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山月不知心里事

作者:竹林    更新时间:2013-08-16 12:51:09

短暂的轻松之感如风一样吹过之后,Uncle便陷人了深深的后悔中。本来,把宝贝X拿在自己手中,即使不能让它立刻成为整个人类的福祉,也不能让它危害人类。可他却优柔寡断,犹豫了好几天。这一犹豫,X被人骗走了。现在,它落到了不明身份的骗子手里。如果这个骗子既蒙昧无知,又利欲熏心的话,很可能把它当作翡翠宝石切开毁了……他毕竟是一个有良知和雄心的科学家。这个千年难遇的造福人类的机遇,就这样在自己的手中消失了,他的情绪一下子降到了冰点。靠在陈太太家客厅里的一张躺椅上,他突然感到浑身疲惫,脸色也变得苍黄憔悴了。

回来后,午饭一口也没吃,却不过侄女的热情相劝,他勉强喝了几口汤,竟捂着肚子全吐了。这下可把全家人都急坏了。陈太太以为早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急得要骂佣人,可转眼一想,香蕉派是自己动手做的,咖啡是自己亲手煮的,再说无论吃的喝的,同样也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怎么就没事呢?于是又怪两个孩子路上没把Uncle照顾好,让他多晒了太阳,中暑了。

小狮子、小老虎有口难辩,只好在陈太太的指挥下忙不迭地找仁丹、找万金油,还商议到附近的诊所去请个医生来家诊治。可Uncle无力地摆摆手:“别忙了,没用的。”

“你怎么知道没用?”陈太太以故意强硬的口吻掩饰心里的焦虑,“别看你是科学家,得了病还是要找医生的。让医生来检查一下,开点药吃,没准就好了呢。”

Uncle 苦笑着摇摇头,崩出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句话:“最先进的现代医学也没有办法。我早已得了‘Ca’”。

衰弱而嘶哑的声音在“Ca”上戛然停住——对茫茫大千世界里互不相识的陌生人而言,这个字眼很平常;但对于挚爱亲人来说,这个词就是一道咒语,生生地就能把整个世界改变! 

 陈太太顿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晃了几晃,幸亏左右两边有“狮子、老虎”扶住,才未倒下。而“狮子、老虎”也各自苍白了一张脸。不过Uncle反倒笑了,是淡淡的温柔的微笑,掺杂了一些揶揄,一些豁达:“看看,都吓坏了吧?我告诉你们,凡得了‘Ca’的人,有一大半是被吓死的。不过我倒是经受住了考验,可不能把你们一个个都吓死哦!”

话说得够俏皮,但是没人笑。陈太太拼命忍住泪,一个劲问:“Uncle,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告诉我们详细点呀!”

Uncle依然只是笑,好像在顽皮地说,我就不告诉你。陈太太再急也无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Uncle 把脸转向陈团长:“小老虎,你说要去查X的下落,心里有方向吗?有没有把握?”

陈团长见Uncle还心心念念惦着那宝贝,倒像是暂且尚无大碍的样子,悄悄松了口气,嘴巴就不老实了:“亲爱的Uncle爷爷呀,我听下来那X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既然烫手,就让它去烫别人好了,还查什么?”

看他这么说,方才在教堂里那一番信誓旦旦的表白,倒像是信口胡诌了。Uncle一愣,脸色更难看了。

陈太太看着,心里又急又痛,忙喝住:“小老虎,你脑子进水啦?Uncle是科学家,X就是他的命!叫你查你就去查,啥地方来介许多废话?”

陈太太声色俱厉,面孔铁板。陈团长自知失言,立马双脚一并,举手行了个军礼:“Yes,Mother!”

这才让陈太太的脸色和缓了一些:“你要尽快去查,查到X,也许Uncle一开心,什么Ca都不在话下了。Uncle你说对不对?”

她极力让自己笑得暖洋洋的,带着一副讨好的表情望着Uncle。Uncle竟也如孩子般地点点头,好像陈太太说的就是真理了。陈太太便在Uncle 身边坐下,握住了他的一只手:“Uncle你放心,别看小老虎平时没正形,可他答应了我的事是不敢马虎的。你不要急,X一定会水落石出的。现在你先跟我们讲讲,你的病……”

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他的病,Uncle自是明白:“小馋猫,先赏一杯茶来,喝过了我再交代。”

话音刚落,小狮子已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正是刚泡好的茶:透明的玻璃杯里,嫩绿的芽尖在滚烫的水中沉浮。

陈太太看也不用看,仅凭杯中飘来的一缕淡香,就知道小狮子把她珍藏的好茶为Uncle沏上了 。这正合她心意。于是她忙不迭地接过那杯茶,双手捧着,又轻轻吹了吹,送到Uncle嘴边:“Uncle您喝,小心点,别烫着了。”

