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01

作者:(俄)莱蒙托夫    更新时间:2013-07-26 14:06:12

一贝拉

我是坐驿车离梯弗里斯(梯弗里斯,即今天的格鲁吉亚首都第比里斯的旧称。)的。那辆车上的全部行李,仅是一口不大的箱子,里面的一半,塞的都是在格鲁吉亚旅游的笔记。其中大部分,算各位走运,丢了(这里"走运",是一种诙谐的说法,意思为:没有什么再可唠唠叨叨,占用各位的宝贵时间了。后面另一个地方有较为直露的表白。),而箱子和里面留下的东西,算我走运,仍完好无缺。

我进入科伊尔沙乌尔谷地时,太阳就要藏到白雪皑皑的山脊背后了。奥塞梯车夫一边不停催马,以便午夜前爬到科伊尔沙乌尔山上,一边可着嗓子眼唱歌。这真是座风景绮丽的山谷!放眼四望,尽是难以攀援的高山,万仞峭壁微微泛红,上面挂满了葱翠的长春藤的藤蔓,头上戴着一顶顶悬铃木扎制的凤冠,一面面黄色的悬崖上,雨水划出了道道沟壕,积雪的金色流苏从高高的地方垂下,而下面,则是阿拉格瓦河,与昏昏暗暗的。雾气腾腾的峡谷中呼啸不止冲出一条无名小河交汇后,银练般地伸向远方,像长蛇闪耀自己的鳞片一样,光芒四射。

到了科伊尔沙乌尔的山脚下,我们把车停在了一家小酒馆前,那里闹闹嚷嚷,聚集着二十来个格鲁吉亚人和山里人;旁边是准备在此过夜的驼队。我该再雇两头犍牛,把我那辆车拉到这座该死的山上,因为已是地上凝结薄冰的秋天,而在这座山里,却有两俄里的路要走。

毫无办法,我只好雇了六头犍牛和一些奥塞梯人。其中一位把我的箱子扛到肩上,其他人则几乎只是以吆喝声来帮犍牛拉车。

我的车后,四头犍牛拉着另一辆车,似乎逍遥自在,毫不费力,尽管车上的东西堆得老高老高。这种情况让我感到惊奇。车后跟着它的主人,嘴里叼着一只镶银的卡巴尔达人的小烟斗,时不时抽上几口。他穿着一身没有肩章的军官常礼服,戴着一顶切尔克斯人的长绒帽。约五十来岁;脸上黝黑的肤色使人一眼就看得出,他的脸早已结交了外高加索的太阳,而过早花白的胡髭,则与他矫健有力的步履和朝气蓬勃的神态互不协调。我走到他身边,躬了躬身子;他一声不吭,回了我一躬,嘴里吐出一个很大的烟团。

"看来我们要同路了?"

他又是不言不语的一躬。

"您想必是到斯塔弗罗波尔的吧?"

"是的押送些公物。"

"请您点拨,为什么您这么重的车,四头牛拉起来儿戏一样,而我那辆,空空的,六头牲口,加上这些奥塞梯人帮忙,还拉得那么吃力呢?"

他狡黠地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您大概初到高加索吧?"

"一年光景,"我答道。

"怪不得呢!这些亚洲人刁得要命!您以为他们吆喝是给牲口帮忙呀?鬼晓得他们吆喝啥呀?犍牛懂他们的话;您哪怕套二十头,只要他们吆喝自己的号子,犍牛就会一步也不挪一帮可怕的骗子!能从他们手里捞到啥呢?他们喜欢宰外地人小骗子被惯坏,成了大骗子!瞧吧,他们还会宰您的酒钱呢。我好歹知他们的底儿,他们瞒不过我!"

"您早就在这里服役了?"

