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娜娜完完全全地被作坊里的乌烟浊气熏透了!哎!当然她也有自己的主心骨!然而,整天价与那些被悲惨境遇和恶劣习气惯坏了的姑娘们在一起,难免不同流合污。她们一个紧挨另一个,怎么会不一起腐烂变质呢?就像一筐苹果有一个已坏透了心,其余的也免不了腐烂成堆。当然,她们在正经场合,并不显得太卑污,言谈举止还不至于太令人作呕。总之,她们的作派倒是蛮像正派小姐的模样。但是,到了背地里,那些流言秽语便不绝于耳了。只要有两个人在一起,便议论起种种猥亵之事,捧着肚子笑弯了腰。再说,当她们傍晚回家的时候,结伴而行,便说起各自的隐情,谈论令人竖起头发的艳事,于是两个女孩便在街上止步不前,在摩肩擦背的川流人群中亢奋不已。娜娜这一伙姑娘还算安分,另外还有一些有不轨行径的女工,她们辫发蓬乱,裙子打着皱折,让人们联想到她们没有脱下裙子便与人上床;她们一大早把下流舞厅的污浊气味和不轨之夜的汗臭带进了作坊。由于夜里快活一宿,第二天便怠惰无力,浑身酥软,无精打采,起了黑眼圈,罗拉太太彬彬有礼地称那些黑眼圈是“爱情的拳头印记”,那些女工们扭动的腰肢,沙哑的嗓音,在作坊里煽起一股淫邪的雾气,竟让那些摆在桌上的娇嫩鲜丽的纸花断枝折叶。当娜娜嗅出身旁的那个姑娘昨夜有过风流时,那诱人的气味,竟使她心醉神迷。她与这个名叫丽沙的姑娘坐在一起干活儿已经很长时间了,她是个出了名的胖姑娘;娜娜用灼热地目光望着自己身旁的工友,好像她早已料定她会发福又会在瞬间爆裂似的.要学到些新的见识并非易事,这鬼丫头在金滴街上已经领教过这一切。不过在作坊里,她目睹了实情,这一幕幕情形渐渐煽动她的芳心,并且挑起她该轮到自己尝试的欲念。
“真闷死人了!”她小声嘟囔着走近一个窗子,把软百叶窗拉得更低些。而且她还俯着身子左右张望,几乎在同时莱奥妮看见了一个男人站在对面的人行道上,便嚷了起来:
“这老家伙,他在那里干什么?他在那里已经探头探脑足有一刻钟了。”
“这只公猫,”罗拉太太说,“娜娜,你快回来坐下!我不许你站在窗子旁边。”
娜娜回到座位上,重新拿起紫罗兰,包起花的茎叶;这时全作坊里的人都惦记着那个男人,他穿戴整齐,是个50岁上下的男人,身披一件大衣;他脸色灰白,神情严肃,很有神采,灰色的络腮胡须修剪得十分整齐。他在对面的草药店门前呆了一个小时,不时地抬眼望著作坊的百叶窗。扎花女工们发出咯咯的笑声,那笑声被街上的喧嚣声淹没了;她们弯着腰忙不迭地干着活儿,不时地用眼角瞅着那老头儿。
“瞧呀!”莱奥妮提醒大家注意,“他手里还拿着一副长柄眼镜,噢!他是一个优雅的男人……他当然是在等候奥古斯婷啦。”
但是,那个高大丑陋的黄头发姑娘名叫奥古斯婷,她没好气的回答说她不喜欢老头子们。罗拉太太摇了摇脑袋,抿着嘴一笑,这一笑之中充满了暗示。
“亲爱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老头子才更懂得温存呢。”
莱奥妮身旁的是一个浑身堆肉的小个子女子,此时,她在莱奥妮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话;莱奥妮突然仰倒在椅子上,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大笑,笑得弯下了腰,回头用眼睛望了一下那老头子,笑得更厉害了。她忍住笑前言不接后语地说:
“对呀!嘿!对呀!……呀!索菲这家伙真是坏透了!”
