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新早晨醒来时，觉得好像经历了一夜的长途跋涉那么累。揉揉眼睛，只见姐姐睡的小床早已空了，桌上有姐姐留给他的字条，让他把小竹篮里的生馄饨自己煮了吃。但是桌上那只时快时慢的闹钟已指向七点，要完成这一套早餐的程序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匆忙中他将碗橱内昨晚姐姐吃剩的半碗冷馄饨胡乱吞下肚去，而就在这时，他发现了问题——这碗里的馄饨粗糙而干涩，绝非昨晚的美味；开始他以为冷了，不好吃，但很快搞清楚，问题不在冷热，而在于馅。这些馄饨的馅全都是老菜帮剁的，连一星星碎肉也没有。
他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只馄饨，突然改变主意，手忙脚乱地生火，烧了小半锅开水，然后舀了几调羹米粉倒下，又搅动一番，再加盐、加油，直到烧开，才小心翼翼地端下来放在草窝里捂好——这是妈妈的早饭和午饭。妈妈已好久不能咽下硬东西了，只好喝一点点稀薄的面糊。振新替妈妈把饭做好了，妈妈就不必自己吃力地动手了。
做完这一切他心里稍稍安宁了一点，这时已来不及也不敢去看钟了，拎起书包飞一样地朝学校奔去。
原以为迟到是必定无疑的了，可是冲进教室，里面还沸腾着嗡嗡的声浪。毫无疑问，昨晚兴奋的狂涛，又在这里汇集了。而UFO、飞碟这些字眼，在一切声浪中频率最高。
振新舒了口气，庆幸今天的闹钟是快了，早自习才刚刚开始。这时谁也不注意他，而他也不想让别人注意，不过表现出来的样子却是目中无人似的——他一声不吭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马上就跟屁股下的椅子一样沉默了，谁都会觉得教室里多了一个他和多了一张坐椅没什么区别。
然而，如果有人细心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他要找的是文静。在暂且无法向她表示自己感激心情的时候，他可以用目光向她致意。目光是不需要声音的，一切微妙的情感都可盛载在里面。但文静今天并没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破例地坐到教室中间去了，紧紧挨着陆漪。陆漪的一只手放在胸口，嘴里正发出像话剧演员般夸张的声音：“喔哟，要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耶！不久前我还看到一篇文章说UFO是大骗局！说人们看到的飞碟其实都是美国的侦察机！”
“什么大骗局，不可能不可能！”
“UFO，我明明看到的！”
“我也看到了——银光闪闪，美极了！”
“我们都看到了，怎么会是假的？”
忽然间陆漪就被包围了。她晃晃一头漂亮的短发，笑了笑。
“陆漪说的这篇文章我看过的。”班长王睿来给她解围了。
王睿是全班最有威信也是最帅的男生，他一开口，别人就都竖起耳朵听他的了：“作者是美国全国侦察办公室的史学家。他说五六十年代美国人看到的飞碟大多是正在执行任务的载人侦察机，其中主要是U—2高空侦察机和SR——71黑鸟侦察机。但是中央情报局为了避免恐慌和保护国家安全计划，故意欺骗和误导公众，把这些侦察机解释成不明飞行物。”
“那么，我们昨晚看到的，也是……黑鸟吗？”坐在陆漪后面的大宝虽为班长的渊博所倾倒，但毕竟感到扫兴。
陆漪掉过头去“卟哧”一笑：“黑鸟？我看倒像是白鸟呢！”
大伙都哄笑起来：“大宝，那黑鸟——不，白鸟，是来侦察你一顿要吃几块排骨，几条黄鱼，外加几只大闸蟹吧！”
“对对对，听说现在瘦已经不流行，要流行胖了，大宝，你的增肥秘方大概引起了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关注，专派SR—72白鸟侦察机飞临古城一中，前来打探了！”陆漪眉飞色舞，一边说一边比划，自己先笑倒了。
大宝并不生气，见陆漪笑得开心，倒像中了头彩似的，嘿嘿地跟着傻笑。说起来，陆漪虽然活泼爱笑，可是为大宝而笑，却是很难得的，尽管是嘲笑。
“小姐们，不要那么尖刻好不好？”班长发话了。班长一身时尚的打扮，从头到脚都有不俗的品牌，待人却恪守着传统美德，从来都是很敦厚公正的。