"是的,阿列克赛。彼得罗维奇(阿。彼。叶尔莫罗夫(一七七七一八六一),帝俄步兵上将,以接近十二月党人和对尼古拉一世政府抱敌对情绪而著称,一八一六一八二七年间任高加索军团格鲁吉亚统帅部司令,曾发动高加索战争。留有《札记》。)坐镇时,我就在这儿服役了,"他故作庄重地答道。"他来边防线(指高加索边防线,是俄军为对付土耳其和高加索山民,于十八十九世纪修筑的一道漫长而复杂的防御工事。从里海延伸到黑海,上有许多堡垒,驻守有俄罗斯正规军和哥萨克兵。)时,我是少尉,"他补充说,"在他手下因平定山民有功又升了两级。"

"那现在您在?"

"现在在第三边防营,敢问您在?"

我告诉了他。

交谈就到这里,随后我们又沉默不语,继续并肩朝前走。在山顶上,我们见到了积雪。太阳转眼西沉,紧跟着就是黑夜,就像通常南方的天气那样;山虽已不那么陡峭,但毕竟是在山里走路,不过凭藉雪光,我们轻易就可辨出路径。我吩咐把我的箱子放到车上,用马替下犍牛,并最后一次朝下面的山谷看了一眼;可是从峡谷波涛般涌出的浓雾,把山谷遮得严严实实,那里的任何声息也难抵耳际,无从辨清。奥塞梯人把我围了起来,闹闹嚷嚷向我讨酒喝;但上尉声色俱厉,向他们大声一喝,他们便立即散去。

"就是这么一帮子百姓!"他说道,"用俄语连个面包都不会说,可'长官,给点伏特加钱吧!,这话却说得蛮溜索。我看鞑靼人倒好些:好歹他们不喝酒"

到驿站还剩一俄里来地。四下静悄悄的,那么悄无声息,以致可以循音追踪飞蚊。左边深邃的峡谷里黑黝黝的;峡谷的对面和我们的前方,千沟万壑纵横交错。长年积雪层层覆盖着的深蓝色山巅,呈现在苍白的穹窿上,上面尚留有最后一抹晚霞的反光。最早的几颗星星,已隐隐约约出现在昏暗的天空上,说来也怪,我觉得它们要比我们北方的星星高得多。路的两边,矗立着光秃秃。黑黝黝的石块;有一处雪下,露出几棵小灌木,上面一片飘动的枯叶也没有,所以在大自然沉静的梦境中,听着疲惫不堪的三匹驿马打着响鼻,俄罗斯铃铛忽紧忽慢的叮当作响,让人觉得心情十分愉悦。

"明天是个大好天!"我说。

上尉只字未答,而是伸手指着我们正前方高高耸立的一座大山。

"指什么呀?"我问。

"咕德山。"

"咕德山怎么啦?"

"瞧哇,像冒烟一样。"

实际上咕德山就是像在冒烟一样;它的两侧飘浮着一缕缕轻柔的白云,山顶却横着一团浓黑的乌云,那么浓重乌黑,即便在昏暗的天空里,它也俨然是个黑团。

我们已经看清了驿站和它四周山民住房的房顶了,而且我们的眼前已有让人感到亲近的点点火光在闪烁,当潮湿的寒风要来时,峡谷便咕咕咕咕,大声吼叫,并且下起小雨来。我刚把毡斗篷披在身上,天便鹅毛鹤羽般地下起了大雪。我满怀仰慕之情看了一眼上尉

"我们不得不在这里过夜了,"他神情懊恼地说,"这样的暴风雪天气是翻不过这座山的。情况怎么样?克列斯特山那里出现过雪崩吗?"他问车夫。

"没有,老爷,"奥塞梯车夫答道,"不过挂在半山腰的雪很多,很多。"