Uncle微微抬起头,就在陈太太的手上轻轻呷了几口,复又靠在椅背上:“真舒服啊!像我这样的病人,真该把咖啡戒掉,天天一杯清茶在手才好呢。”

“这有何难?”陈太太马上说,“缅甸这地方也盛产茶叶,品种不少。你要是不喜欢这里的茶叶,让小老虎想办法去买咱们家乡的龙井。”

看她那急切的样子,简直把茶叶当成了抗癌特效药了。Uncle摆摆手,微微一笑道: “好吧,现在我老实交代——就在两年前吧,我觉得疲倦、乏力、胃口差,到医院一查,问题查出来了——肝脏上长了个坏东西。接下来要做的一套程序就很明确了:开刀、化疗、放疗……刚才我说过,癌症病人,一大半是被吓死的;那么没被吓死的一小半是怎么死的呢?现在我告诉你们,没吓死的那一小半中,又有一大半是因为开刀、放疗、化疗等过度治疗而被整死的。所以真正因为得Ca而病死的人,其实倒是极少数。这并非我瞎说,而是美国医学专家的一个最新统计,不过没公开罢了。作为一个科学家,我当然知道西方的科学技术很先进,但在医学上,尤其是西医对癌症病人的一套治疗方法,却很不认同。他们只把人分解成一个个具体的物质的零部件,然后用维修机器的方法来治疗疾病,而忽略了人是一个完整和谐的生命系统。你们想想看,开刀固然把肿瘤割掉了,可一动刀子,癌细胞有可能随血液或淋巴转移了;化疗、放疗的确也杀死了一些癌细胞,却把人的正常细胞也杀死了一大片,还把免疫功能给破坏了。人没了免疫功能,还不是死路一条?所以我拒绝了治疗……”

听到这里,陈太太还是急:“不治疗如何是好?”

Uncle依然若无其事:“本来医生预言我只有一到两年的生命,可现在两年过去了,我不还是好好的?你们想啊,被吓死的人里没我,被治死的人里也没我,还剩下该死的那部分,这比例很小了嘛。”

这番话让大家听得一愣一楞的。陈团长更是冒失地来了一句:“既然西医越治死得越快,那不如改看中医嘛!”

陈太太正要斥儿子说话粗,忽然一转念,觉得中国人有中国人的医疗传统,中医中药,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在这小小的密支那,如何能觅到一个有水准的好中医呢?

正思量间,儿子又插了一句:“中药嘛,我们翠寮种的就有,一大片,叫什么来着?青蒿?对,就是青蒿……”

一语未了,陈太太已柳眉倒竖:“小老虎,你又犯浑了!你难道不知道那青蒿是治什么病的?药也能跟着混吃?”陈团长张了张嘴,分明有话要说,却被Uncle打断:“小老虎 ,告诉我,你们怎么会想起来种青蒿的?”

“他哪里懂什么青蒿?这事要让小狮子跟你说。”陈太太望着儿子直摇头。

于是刘强赶紧把如何用青蒿治疗麻风病的经过讲了一遍——说到底,这在当初也是无奈之举。现在开矿挣了点钱,他就给麻风病人买正规药品了。不过麻风病人都说,吃了青蒿觉得身体特别有劲,精神也舒畅,所以尽管现在有正规的西药吃着,还是愿意每天都喝些青蒿熬的汤。

却不料Uncle听罢,竟频频点头:“这就对了。这些年来我也常常关注医学上的一些最新研究成果,尤其是对中药的药理研究和开发方面。据我所知,青蒿里面含有一种青蒿素。这青蒿素已被证明是非常有效的抗虐药物;但它也能改善人的体质,具体来说,就是能把酸性体质变成碱性体质。据最新的医学研究,酸性体质是癌的温床,而碱性体质的人就不容易得癌。还有,我听说医学专家已从青蒿素中提炼出一种青蒿琥酯。这青蒿琥酯对结肠癌、白血病很有疗效……不过一切都还在试验阶段,并未制成药上市。想不到你们竟种上青蒿了,好啊 !”

