能够创造出无限可能性的生命活力。这是一种来自本源本体的动力,或者说是本源本体动力在生命个体中的体现。另一者是每一生命个体的局限性以及同一层次生命群体的共同局限,与所有生命体无不具有、无法避免的局限性。制造哲学认为,人的自由意志是没有局限的,上帝或者具有自由意志的人是宇宙的主宰。

生命哲学的这种观念,直接从“生命力”与“结构”的立体二元对待的逻辑公理推出,用在世间法方面,就是要顺应天性求生存谋发展。这天性,包括生命活力与局限性两个方面。把天性只理解为佛性(生命力)是不对的。因为这样的理解,又可能狭隘的推论为,顺应天性就是求成佛,求成佛就要出家,出家就要禁欲苦行。这样,有人就会问,如果人人出家,个个禁欲苦行,人类不繁衍后代,不是要灭绝吗?佛教岂不是亡国灭族的教义吗?这样的质疑,与把天性仅理解为佛性有关。“顺应天性”的理念,就是价值多元的理念。这一点将在以后详论。

同样,制造哲学认为人的自由意志是没有局限的,或者说,自由就是不受局限。看上去“自由”得很,其实是很专制的。上帝或理性的人之所以可以成为宇宙的主宰,又因为他具有自由意志。自由意志是当主宰的又一必要条件,自由意志使制造者善于造物。但上帝只有一个,理性的人却有好多,自以为有理性的人就更多得不计其数。这些上帝的代偿品一旦相互发生关系,是我把你当成被造物,还是你把我当成被造物呢?这大概只能看哪个自由意志强了。按黑格尔的主奴关系哲学,自由意志强的,在相互关系中占上风,成为主,自由意志弱的,甘拜下风,成为奴。于是,黑格尔哲学自然呼唤出了尼采的“超人”。超人就是自由意志最强,强到了亚上帝的地步。但有了超人的自由意志,就没有多数人的自由意志。所以,超人哲学、唯意志论,在政治上必然导致专制、导致法西斯。

所谓“自由意志”,就是《老子》说的“知”与“欲”,由此可见《老子》提倡的“无知”“无欲”的“无为而治”,在哲学上的先进性、政治上的前瞻性。

生命哲学认为,修行,提高生命的质量,提升生命的意义,就是打破、消除生命个体的局限,趋于本质的同一与永恒。“吾丧我”,是东方生命哲学的出发点与归结点。制造哲学认为,制造和使用工具是人与动物的分野,主动改造外部世界和被动适应环境也是人和动物的分野。

上面一条是说的是现实,或者说是人的境遇,是客观环境,这一条说的是人的努力与作为。但生命哲学说的人的努力与作为,是出世法意义上的努力与作为,是根本的、值得人以毕生精力去作的努力与作为。

这是从生命哲学对“生命”的定义直接推论而得。

生命哲学认为“生命”不仅是从出生到死亡这一段,《庄子》就认为“生”好比人出门漂泊,“死”好比游子回家,因此说“死生一条”,人的生命至少还包括死后。从这样的人生观出发,推出人生在世,第一要紧的是要保持天性完好的结论,就像庖丁解牛的那把刀,用了十九年还好像刚刚开刃一样新。这就是养生主(养生的要义)。为什么要保持天性的完好?死后受用。《庄子》既然把死视作回家,在当时的语境中(其实直到今天还是一样),回家后才是真正的过日子,出门谋生,是为了攒够钱回家过安稳的好日子。但闯荡江湖时如果把身体弄坏了,即使赚的钱够多,回家的日子也过不好,所以,人生在世,一定要注意保持天性的完好。《庄子》对死后的世界与生活没有很多的描述,或者有描述,在被郭象认为是“言多诡诞,或似《山海经》、或类《占梦书》”而删去的十九章里,今天我们只能从保留下来的只言片语中去揣度《庄子》对死后世界的看法。从只有一生一死看,有点类似今天我们知道的基督教的人生观(据说早期基督教义中有轮回观念),死后不是上天堂,就是下地狱,一次性处理;而上天堂还是下地狱,由生时的表现决定,这就与《庄子》的生时要保持天性完好的观点差不多了。

佛教认为生命体不是一次生死,而是多次生死,多次生死来自一个源头(无始无明),所以,多次生死可以视作组成了一条生命长链,这条生命长链我们称之为一个生灭体。当我们又将此生灭体称作“阿赖耶识”时,此“阿赖耶识”其实是个集合,是无数分段生死的阿赖耶识的集合。