由于驿站没有客房,便让我们到一间烟雾弥漫的山民平房中过夜。我约我的同路人一起喝杯热茶,因为我身边带着一只生铁壶这是我高加索旅途中的乐趣。

平房的一面山墙是依附在峭壁上的;门前有三级又滑又湿的台阶。我摸索着走进里面,一下撞到一头母牛身上(这里牲口棚也就是下人的住处)。我不知该朝哪里走:这边羊在哀叫,那边狗在怒吠。幸好旁边闪过一点影影绰绰的光亮,让我找到了用作房门的另一个窟窿。那里的场景足可动人魂魄:房顶架在两根熏得黑乎乎的柱子上的。宽宽大大的平房里,挤满了人。房子正中央的地上,一小堆火正噼噼啪啪作响,从房顶窟窿里灌进来的风,把正朝外冒的烟又顶了回来,在四周结成了浓重的烟幕,使人久久看不清周围的东西;火堆旁坐着两个老太太。许多孩子和一个瘦骨嶙峋的格鲁吉亚人,一个个穿得破烂不堪。出于无奈,我们凑到火边,抽起烟斗,很快铁壶就发出悦耳的咝咝声。

"多可怜的人呀!"我对上尉说着,用手指指我们肮七八脏的房东,他们则不吭不哈,愣愣瞌瞌地看着我们。

"愚不可及的民众!"他答道。"您信不信?他们什么也干不了,什么教育也不配受!至少说,我们的卡巴尔达人或是车臣人,哪怕落草当贼,赤身裸体,但拚个你死我活的心还是有的,可这些人,摸摸任何兵器的意思都没有:从他们哪个人身上都见不到地地道道的匕首。一帮名符其实的奥塞梯人!"(奥塞梯人,与"被网子网住的","被捆住手脚的"一词拼写完全一样,这里指墨守旧习的,不思进取的人。)"

"您在车臣呆的时间长吗?"

"长,我带着一连人在那里的要塞守了十年,在卡门内依—勃罗德(建在阿克赛河上的一处工事,离舍尔科夫斯克镇不远,是叶尔莫洛夫为防车臣人袭击下令修建的。)附近,知道这地方吗?"

"听说过。"

"就在那里,老兄,对那帮亡命之徒我们烦透了;眼下,感谢上帝,世事平稳些了;可从前,出了要塞围墙走上百步,就会有个蓬头垢面的小鬼在那儿守着呢:只要你一愣神儿,那就要你的好看不是套马索套在脖子上,就是枪子儿钻进了后脑壳里。真是些好手!"

"看来您有不少稀奇的遭遇啦?"我问道,好奇心使我丢不开,放不下。

"咋会没有呢!有哇"

说着他就去捻左侧的一绺胡髭,低头陷入沉思。我极想从他口中抓到一个小掌故这是天下所有旅游者与札记作者固有的心愿。这时茶煮好了;我从箱内掏出两只旅行杯,倒上茶,把一杯放到了他的面前。他呷了一口,好像自言自语似地说道:"是的,有哇!"这种感叹给了我很大的希望。我知道,上了岁数的高加索人喜欢说,喜欢聊;不过他们很少如愿:有的人带着一个连,在这偏远的地方驻扎了五年,但整整五年却没有一个人向他道声"您好"(因为身边的上士司务长是说"愿您健康")。可要聊的话题却有的是:周围尽是些稀奇的。怪异的人;每天的险情。遭际都是天下少有,妙趣无穷的,说到这儿,不由得感到惋惜,我们记载的是如此之少。

"要不要添点罗木酒(罗木酒,用甘蔗做的一种烈酒。)?"我对自己的交谈伙伴说,"我有梯弗里斯白罗木酒,这会儿天冷。"

"不用了,谢谢,我不喝酒。"

"怎么不喝呢?"

"真的不喝。我自己发过誓。我还是少尉时,有一次,您知道吗,我们聚在一起喝得晕晕乎乎的,夜里却拉起了警报;我们就这样带着几分醉意到了阵前,亚历山大。彼得罗维奇知道以后我们可遭了大罪:别提他的脾气发得有多大!差一点没把我们送上法庭。不过这也是实情:有时您过上整整一年,连个人影也见不着,还谈什么伏特加哩一个倒了邪霉的人啊!"