“她说了些什么?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呀?”作坊里所有的人抑制不住好奇地同声问道。
莱奥妮正用手帕揩着笑出的眼泪,却不回答,当她恢复了平静之后,重新扎着花,边对大家说:
“那话是说不得的!”
大家穷追不舍,她一个劲地摇头不说,又止不住地狂笑起来,奥古斯婷恰好坐在她身旁哀求她小声告诉她,莱奥妮最后终于答应告诉她,于是把嘴挨着她的耳朵说了那句话,这次该轮到奥古斯婷仰倒在椅子上,又笑弯了腰。然后,她又把那话咬着耳朵告诉身旁的女工,这样耳朵咬耳朵,索菲的脏话只一会儿便已无人不晓了,女工们先是相互看了看,然后,又一起爆发出哄笑声,一个个脸上不免泛起红晕,带着几分羞惭。此时,只有罗拉太太一个人不知其中奥秘。她自然十分恼火地说:
“姑娘们,你们这样做太有失体统了,在众人面前不该这样窃窃私语……一定是一件有伤风化的事,对吧?哼!你们也真做得出来!”
虽然她非常想知道索菲的脏话,然而她又不敢要求人们告诉她。于是低了头扎着手中的纸花,只过了一会,她又暗自玩味着女工们谈论的话题。大家仔细听着各自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任何一个人的平常话,譬如有关手中活计的只言片语,只要有一个人说出什么,其余的人便想到龌龊的地方去,女工们曲解话中的含义,给予那句话以下流的意味,不可思议的隐喻。诸如一些平常再简单不过的话:“我的钳子裂了。”或者说:“谁在我的小壶里搜寻过东西?”等等。她们都能由此产生非分的联想。现在她们把每句话的隐喻都带给了对面人行道上鹤立着的那位老先生。她们为能说出这样机智的双关语而自鸣得意,嘿!该到他们耳边去嗡嗡才是!并且她们觉得这些戏滤之词实在有趣,一个个兴奋的眼睛中放着淫邪的光,越来越起劲地鼓噪着。罗拉太太也没了恼怒,姑娘们并没有说什么粗野的话哟。倒是她自己说出了一句令人捧腹的话。她突然问道:
“丽沙小姐,我的火熄灭了,把您的给我吧。”
“哟!罗拉太太的火熄灭了!”全场哗然。
她意识到该解释几句:
“小姐们,当你们将来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嘛……”
但是大家并不听她的解释,只是嚷着要叫那位老先生来重新点燃罗拉太太的火。
在这捧腹大笑的人群中,娜娜也快活非凡,该是乐的时候哟!没有一句双关的话能逃过她的耳朵。她自己也说出许多不堪入耳的话,仰着脖子,捧着下巴,笑得开心极了。在这充满淫邪的环境中她好似如鱼得水。她极熟练地卷着紫罗兰花的茎枝,在自己的椅子上笑弯了腰。嘿!不到卷一支香烟的功夫,一枝精美的纸花已做好了。她用极快的动作掀起一片绿色的纸条,哟!眨眼的功夫,纸片已卷在一根钢丝上,再涌上一抹胶水,一株尽显贵夫人魅力的青枝已跃然眼前。精妙之处来自她那双纤纤细手,她荡妇般的手指柔似无骨,酥软可人。在纸花技艺中她独领一方。由于她做得好,作坊里凡是花茎都归她做了。
这时候对面人行道上的那位老先生已经走了。女工们也安静了下来,她们在酷热难当的气温里干着活儿。当时钟敲响十二点,到了吃午饭的时辰,女工们一个个都坐不安稳了。娜娜迫不及待地走到窗前,嚷着说如果大家愿意,她便下楼去替众人买些吃的东西。于是莱奥妮托她买两个铜币的炸虾,奥古斯婷要一小袋炸马玲薯条,丽沙要一小捆小萝卜,索菲则要一条香肠。娜娜正要下楼去,罗拉太太看她今天总在窗子边上转悠,心中总感蹊跷,便大步赶上她说:
“等一等,我和你一块走,我还要买些东西。”