我们把本源本体生命力视作一条两端无终点的直线,在这条直线上有无数点,每一点上都可以引出一条线,这就是生灭体,生灭体的原始形态是一条首尾相接的封闭曲线,形成了一个结构(图形)。这个图形可以变大变小,但无论怎么大,还是封闭图形,像汽球,吹大了,慢慢泄气,又会变小,或大或小,就是生灭体的轮回。意识到封闭图形的局限,要将它拉开,向直线靠拢,这就是开始觉悟,发菩提心。因为这努力是要打破封闭图形,做减法;而世俗的努力是使这封闭图形扩大,做加法,因此,这种做减法的努力称之为“修行”,修,就是削减。打破封闭图形的努力开始好像也是使图形扩大,这就是修十善业、声闻法、缘觉法,但不以此为满足,不停止努力,封闭图形终究会被打开,这就是进入修菩萨道了。打开的封闭图形,这条线的两端落在直线上,直线成了新的图形的一条边。这新图形好像还是封闭图形,但若把直线边看作虚线,那新图形就不是封闭图形,而是开放图形了。这条虚线边可以看作是菩萨的法身,打开的封闭曲线是菩萨的报身与化身,新图形象征菩萨乘愿力到六道轮回中来化度众生,所以,菩萨还是以众生的形象示世。这条线不断的拉伸,向直线靠拢,终究与直线完全重合,变成有起点无终点的射线,这就是成佛了。

但就每一次生死(佛教称之为“分段生死”)而言,修行不可能脱离这一世的阿赖耶识(正报与依报,有情世界与器世界)进行。这就是“佛教在世间,不离世间觉”。打破结构,在这一世里,没有特别的办法,就是使结构增大的办法。我们假设娑婆世界的生命体的结构是这样分等级的,佛是零级(无结构),菩萨(八地以上)是一级,辟支佛(相当于第七方便地菩萨)是二级,声闻(最高阿罗汉,相当于第六现前地菩萨)是三级,天神道是四级,人道是五级,阿修罗道是六级,畜生道是七级,饿鬼道是八级,地狱鬼道是九级。其中,从佛到声闻(零级到三级)没有对应的器世间(天台宗所说的“十法界”,佛至声闻也是“法界”,容易产生歧义,使人认为也有相对应的依报、器世界。天台宗的第九祖湛然就提出“无情成佛”说,以与佛土、佛身是佛的依报,佛之法界就是佛、佛身、佛土三者结合的理念相适应,对此的辨析,请参见《坛经摸象》),佛至声闻的法报化三身就显现在天等六道的器世界中。因此,对依业报而轮回的众生来说,若这一世为人,下一世为天神,就是结构增大,下一世为阿修罗,就算结构减小,遑论为畜生、饿鬼、地狱鬼;声闻以上众生,虽然也有结构增大、减小(佛教称之为“退转”,佛经说二地以上菩萨就不退转),但因报身是依愿力到六道中来,所以,不能以下一世在哪一道论结构的增大减小,八地以上菩萨有了化身,更其如此。

但不管依业报到六道中来的众生,还是依愿力到六道中来的菩萨报身或化身,在这一道中打破结构的修行,看上去就是使结构增大的修行,所以,惠能说,修十善业就是修禅宗,而昼夜打坐、入静,却不能说是修禅宗,因为这是身外觅佛。

一般凡夫的修十善业,与修菩萨道的修十善业,区别不在修的内容,而是在对修行的成果(善业果报)是否执着。这就是金刚经说的,是无住相布施,还是有相布施。金刚经还说,“无一法可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无一法可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就是说证成佛果(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意为“无上正等正觉”),没有特别的修行法,没有什么独门秘诀;“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就是说众生按照所在之道的善法修行,终究可以证成佛果。“即身成佛”的意思,就是即此众生身可以成佛,在人道是人身成佛,在人间成佛;在天道是天身成佛,在天宫成佛。释迦牟尼佛在人间示现成佛、入般涅槃,乔达摩之人身就是佛身,阎浮提就是佛土。不是释迦牟尼佛别有佛身、别有佛土,也不是说十善业、八正道、四谛、十二因缘、般若波罗蜜多外另有佛法。所以,我在《坛经摸象》中将佛知见总结为两条:“佛性就是生命力”、“修行就是不着相”。因此,出世法的修行与世间法的修行,在表面形式上是完全一致的,就是“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差别就在对修行之行与果是否着相。着相,善果至多是资粮,不着相,善行就是菩提道。

不着相,《庄子》就称之为“吾丧我”。“吾”是大我、本我,“我”是小我、形我,“吾丧我”,佛教称之为“菩萨初发心”,就是万里长征走出了第一步,是非同小可的事。所以说,“吾丧我”是东方生命哲学的出发点与归结点。

与生命哲学相反,制造哲学却是要强调着相、强调差别,把差别绝对化。这是因为制造哲学的核心就是确立制造者的地位,强调制造者对被制造物、主体对客体的绝对权力。所以,制造哲学强调人与动物的差别,而且差别点正是在使用与制造工具上(火也可以视为工具)。顺理成章的,主动改造外部世界和被动适应环境,也成了人和动物的分野。人固然与动物相比,有改造世界的能力,但若将此提升到人和动物的根本差别的高度,那么,为了维持“人”的高贵地位,也要不断地去改造世界。人若不去改造世界,而是去适应环境,就把自己降低到了动物的层次,这就是人性的堕落。最近几百年来,世界就被这样的话语笼罩了。在这样的语境下,尽管我们内心深处对崇德文化有一种渴望,但在显意识的层面上,要提倡和谐理念,可以想见会有多难。因此,话语的力量,是比经济、军事实力更强的力量,建设崇德文化的话语,千难万难,也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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