“其实，那篇文章不过是一家之言，没什么权威性！”班长神采飞扬，以自己的权威压倒了哄笑声：“要说对UFO研究最深入，掌握UFO秘密最多的国家，还是数美国。早在1974年的一次民意测验中，就有一千五百万美国人承认自己亲眼目睹过飞碟， 有51％的成年人相信飞碟。美国前总统卡特还亲自签名填写过一份《飞碟目击报告》呢。现在全世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国家成立了专门研究飞碟的组织。1978年，联合国三十三届大会上通过了一项决议草案，建议成员国开展对UFO以及外星生命科学的调查和研究，并将1978年命名为‘国际UFO年’。你们说，UFO难道是假的，是骗局吗？”
“哎哟，我的大班长！”陆漪忽然尖叫一声，凑到王睿跟前，盯牢他那张俊气十足的脸，左看右看，眼睛一眨一眨：“我想，在研究UFO之前得先把你这脑袋研究一下。”
“你又要出什么洋相！”王睿大度地笑笑。
“你的脑袋是什么做的呢？”陆漪一本正经，“不管说什么都如数家珍，比我的英语单词还背得熟呢。”
确实，作为班长，王睿各科成绩都很优秀，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他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人。人们甚至很少见他捧着一本书在读，相反，任何一次文艺晚会都少不了他的节目，哪一场足球比赛，必有他踢前锋。然而上到天文下至地理，他又无不通晓，好像天生有一种过目不忘的本领。现在，古城突然出现的飞碟，把他以往在这方面的浓厚兴趣和爱好全部调动起来了。决不能说陆漪的故作惊乍他无动于衷，毕竟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在这样愉悦的心情中，他忍不住继续侃侃而谈：“告诉你们，世界上许多神秘的事，都跟UFO有关系。比如说，苏联人造卫星曾经在月球上发现过一架美国B—29型轰炸机，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使用的。不过，当人造成卫星再次登临月球时，那轰炸机又神秘地失踪了。还有，1945年在百慕大三角消失的美国四架格鲁门轰炸机，现在正绕着火星转呢！还有……”
远远地，在教室的一角，振新已翻开了课本。第一节是物理课，他对物理还是很有兴趣的。但他不像别的同学那样有条件请家庭教师，或者买大量的辅导材料，所以他只能把老师教的那部分学好，尤其喜欢每次老师额外布置的附加题。有时大宝求他写作业，作为交换条件，大宝也把家里给他买的课外书借给他。他一道道题做下来，觉得其乐无穷。他还喜欢在每学新课之前预习一下，这样老师讲什么一点就透了。但今天他是无法静心地预习了。本来，他比任何人都关心UFO，但妈妈的病已使他的世界黯然失色，还谈什么UFO呢？不过，班里这么热闹地在议论，要想把耳朵塞起来也是办不到的。当他听见班长滔滔不绝讲个没完的时候，不由得在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不为任何人觉察地表示了他的不屑。对他来说，班长讲的那一套没有任何新鲜感可言，而陆漪那样做作的讨好，更加可笑。所谓班长的“脑袋”——大不了也只能拿一架傻瓜相机来比较，把看到听到的一点知识复制出来而已，又没有自己的想法和观点，有什么了不起的！然而所有的人都俯首贴耳地听着——这当然跟他没关系，只是连文静也被他吸引了去，听得那么专注那么津津有味，这让他隐隐不快。
当然，振新的不快谁也不会知道，更不会影响班长的谈兴。只听他眉飞色舞接着又说：“我还看过一篇文章，说是在1985年，人们在新几内亚的一片森林沼泽地上，突然发现了一架客机。这架客机看起来银光闪闪簇簇新。从机身上的标志以及各方面的考证来看，这是四十八年前从菲律宾飞往尼琴那峨岛时失踪的那架客机。人们甚至在机舱内找到了一张报纸，日期正是1937年1月里的一个星期天。机舱里还有热的咖啡和新鲜的三明治，一切都显示这里刚刚有人乘坐过不久——然而它却在四十八年前就失踪了。”
“那么，这四十八年的时间到哪里去了呢？”文静抬起头，若有所思地问。
“问得好，这四十八年的时间到哪里去了——”班长那双总像是含笑的眼睛闪出了格外明亮的光芒，令人感到一个极其精辟的见解将要脱口而出，但遗憾的是他也只能嗫嚅，“这四十八年，四十八年……”当然，王睿回答不出也不奇怪，因为这本是当今世界最有名的宇航专家也难以回答的问题。