然而,下了楼之后,在近旁的一条小路上,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老头子像支大蜡烛似的呆立着,正在与娜娜眉目传情,频送秋波。娜娜的脸上已是红霞一片。做姑母地一把拉着她的胳膊,叫她快些走上街道,那老头子却紧跟她不舍。哎呀!原来这公猫是为娜娜而来的!好呀!真是太可人了!15岁半的女子竟叫男人们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罗拉太太神情激烈地质问起娜娜。呀!天啊!娜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这老头已尾随自己五天了,她每次出门必定会遇到他,她隐约有印象这老头是经商的,是的,他是一家骨质钮扣店的老板。罗拉太太对此深感震惊,感触良久。她回过头去,用眼角偷看那老头儿,嘴里小声嘟囔着:
“看得出他是个有钱人,我的小猫,给我听着,必须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现在你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她们一边聊着天,一边走马灯似的在每个店铺里串行着,等她们从熟肉店、水果店、烧烤店出来后,四只手上堆满了替别人捎带的食品,有许多大大小小油腻的纸包。然而,她们始终显得十分讨人喜欢,走起路来一摆三摇,不时地向身后报以微笑并投去火辣辣的眼波。罗拉太太也卖弄起少女般的风韵,原因是那个钮扣店的老板始终都跟着她们。
“这个人倒是举止不俗,”回到那条小路上时,她说,“如果他品行还算正派的话……”
后来,她们上楼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起娜娜:
“喂,告诉我那些小姑娘们咬着耳朵说的事情,索菲说的是什么脏话?”
娜娜也不再卖乖了。不过,她搂住罗拉太太的脖子,拉她走下两层楼梯,因为那种话不能大声说出来,甚至在楼梯里说都不合适。她在姑母的耳边嘀咕了一句。那句话真下流,她姑母无奈地摇着头,睁圆了双眼,吃惊地撇着嘴。总之,现在她知道了,再也不用为此闹心了。
扎花女们都把食物放在膝头上吃着,为的是不弄脏了工作台。她们匆忙地吞食着食物,像是厌恶吃东西,更愿意借着吃饭的功夫观察路上的行人,或者去屋角里相互说说悄悄话。当天,她们尽力想知道那个老头子躲到了什么地方,但是很显然,他确实不见了。罗拉太太和娜娜互相递着眼色,缄口不谈此事。此时已经是一点十分了,女工们并不着急去重新拿起钳子干活儿。忽然间,莱奥妮双唇之间打了一声嘟噜!就像油漆工们常常打的那种唿哨。那意味着老板娘来了。眨眼间,所有的女工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低头干起活儿来。第特维尔太太走进屋来,面带威严兜了一个圈子。
自从那一天起,罗拉太太总把侄女的第一次奇遇作为自己消遣的乐趣。她从早到晚总是紧紧地盯着她,说这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这样着实让娜娜有点儿讨厌;但她一想到姑母是把她当做宝贝呵护,不免又有些满心欢喜。那个钮扣店老板尾随在她们屁股后面,两人在兴奋之中交谈的那些话灼热着娜娜的心,也让她起了孤注一掷的邪念。噢!她姑母懂得什么是感情;甚至那钮扣店的老板,他已经这般年龄,却那样有情分,实在令她感动。因为,总而言之,上了年纪人们的感情根基总会扎得更深。只不过,罗拉太太总在监视着她。是的,他要想接近娜娜,就得先从她姑母的身子上跨过去。有一天晚上,罗拉太太走到那位老先生面前,直截了当地指责他所做的事实在不应该。然而他对她彬彬有礼,并不作答,他已是干此事的老手,听惯了少女家人的责骂。他的风度是那样优雅,使她不忍心发火。然而她却对娜娜说了许多有关爱情的切实的劝告,隐约地提到男人们的种种劣行,还有那些曾经放荡女人水性杨花的丑事轶闻,和她们追悔莫及的痛心与疾首,娜娜对此却听得不耐烦,白净的脸上那对眼中显出不安分的光来。