陈团长歪打正着,竟中了个头彩,得意地咧嘴一笑:“我说嘛,有时候一样药能治这种病,也能治那种病,是不是?Uncle爷爷您还不知道呢,现在我们的翠寮,空气里飘的都是青蒿气味,放眼望出去绿油油一大片。您不如先到那里住一段时间,吸吸那里的新鲜空气,喝喝山泉水,吃吃我们自己种的新鲜蔬菜,顺便也用青蒿治疗一下。什么宝贝不宝贝,X不X的,脑子里什么也别想,静养一段时间,说不定病就好了呢 。”

这话听来匪夷所思,可细细一想,倒也不失为一种选择;于是刘强也附和:“我们那儿虽说还通不上电,可新房子差不多已经盖好了。Uncle爷爷要是去的话,我保证生活上让您方便、卫生。”

陈太太还在紧张兮兮。Uncle已开怀大笑:“好啊,好啊 !回归自然,是健康的生活方式。其实我在美国也尝试过——我忌肉、忌奶,以新鲜蔬菜水果、红薯和杂粮为主食。我自己觉得是有效的,要不怎能坚持到现在?”

 结果就在陈团长和刘强的安排下,Uncle真的来到了翠寮。

此时刘强他们还住在那排茅草盖顶的简易房子里,可麻风病人已经住进盖好的新房子了。在那批新房里,辟出了一间原本要当客房的屋子让Uncle住。Uncle一进门,张口便叫:“啊,我的House,太漂亮了!”

在那“我的House”里,墙壁刷得雪白,桌椅被褥一应都是新的 ,十分干净。虽说眼下暂时还没有电,晚间靠煤油灯照明,但这倒逼得Uncle不再熬夜,每晚都早早上床,黑甜一觉到天明,早晨醒来到周围山林清泉间散散步,顿觉一天都神清气爽,连时常爱端在手里的咖啡也戒掉了。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Uncle优哉游哉,且有小狮子、小老虎,玉哨、依拉娟等人的悉心照料,还有小蝴蝶似的玉香快乐地陪伴,日日采菊东篱下,寄情山水间;日复一日,他的饭量渐增,气色也转好了。Uncle最爱去的地方就是翠寮东面的那个“水帘洞”附近。他喜欢那从头顶上倾泻而下的瀑布,喜欢瀑布下面那奔流不息的清浅的小河;旭日东升时,看飞溅的水花与阳光嬉戏,迸射出万千花蕊般绚丽多彩的光芒,与坡上林间,一丛丛猩红、鹅黄、浅紫、淡白的他根本叫不出名堂来的野花交相辉映。这份美丽犹如天上人间。他常常在此间盘腿静坐,进入冥想状态。

冥想既使他的思维自由驰骋,也是治疗疾病的一种方式。此时的Uncle已然悟到,漠大的宇宙是一个巨大的生命系统,而人则是一个完整的小宇宙,相互之间是能够感应通融的。这是一个他以前作为科学家都没有完全悟透的真理。而在这日复一日的冥想中,他终于理解了何谓“天人合一”的境界。当他眼帘低垂,双目微合之际,能感受到天空的蓝——那种纯粹和透彻的蓝,是他此生所去过的任何地方都不曾见到过的;也能感受到掠过蓝天的云,在漂浮着、变幻着,自然地舒卷,似有人类无法企及的自由和快乐。这时,他的思维就如庄子所说的“野马尘埃”,在阔大的宇宙间无拘束地奔腾不息。

他觉着自己的灵魂已离开寄居的肉体,在那浩瀚无际的宇宙时空里遨游;“他”一忽儿被黑洞巨大引力吞噬,被压缩成一堆基本粒子;一忽儿又穿越黑洞,进入了时空折叠的虫洞,以光子的形式瞬间从一个星球抵达另一个星球;甚至超越光速飞回到了过去。“他”在浩淼的宇宙间不断地穿梭追寻。要追寻什么?“他”问自己。对,我要寻到宇宙的尽头,追寻它的来历,追问是谁这么巧妙地创造了如此浩大无边的时空,如此奇妙的宇宙,如此巨大的能量……“他”上下左右在茫茫的时空中探索追寻,忽然,前面的万斛黑暗中,闪出了一丝绿光;啊——光!似乎有人在告诉“他”,快追上去,这就是你想要的宝贝X !你得到了它,就可以解开宇宙的秘密,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因为光就是宇宙间一切物质和能量的母亲和源泉,包括你的灵魂和思想。

啊,光,“他”忽然悟到,光就是宇宙的一切,就是创造宇宙的神!宇宙间的终极目标和真理终于在眼前了!“他”极度兴奋,奋力以超光速向前飞去,终于使自己与宝贝合二而一了 ,融合了,也就是终于抓住目标了;然而,那宝贝似乎又在拒绝,好像在对“他”说:不,不,你错了,终极真理和目标是不存在的,你是抓不住我的,不应该也不可能……

为什么?正想反问,“他”似乎又看到了自己亲爱的导师爱因斯坦,他老人家顶着一头爆炸卷似的白发,睁大一双能穿透宇宙深心的深邃莫测的眼睛在瞪着“他”,并喃喃自语道:“我自己就是个老族长,从来不穿袜子。每天早晨醒来时,我都会问自己:如果我是上帝,我将如何建造整个宇宙 ?”

