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伊凡·尼基福罗维奇不说这个字眼,那么他们争吵一阵子,最后又会像往常那样言归于好;可是眼前的情况却大不一样。伊凡·伊凡诺维奇勃然大怒。
“您说什么来着,伊凡·尼基福罗维奇?”他提高了嗓门,问道。
“我说,您像一只公鹅,伊凡·伊凡诺维奇!”
“先生,您怎么不顾礼仪和不尊重别人的官阶和姓氏,竟敢用下流话侮辱人?”
“这算什么下流话?您挥动胳膊当真想干什么,伊凡·伊凡诺维奇?”
“我再说一遍,您怎么竟敢不顾礼仪,把我叫做公鹅?”
“我才不睬您这家伙,伊凡·伊凡诺维奇!您哇哩哇啦吵什么?”
伊凡·伊凡诺维奇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他的嘴唇哆嗦着;嘴巴一改平日的表情,张得圆圆的;两眼一个劲地眨巴着,样子变得挺怕人。这副模样在伊凡·伊凡诺维奇身上是十分罕见的。只有什么事儿惹得他大发雷霆才会这样。
“我要告诉您,”伊凡·伊凡诺维奇说道,“我不想跟您来往了!”
“真是大灾大难了!真的,我不会为这个去哭的!”伊凡·尼基福罗维奇回了他一句。
假话,假话,真的,是假话!他心里已是十分懊悔了。
“我的脚再也不进您的家门了。”
“嘿——嘿!”伊凡·尼基福罗维奇哼了哼说,心里气恼而不知所措,于是一反常态,站了起来。“喂,婆子,小厮!”这时,那个瘦弱的婆子和胡乱地披着那件又长又肥的常礼服的半大孩子从门外应声而入。“拉着这位老爷的胳膊,把他撵出去!”
“什么!撵一位贵族?”伊凡·伊凡诺维奇露出一副傲然和愤怒的神态,高声嚷道。“只要你们敢!来吧!我要把你们连同愚蠢的主子一块儿焚尸灭骨!让乌鸦也找不到你们的葬身之地!(伊凡·伊凡诺维奇当内心十分激动时,说话就非常之尖刻粗暴。)”
这群人构成了一幅令人印像强烈的图像:伊凡·尼基福罗维奇站在房间中央,赤身露体,一丝不挂!那个婆子张着大嘴,一脸茫然而惊恐的表情!伊凡·伊凡诺维奇高举着一只手,犹如画上的古罗马护民官!这是极不寻常的一瞬间!一幕绝妙的演出!然而却只有一个观众:就是那个身穿又肥又长的常礼服的小厮——他十分安详地站在一旁,正伸着指头挖鼻孔呢。
最后,伊凡·伊凡诺维奇拿起了自己的帽子。
“您做得太好了,伊凡·尼基福罗维奇!好极了!我会记住您的。”
“出去,伊凡·伊凡诺维奇,出去!小心点,别落到我的手里:伊凡·伊凡诺维奇,要不然我会把您的嘴脸揍扁的。”
“您就瞧这个吧,伊凡·尼基福罗维奇!”伊凡·伊凡诺维奇回答说,将拇指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伸给他看,然后随手把门砰然一关,那门吱呀一声,重又弹开了。
伊凡·尼基福罗维奇赶到门口,想要追上说几句,可是,伊凡·伊凡诺维奇头也不回,已经快步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