但是,有一天,在鱼市巷里,那钮扣店的老板竟敢伸长了脖子在姑母和侄女之间嘟囔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于是罗拉太太着了慌,说她自己也坐不住了,于是向弟弟全盘托出事情的原委。于是,古波家免不了大闹一场。起先古波先是狠狠地打了娜娜一个耳光。她学了些什么?这个贱丫头,竟勾起老头子来啦!好啊!她果真这样放肆,下次要让他碰上了,非割断她的脖子不可!谁见过这般事情!一个黄毛丫头竟能辱没家门!他使劲摇着女儿的身子说,妈的!今后她会被引上正路的,因为,将来由他亲自监管女儿。每天她回到家里,他便认真审验一番,先用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探寻她是否被吻过后,从眼神里流露出微笑与兴奋的蛛丝马迹。他嗅嗅她,让她转过身子好叫自己仔细打量。有一天晚上,她又挨了一顿揍,因为她父亲在她脖子上找到了一块青痕。鬼丫头竟敢说这不是吮痕!是的,她说这只是一块普通的青痕,是跟莱奥妮闹着玩时落下的痕迹。当他将来要打断她的手脚的时候,他会给她身上留下青痕,还要让她有苦说不出。又有几次,当他脾气还算不坏时,便讽刺她、嘲笑她。真的哟!她像是一块男人们争相吞食的肥肉!其实身子骨像一尾鳊鱼似的扁平而虚弱,她浑圆的臂膀胸脯之间都是些凹进的窝,正好能放进男人们的拳头!娜娜并没有犯下让她遭此痛打的罪过,并忍受父亲不堪入耳脏话的责骂,但是她敢怒而不敢言,像一只被困的野兽一般。
热尔维丝比古波明白些事理,她常常说:
“你就让她安静一会吧!你说得太多太狠了,她将会反而生出别的心眼呢!”
噢!是的,她果然生出了心眼!那心眼和念头使她浑身充满着骚动,她跃跃欲试,想亲身经历,就像她父亲常说她的那些事情。这个欲念整天折磨着她,纠缠着她,哪怕是最贞洁的女子也会为此生出欲火。由于他粗野的辱骂,反而使她明白了好些她不懂的事情。有些事让她吃惊不已,渐渐的她的举止也古怪起来。有一天早上,古波看见娜娜从一个纸包里抓了些东西涂在自己那张小孩脸上。原来是些扑粉,那张本来洁白细嫩的脸上,顿时罩上了一层厚厚的粗粉。她用纸包在脸上无规则的涂抹着,显出条条难看的印迹,古波骂她简直像一个不熟练的磨坊的女儿。还有一次,她嫌那顶黑色便帽难看,于是,便拿了些红色的彩带回来缠在帽子上。他又气势汹汹地质问她那彩带是从哪里来的。嗯?是卖身得来之物,还是偷来的?娼妇呢,或是小偷?也许她已扮演了两种角色。后来又有几次,他看见女儿手里拿着许多可爱的小物件,什么玛瑙戒指呀,一对带着美丽小花边的饰袖,还有一只镀了金的心形挂坠,就是姑娘们喜欢把它挂在胸前垂到乳沟尖端的那种挂饰。古波要把这些物件全毁了,她便发了疯似的保护自己的小玩艺儿,这些物品是属于她的,有的是一些夫人们送的,还有的是她从别的女工手里换来的。就拿那颗镀金心形挂坠来说,她是从阿布基尔街上拾来的。当她父亲一脚踩扁了它时,娜娜直挺挺地愣住了,气得脸色苍白,浑身抽搐,心中愤懑至极,差一点儿要扑到父亲身上,抓他几下解恨。