这时，文静说：“我想，既然外星人有能力驾着飞碟从遥远的星系来拜访我们，他们一定有着我们所难以想像的高度文明。要是飞碟的速度不能超过光速，是不可能在星系间飞来飞去的。所以他们肯定也具有一种超越时间的能力，也许还有超越生命的精神力量……”
一直低眉垂眼仿佛在看书的振新，这一刻突然抬起头来，同时目光闪闪忘记了刚才的不快，有一种冲动使他也想加入到大伙的争论中去，尽管他的身子依然坐着没挪动。他无比骄傲地想到了一个“高山流水”的典故。他想在这个班级只有文静是他的知音，也只有文静配跟他交流关于UFO的一切。而昨晚与文静在城墙上的相遇也许并非偶然，恰恰是冥冥中命运——不，也许是一种超自然的精神力量的安排呢！
他还想听文静说下去，该死的陆漪又跳出来了：“外星人既然有非凡的能力，要是真的来攻打我们地球那就麻烦了！”
陆漪像是在跟文静说，眼睛却盯着班长。班长潇洒地甩甩头发：“那倒也不一定——不过，地球上的很多灾难都跟UFO有关。据说在上个世纪那场震惊世界的关西大地震中，就有人在自己家里的阳台上看见附近天空上悬浮着三只倒三角形的飞碟。”
“那我们昨天看到了飞碟，会不会也发生地震？”
“昨天晚上好可怕耶！”
“你们不要忘了，卡通片里的外星人，都是魔鬼。他们无恶不作，就是来毁灭地球、毁灭我们地球人的！”
教室里又是一片喧闹，好像要把屋顶掀掉，还真有几分“地震”的规模呢。大宝趁火打劫，呲牙咧嘴扮出一副恶相，摇摆着肥胖的仿佛相扑运动员那样的身躯，从课桌的前排走到后排，还呜哇乱叫：“我是怪兽，我是怪兽！”惹得许多女生尖叫着，朝一边倒过去。
“你们闹什么呀？”文静很不高兴地说，“外星人才不是这样的呢。”
“你见过外星人？”大宝不服气。
“没……没见过我也知道！”不知为什么，文静变得这样固执。
“嘻——”大宝笑了，别的同学也跟着笑了。振新在一旁听得明明白白。他想他们是在嘲笑文静。当然这是不能容忍的。他很气，可以说气得不得了——应该教训他们一下，尤其是那个愚蠢的大宝，这样胖，给他一拳头应该是没问题的。然而非常悲哀，一切都只能在假想中进行，就像他的“高山流水”的“知音”。
“反正，外星人对地球人是善意的、友好的。”倒是文静的声音，柔和而坚定地传过来，“我看见过一篇文章，说是1988年12月的一天，在土耳其的一座城市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飞碟——那飞碟就跟我们昨天看到的差不多，不过它所发出的光芒不是白的而是绿色的。那闪着绿色光芒的飞碟在那座城市的上空盘旋了大约一个小时，有好几百人都看到了，还有人拍了照片。后来，等飞碟过去以后，这座城市的一个盲人重见了光明，一个聋子恢复了听力，一个奄奄一息的眼看就要死去的小女孩活了过来……总之，那儿有整整二十二个身患重病的人全都好了，他们说这是飞碟的功劳！”
振新听到这里的时候，心很异样地跳了一下，好像看到了一道朦胧的希望；文静的话，不啻天使的声音！他无法再装模作样地看什么物理书了，就抬起头，全神贯注地听文静说下去：“后来，一位名叫尼迪的医生挨个访问了这些病人。因为这些病人患的都是治不好的顽固的病症，医生也束手无策。可现在他们出现在医生面前时却非常健康，医生无法想象和解释，也只好承认是飞碟发出的神奇的绿光，治愈了他们的毛病。其实，类似的例子在别的国家也发生过。有一位法国博士在车祸中受了重伤，两条腿瘫痪了，必须用双拐支撑才能勉强地走路。一天晚上，他的儿子不停地哭，说是要喝水，搅得他没法睡觉。他就架起双拐到厨房去为儿子倒开水。这时，外面不知有什么东西突然发出了强烈的亮光，他就来到阳台上，想看个明白，没想到刚上阳台，一个飞行器向他飞来，闪闪发光照遍了他的全身。他惊讶得不得了。过了一会，那个飞行器不见了，亮光也消失了。他想应该马上去告诉妻子——就在这样想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在跑，不是依靠双拐而是用自己的双腿很快地在跑！他的瘫痪就这样好了。”
这实在太奇妙了，并且，这种奇妙不是发生在不可触摸的遥遥天际，而是就在生活中，尽管那不是古城。
现在，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像顾振新一样静默下来，期待着文静说下去，同时又期待着昨晚飞临古城的飞碟，能带来更加不可思议的美好奇迹。
“那么，那个瘫痪的法国博士，照到他身上的也是绿光吗？”大宝忽然小心翼翼地问。
