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自从被皇上夺美之后,心中时常暗暗怨恨,伺机报复。
府中广蓄美女,犹嫌不足,尚欲玩玩皇上的小妾,便想起了刘碧。那日见皇上入宫接花灯,就带着几个人进了豹房。豹房的守卫、管事全是他的心腹,见刘瑾到此犹如皇上一般侍候。刘瑾装做观景看豹,四处游玩,就走到刘碧房中。
刘瑾本是个阉人。为太监做去势的手术非常残酷,要把**与阴囊一起割掉,他也经历了这个残酷的过程。手术一般是由京城宫门附近的一个行家定期施做,这种职业代代相传,索价甚高。发生意外的情况较少,但一百个人中间也有三至六个人会死亡。刘瑾是活下来的,但却长期受着膀胱失禁和其他疾病的折磨。这些慢性疾病,加上生理上的缺陷带来的自卑感,造成了他怪癖的性格:傲慢自大,生性多疑,好动肝火,喜怒无常。刘瑾权倾朝野,家中金银成山,使他的性无能得到了许多补偿,但却不能满足他的贪欲。皇上有的,他要有,皇上没有的他也要有。
他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刘碧。“刘健这个老贼,竟然弄出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只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刘瑾眼中冒出阴毒之光,刘碧不禁打了个寒噤。
刘瑾走上前去,伸出手去摸刘碧娇嫩的面颊,却被她用手一挡,刘瑾顺势抓住她的手,就把嘴凑上去。只见她突然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吓得刘瑾急忙闪身躲到一边。莲儿此时已把门打开,说道:“你若再图不轨,我便喊将开来!”
好一个莲儿,蛾眉倒竖,杏眼圆睁,立在门首,手中无刀,却似钢刀在握,手中无枪,却见寒光闪闪。刘瑾没想到这女人入宫这么多年还野性未改,她们毕竟是皇上的妾,如果张扬出去,岂不坏事。
“嘿嘿”刘瑾奸笑着说:“二位夫人不要当真,我只是逗你们玩耍罢了。玩儿,不要当真。”急忙退出去,走到门口,又被门槛绊了一个跟头,爬起来,心中又恼又怒,由小太监陪着径直回府而去。
回到府中,刘瑾无缘无故对女婢破口大骂,里里外外,进进出出骂了个遍,这才去中厅坐下,嘴里殊自嘟哝着“非杀了她不可!非杀了她不可!”有个女婢还以为是要杀了自己,吓得心惊胆颤。跑入西花园中,一根绳吊死在树上。
声声炮竹,把京城带入喜庆之中。宫中的彩灯到了夜间便全部点燃,武宗带着小太监们入宫观灯,燃放炮竹,玩闹了一圈又回豹房。那中宫、东宫、西宫眼睁睁地看着皇上来了又去,根本没把她们放在心上,个个含着热泪,度过了大年三十。
杨尘与刘增等四人年三十下午就进了京郊,在郊外一个农户家中歇脚,吃了夜饭。挨到半夜,耳听得炮竹之声骤起,轰天震地,四人换上了夜行衣,打点停当,向京城飞奔而去。路上杨尘一再嘱咐刘增,不要坏了大事,刘增点头应允,心中却另外做着打算。
寒夜繁星点点,冷气森森。四人到了西华门外,只见巡城的官兵刚刚走过去。杨尘先自蹿上墙头向内观望,然后做了一个手势,就跳了下去。三条黑影紧随其后,蹿进豹房。杨尘伏在地上,仔细察看豹房中的建筑,与图上所绘一模一样,就悄悄地摸上前去,隐蔽在假山之中的黑影里。
豹房中传来虎豹的低吼,大殿中传来鼓乐之声,门口的值宿房中也传出喝酒猜拳的吆喝声。杨尘在豹房中转了一圈,又回原地说道:“记住,打斗之后,听我的口哨一响,按原路撤回,飞奔城郊集合。”杨尘使劲地拍了刘增一巴掌,说道:“记住了吧?”刘增点头。四个人又分散开来,藏住身形。
武宗当夜弄来了几百个乐工和舞女,在正殿排开酒宴,预备欢乐通宵。
隋唐鼓吹乐、破阵兵、龟兹乐、天竺乐一支一支曲子往下演奏,鹆鹆舞、白绫舞、剑舞、铎舞、巾舞,一个舞蹈接着一个舞蹈。艳君挑选了几个乐工为她伴奏,娇生生地为武宗唱了“玉树后庭花”。楚玉今日已无心与艳君争风斗醋。
楚玉自与慧能偷会几次之后,满腹火攒,四肢倦怠,终日昏昏觅睡,饮食不思。原来几次欢畅,没有防备,云雨并施,便怀了身孕。楚玉席间佯做欢笑,又听武宗叫道:“来个东海黄公如何?”众人齐声叫好。武宗跳起身来,“我来扮那黄公。”
东海黄公是一出角觚戏。说的是秦朝末年,东海有一黄公,身怀绝技,能降龙伏虎。到了老年,地方上出了一头噬人猛虎,官吏派黄公前去降伏。黄公此时已年老力衰,嗜酒如命,法术尽失。人虎相搏,人被虎食。武宗把这出戏改成人虎相搏,猛虎被杀。
宫中人摆上布景道具,武宗头上扎块红帕子,把袍子一角掖在腰上,肩背宝剑出场亮相,搏得满堂喝彩。楚玉顾不上看这出戏,趁机坐到慧能身边,小声说道:“秃驴,你倒自在!”那慧能喝得醉眼惺忪,猛听得此话,吃了一惊,扭头一看却是楚玉,急忙小声道:“姐姐如何着恼?”