两年来她做梦都要那颗金心挂坠,现在却被父亲踩扁了!不,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她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然而古波要把娜娜置于自己的掌股之间,视野之内的种种做法却捉弄多于真诚的教诲。因为他往往毫无道理的责难和错怪女儿,反而使娜娜破罐破摔,甚至气愤不已。她终于索性不去作坊干活儿了;当古波为此对她拳脚相向时,她竟对他的指责满不在乎,她回答说她再也不想回到第特维尔家的作坊去了,因为老板娘总让她坐在奥古斯婷旁边,那奥古斯婷不知吃什么好东西,嘴里总冒出难闻的气味。于是,古波亲自把她送到开罗街去,并且还要求老板娘一直把她安排在奥古斯婷身旁,算是对她的惩罚。有半个月的光景,每天早上,他不辞辛劳地走下鱼市街,一直把娜娜送到作坊门口。他仍不放心,在人行道上再呆上五分钟,直到确信女儿走进了作坊。但是,有一天早上他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一个朋友,俩人在圣德尼街的一家小酒店坐了一小会儿,十分钟之后,他突然瞥见那鬼丫头扭动着裙摆飞快地向街道的低处跑去。原来这半个月来,她任凭父亲在外面傻等,她倒是上了两层楼,却不走进第特维尔家的作坊,而是坐在楼梯踏步上,只等着古波离开。当古波怪罪罗拉太太时,她便愤愤不平地嚷着说他女儿受不了他那般方式的教训。她已经对侄女把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她劝她不可亲近那些不地道的男人,如果那鬼丫头仍对那些色鬼痴情不改的话,那就不是她姑母的罪过了;现在她决计洗手不干了,她发誓不再管娜娜的事了,因为她心中明白,家里亲戚中竟有人造她的谣言,说娜娜是在她的管教下走入歧途的,她还以此为荣呢,都是她引坏了侄女。再说,古波从老板娘那里打听到,娜娜是被那个名叫莱奥妮的女工带坏的,那个小泼妇已经弃了扎花的行当,去过吃喝玩乐的日子了。实际上他的女儿只是在街上爱占些小便宜和过于顺从诱惑,她完全能够头戴橘黄色的花冠名正言顺地出嫁。但是,如果想把一个未被踩躏、纯洁、完整、良好精神状态的娜娜,一个像所有知晓自重自尊的小姐一样的娜娜送给一个丈夫为妻的话,可得赶快行事,否则,将会悔之晚矣!
金滴街上的每家每户都议论起那个对娜娜有意的老头儿,像是每个人都很熟识他一样。嘿!他仍然是那样彬彬有礼,然而有些微微地胆怯,但是却出奇地执着和耐心,像一条顺从的小狗在娜娜身后不远的地方尾随着她,甚至有好几次,他一直跟进大宅院。有一天晚上。戈德隆太太在三楼的楼梯口撞见了他,他便低了头,神色慌乱,红着脸,怯生生地溜下楼去了,罗利欧夫妇威胁说,如果他们的侄女再引些污七八糟的男人来到他们的眼前身后,他们就要搬家,因为,那也太让人作呕了,楼梯被塞得满满的看不见脚下的台阶无法下楼先不说,下楼时遇见那些男人们正在伸着鼻子嗅,流着涎水望,简直让人受不了;那情形让人想到在这大宅院的一角来了一只发疯的狗!博歇夫妇十分同情这个可怜的老头儿的境遇,一个可敬的大男人竟这样痴迷于一个轻佻的女孩。哎!他是一个有家底的商人,人们看到他在维耶特街有家不错的钮扣店,他完全能够讨一个正经的姑娘做老婆。多亏博歇夫妇对众人细说详情,所以当这位身材适中、灰黑络腮胡须修剪整齐的老头儿面色苍白,嘴唇下垂地跟在娜娜屁股后面走时,全区人却对这位老先生产生了深深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