“这……”文静微微一愣，抿抿嘴角像要笑出来的样子。真的，平时稀里糊涂的大宝忽然变得粗中有细了。她很愿意满足大宝的好奇心，但是她又不愿信口胡诌，所以认真地想了想，还是不得要领。她实在记不得自己看过的那篇文章有没有提到光的颜色，很可能压根就没提，所以只好摇摇头：“大宝，我也不知道，不过，你问这个干吗？”
“我们昨天看到的是白光耶，”大宝脱口而出，“要是白光也能治病的话，我们古城里的病人不是都好了嘛？”
“大宝，你真好！”文静感动地说。
“还有，我的脑筋不好使，要是被那白光一照，突然聪明了，以后考试就会及格——不，不仅仅是及格，还要跟你……们一样，至少有九十分，或者，一百分！”大宝喜滋滋地说。
大家“哄”地一声笑开了：“大宝，哈哈，大宝……”
文静很不过意：“哎，你们不要笑，我觉得大宝……大宝的想法很好嘛。”
“大宝，”陆漪故意逗他，“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文静刚才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人家照的是绿光。绿光才有作用。白光——说不定会照出毛病来，甚至越照越傻呢！”
“那有什么，要傻，大家一道傻！”大宝理直气壮，一点也不傻了。
“说真的，UFO放射出来的光芒变化无穷，这是为什么呢？”文静轻轻地问，然后又轻轻地回答自己，“我想，不同的星球上生活着不同的生物，他们兴趣不一样，爱好不一样，文明的传统与习惯不一样，所以他们造出来的UFO也各不相同，就像我们最有名的服装设计大师，每个人的灵感、才华、设计的方案和选用的材料都不一样，所设计出来的服装就各式各样了。”
“我说文静，你的想像力可真丰富！”班长在一旁发出了赞叹，“一点也不错，飞碟的种类很多很多，据说最常见的就有八种，像卵型、钻石型、陀螺型，还有像根雪茄烟似的雪茄型，像盘子似的银币圆盘型……哎呀，这下我可记不全了。”
“我们昨天见到的是什么型？”
“也许……是标准型吧！”
“标准型用什么材料做的？”
这个问题班长也答不上来了。正跟考试时相反，像班长这样的优等生答不出的问题，大宝却很有把握：“这还用问，当然是最贵重的材料，是……金子嘛！你们没见它闪闪发亮！”
“嘻嘻，黄金又不是最贵的。”有个同学反驳，“还有比黄金更贵的呢，白金！”
“好了好了。”班长打圆场，“反正那种材料呀，肯定是地球上没有的；而且肯定——比地球上我们所知道的任何一种材料都贵！”
“哟，”陆漪伸伸舌头，“那要是谁拣着一块，可就发财啦！”
“昨天夜里，暴风雨后，天上好像放焰火一样，会不会是飞碟爆炸了？”显然是受到陆漪的提醒，有同学开始想入非非了。
“昨晚不是飞碟爆炸，是陨石雨嘛。”
“这很难说，也许真是爆炸了呢！”
“要是真的飞碟爆炸，我们去拣块碎片就好了！”
大宝高兴得直拍手，豆粒大的两眼眯成了一条线：“啊，太好了太好了，我看得非常清楚，昨晚的爆炸在西北角，就是我们老家的方向。我们老家的农民都要发财了，我爸爸也要发财了！”
“大宝你真是财迷！”陆漪故意板起面孔教训他，“你爸爸已经这么发财了，还要发呀？”
“发财有什么不好？”大宝噘起嘴巴嘀咕，“发财也不一定是财迷，我爸爸还拿钱赞助学校呢。”
大家都不吭声了。大宝的爸爸是乡村企业家，为了儿子能进古城一中，一次就掏出了十几万。
其实，陆漪进这个学校，家长也是出了钱的。不过她跟大宝不一样，她只差0.5分，为了这0.5分，她爸爸——古城地区环保局的局长，托关系找门路，用尽了官场上的朋友关系，最后交三千元进来了。当然陆漪不像大宝那么傻，这三千元是她的一块心病，她讳莫如深，生怕有人知道。现在大宝提什么赞助，她心里就有点发虚，赶紧又生动地笑起来：“我说，要想发财，我们成立一个考察队，专门去捡飞碟的碎片好不好？”
“真的有碎片，早被大宝家乡的农民捡去了，哪里还轮得到我们？”好几个同学向陆漪泼冷水。
“不会不会，乡下人懂什么，还是我们去考察、考察！”大宝急忙帮陆漪，好像他已经不是“乡下人”了，而家乡人发不发财也顾不上了。
“对，我们去——”谁也没想到，最超凡脱俗的文静来了兴致，“如果真的能发财的话，我们帮助班级里困难的同学，有家长下岗的同学……”
当她这样说的时候，她脑子里想到的是振新家贫寒艰难的状况。她还想再说什么，班长接过了她的话：“我们班级里家长下岗的同学有好几个呢，要排个名单……”
“像真的一样！”陆漪格格直笑，“好像你们真的发财了……看看，谁来了？上课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