“都是你干得好事,害得我有了身孕。”
“你怎知便是我的?”
“皇上近日一直与我无事,忙于采补,不是你的,又是何人的?”楚玉一边说,一边延颈看戏,眼睛左右顾盼。
慧能见她如此肯定,也有些心慌。悄声说道:“姐姐休要着急,待我过几日给你弄点药来便是。”
“江湖野药,白白害死人命。”
“不会,僧家有独门原药,包你无事。”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那你就快些去办。”
慧能昔日与人合伙在寺中奸淫妇女,怀胎的便用药打掉,精于此道。所以,出言如此肯定。
“不守姐姐可要吃点苦了。”
“害人的秃驴。”
“谁叫你那般能奈,弄得小僧收留不祝”楚玉瞅了他一眼,又悄悄走开。
再说张福在宫中,半夜过后,又等了一个时辰,这才缓步走出来,沿廷轩走了一圈,看看四下无人,便摘下一只画着二龙戏珠的彩灯,放入贮火药的毡帐之内。这只灯,与别的灯可大不相同,虽然外表看来决无两样。灯内蜡台底下,装着火药,待蜡烛燃到底部,就引燃火药爆炸。张福见蜡烛距底部只有不到寸许,用不了多久,就会炸开。哧哧笑着,走了回去。
这边豹房,东海黄公已近尾声,黄公正与猛虎酣斗,只听得轰的一声,似万丈高楼倒塌。殿中的众人一片慌张,武宗喝道:“慌张什么,不就是打个雷么。继续,继续,这猛虎我还没杀死呢。”众人又齐齐坐了下来观戏。等武宗杀了猛虎,卸妆下来,有小太监慌慌张张进来禀到:“皇上,皇宫那边起了大火!”武宗便率众人出来观望。只见东面皇宫火焰冲天,一片红光。武宗顾盼左右说:“好一棚大烟火。”
正说着话,蓦地,黑地里蹿出四条黑影直扑过来,刀光闪处,已有数人身首异处。武宗撒腿向殿中跑,却被一刀封住了退路,险些砍掉了鼻子,只觉得一阵凉风,自上而下扫过。楚玉从一旁纵身而出,一掌推出去,把那人打退了三四步。刘增稳住身子,一看面前站着的却是一个女子,挥刀如风,急急扑上前去。
刘增在黑地里,已把武宗看得十分清楚,心想:“上次我杀你不成,这次可休想逃得过。”直扑上来,又是一刀即成的大事,却又被人一掌推了个趔趄。刘增心中又气又急,挥刀封住了那女子的上中下三路。二人相斗,动了怒便已失去先机。
楚玉见这个蒙面人刀法快捷,却不惊慌,闪娜、腾、躲,刘增总也砍她不着。觑个空子,楚玉双掌一合,施个童子拜佛的招式把刀夹在掌中。刘增用力拔了几下,却如铸合了一般,就丢了单刀,腾身而起,施出鸳鸯脚,朝楚玉头上踢去。此招可谓狠毒。可是没等他双腿落地,楚玉抛开单刀,身子一斜,一只手准砍在抓住了他的脚脖子,向外一甩,把刘增扔出一丈多远。
那边杨尘与慧能也打得难分难解。慧能虽也会些身手,比起杨尘却要相差许多。只是慧能身边还有几个侍卫,杨尘既要对付慧能,又要提防那几个侍卫冷不防使出的枪剑,再加上他也不肯再施杀手,于是,便打了个平手。打了一会儿,杨尘觉得时间差不多,便腾出手来,打了一声忽哨,使了一招翻江过海,跳出圈外,几个起伏,便到了墙外。瞬间,又有两个黑影跳了出来。杨尘一看刘增还没出来,心中暗暗叫苦。三个人蹲伏了一会,只听豹房内吆喝声起,心知是宫中禁军就要出动,不敢再等,急急向城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