听了他这些话,我差点失去信心。

"就说切尔克斯人吧,"他接着说,"在婚宴丧席上布查酒(布查酒,是用烤面包或黍类(如高梁)制作的略带酸味的一种低度酒。)灌多了,他们就动起干戈来。有一次,我紧跑慢跑才算溜掉,就这还是在归顺了的王爷家做客呢。(归顺的山民,指向俄罗斯政府纳贡的山民。因纳贡并非自愿,所以与未归顺的也无本质区别。)"

"怎么出这样的事呢?"

"是这么回事(他给烟斗装满烟,深深吸了一口),您听,是这么回事,我当时带着一个连驻守在捷列克河对面的一个要塞里转眼就快五年了。有一回,秋天,来了一个送粮草的运输队,队里有位军官,是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他一身戎装来见我,报告他奉命留在我的手下。他那样修长,白皙,一身军装那么崭新,我一看就知他到高加索我们这里还没多久。'您,想必,,我问他,'是打俄罗斯调来的吧?,'正是,上尉先生,,他答道。我拉住他的手说,'非常高兴您的到来,非常高兴。以后您多少会感到闷得慌嗯,不过我会和您以朋友相处的。对啦,请索性叫我马克西姆。马克西梅奇好啦,再说,何必这一身戎装呢?您早晚来我这儿,就请戴便帽好啦,。我给他拨了一套房子,他就搬到了要塞。"

"他怎么称呼?"我问马克西姆。马克西梅奇。

"他叫葛里戈里。亚历山大罗维奇。毕巧林。是个出众拔尖儿的小伙子,您尽管信就是啦;就是脾气有点怪。您知道吗,譬如说,阴雨天,寒冷中,一整天地狩猎;所有的人手脚都要冻僵了,累得爬不起来他却跟没那回子事儿一样。可有时候,他坐在房间里,一阵小风轻轻一吹,他会让您相信他感冒了;护窗板一响,他准吓得浑身哆嗦,脸色苍白;可我亲眼看见过他与野猪一对一地干;常常是几个钟头听不见他吱一声,但有时一开口,准能让您笑得肚子疼是呀,怪僻得很,另外,想必是个有钱人:既然有各种各样的贵重物品!"

"您跟他处得时间长吗?"我又问。

"一年光景。嘿,不过这是让人忘不掉的一年啊:它使我遇到了许多麻烦,不过不是因此忘不了!您要知道,真的,有这样一些人,他们天生就是要惹出千奇百怪的事来的!"

"千奇百怪的?"我带着好奇的神情惊叹道,同时给他杯里续了茶。

"这正是我要给您讲的。离要塞六俄里来地,有个归顺我们的王爷。他那个宝贝儿子,十五岁上下的男孩子,三天两头儿都到我们那里泡:不管什么日子,常常是,推说有这事,推说有那事。也是的,让我和葛里戈里。亚历山大罗维奇给惯坏了。那可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什么事都干得干净利落,出手不凡,或飞马平地取冠,或举枪百步穿杨。可就是有一点:贪财。有一回,为了取乐,葛里戈里。亚历山大罗维奇答应,假使他从父亲的羊群里偷来一只最好的羊,就给他一个金币;您猜怎么着?第二天夜里他揪住羊角就把它给拉来了。常常是只要我们一激他,他就两眼充血,伸手拔剑。'喂,亚扎玛特,你可要吃大亏了,,我对他说,'你的脑瓜子яман(土厥语:不妙了,玄了。)!,

"有一天,老王爷亲自来请我们去参加婚礼:他要打发大女儿出嫁,我们跟他是好友;所以,您知道,不能回绝不去,虽说他是鞑靼人。我们就去了。寨子里一大群狗迎着我们乱咬。女人们见了我们就躲起来;我们看得清面孔的女人们,远不算漂亮。'我对切尔克斯人有一条妙论,,葛里戈里。亚历山大罗维奇对我说。'等等!,我讪笑一下回答说。我心里装有自己的事。

"王爷的平房中已是高朋满座。您知道,亚洲人有一种风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人都要请来参加婚礼。我们受到大礼相迎,被迎进客厅。但是,我却没有忘了暗暗记下我们的马拴在了什么地方,以防,您知道吗,什么意外。"

"他们的婚庆是如何进行的呢?"我问上尉。

"倒也平平常常。一开始教士给他们诵一段可兰经;接着是向两位年轻人和双方亲眷送礼贺禧;吃饭,吃罗木酒;随后开始特技骑术表演,而且往往有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人,安排他骑着一匹瘸腿劣马,扭扭捏捏,出尽洋相地做小丑儿表演,招惹有身份的人们发笑;随后,天黑下来,客厅里开始了,拿我们的话说,舞会。一个可怜巴巴的老头儿,划啦着一把三根弦的忘了他们那里怎么个叫法,嗯,类似咱们的三角形的巴拉来喀琴。丫头和小伙子们分成两排,面对面站着,拍着手唱歌。这时一个丫头和小伙子出列站在中间,拖腔拖调地朗诵自己随时想出来的诗,其他人就都同声附和。我和毕巧林坐在贵宾席上,这时主人的小女儿,一个十六岁上下的姑娘走到他跟前,给他唱叫什么来着?类似我们恭维性的赞歌。"

"那么唱了些什么,还记得吗?"

"对啦,好像是这样唱的:'都说我们的年轻骑手身材修长,身上的衣衫缀有白银,俄罗斯的青年军官比他们更洒脱,他们戎装上的饰带更是黄金。他是他们中间的一棵白杨,可惜不在我们园中开花生长。,毕巧林起身向她躬躬身子,手掌抚额抚心,并且请我回答她,我十分熟悉他们的话,翻译了他的答辞。

"当她离开我们时,我小声问葛里戈里。亚历山大罗维奇:'喂,您看长得咋样?,'可谓倾城倾国!,,他答道。'她叫什么呀?,'叫贝拉,,我回答说。

"真是那么回事,她长得很好看:高高的个子,窈窕的身材,一双眼睛像岩羚羊那样黑,一个劲地直勾勾看着人。毕巧林满腹心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也不时蹙眉看看他。不过,不只是毕巧林一个人在观赏这位美貌的王府郡主:房间的一角还另有两只发直的。冒火的眼睛在看着她。我开始仔细端详,终于认出了我的老相识卡兹比奇。他对我们,您知道吗,也说不上是归顺,也说不上是不归顺。他可疑的地方很多,尽管从没见过他有任何越规之处。他常把绵羊给我们拉到要塞,便宜卖掉,但从来不讨价还价:漫天要价,你也得给,即便杀了他,他也不落价。人们谈起他,说他爱带上一些山贼(山贼原指北高加索和达格斯坦一带被逐出氏族,游荡为寇的山民,这里特指高加索战争期间抗击俄罗斯军队的山民。)到库班,而且,实话实说,他那副嘴脸就很具匪气:矮小的个子,干枯的脸,宽肩膀但机灵那可真叫机灵,活像一个精灵!短棉袄总是稀巴烂,上面补钉连着补钉,但器械却是镶银的。他胯下的那匹马,在整个卡巴尔达都远近闻名,真的,再也想象不出比这更好的马了。难怪所有骑马的人都为之眼红,而且不止一次偷盗那匹马,只是没有得手罢了。现在每当看到这匹马,它都显得那么良骏:毛色乌黑如漆,四腿紧绷似弦,那两只眼睛也不在贝拉的眼睛之下;而且浑身都是力气!即便让它飞跑五十俄里,它都不喘大气;另外,驯得真叫得心应手像只好狗一样紧跟着自己的主人,连他的声音都熟悉!当时他从来都不拴马。真是一匹顶呱呱的贼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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