于是“他”又从迷茫中回过神来,恭敬地说:“导师,我已追寻到了X,我将它交到你的手里,你就能抚摸到上帝的心跳了……”

“不,不!别给我 !”

“为什么?”

“因为我的心已经受伤了——”随着导师哀怨激愤的声音,他的爆炸卷白发后面,有核子爆出的妖艳恐怖的火球。导师愤愤地说:“科学开发出了核能,人类却将它造出了核武器。核子战争将使人类文明倒退几千年;以后再有战争,人们就只能拿着石头交战了。”

顿了一会儿,爱因斯坦又以更加惆怅的语气叹息道:“如果让人类彻底解开光的秘密,开发出光子武器的话,那么,地球上将寸草不生;到那时,就连能拿起石头的生物也不存在了!”

导师的话令“他”心痛起来,犹豫间,宝贝X的光也突然就离“他”而去了。“他”又坠入了广漠的黑暗中。“他”在黑暗中飞驰了一会儿,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个人影既轻薄飘逸,又无比熟悉。“他”看着他,好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随即就明白,“他”就是他——他身体里的基本粒子经过重新整合,以光的形态蜕变成“他”了!

此刻,浩瀚的宇宙对“他”而言,就好比小时候自己家里的后花园。“他”爬墙上树,在草地上打滚,在花丛间奔跑,花园的一切秘密都了然于心。当“他”已获得了折叠时空的能量,当“他”如青蛙一样一跃之际,无论多么遥远的星际也近在咫尺了!

而那些藏于弯曲时空间的隐秘的虫洞,就像是从一个繁华街区通向另一个繁华街区的最近的小巷一样,“他”都可以熟门熟路地自由穿越。“他”轻而易举地回到了过去,看见十六岁的爱因斯坦也骑在光束上飞行。“他”激动地大声喊叫——但喊叫的意思只在意念中,无需出声。可导师显然已经听见了。于是“他”和导师比肩而行。时间像一条“老人河”,在“他”们身边的星际间缓缓流淌,在途经天体时并不咆哮,只是更加从容地放慢了脚步……

“亲爱的阿尔伯特,我……”一个接一个新奇的意念在“他”头脑里蜂拥而至。“他”要向导师倾诉和请教关于光的本质、关于能量、关于导师抱憾终身的统一场理论……还有,地球上的人类究竟会向何处去——

“太爷爷——太爷爷!”忽然一个有点稚嫩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宇宙边缘飘飘渺渺地传来。他一怔,自己的灵魂似乎又回到了现实,返回了原来的身体。但适才的冥想思维仍历历在目。

“太爷爷——太爷爷!”一声声稚嫩清脆的呼唤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Uncle蓦然睁眼,只见面前白亮亮的溪水在夕阳下闪光,水上映出一女孩儿的倒影,凝神望去,明眸皓齿,似真似幻;转过脸去,才见那女孩子立于溪畔,虽说稚气未脱,却已亭亭玉立,颇有少女的风采了。Uncle微微一愣:“噢,小玉香——”穿越时空折叠的虫洞,从冥想中回到现实,Uncle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来时,小玉香才五岁,倏然间六年过去了,小玉香已经十一岁了。六年间,翠寮已经建设得颇具规模,原来的旧茅草房已被彻底推倒重建,宿舍区、办公楼和翡翠矿区都已经像模像样,俨然是一个独立的桃源小区了。而且翠寮还有了自己的柴油发电设备,生活照明和开矿都用上了电。矿区那边,机器轰鸣、生机勃勃。大多数麻风病人虽然实际上身体已经痊愈,但谁也不肯离开。他们都还守着翠寮。Uncle自己也已与翠寮人融为了一体。大家都称他科学家大叔,还说他人好,没架子,说他在这里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这会儿,小玉香是来喊他回去吃饭的。平时小玉香总像一只花蝴蝶似地跟着他的。但玉香也知道太爷爷端坐冥想的时候是不喜欢有人来打搅的。可太爷爷今天出来时才旭日东升,现在已是傍晚了,差不多坐了有一天了。1983年的元旦刚过,虽说是亚热带,早晚天气还是较凉的,再坐下去,不要说肚子饿,气温也要下降了,老人家着凉感冒了可是大事!这些都是平常刘强细细关照过玉香的,所以她决定干涉了。不过这样做到底是不是打搅了太爷爷?小玉香依然显得有点迟疑和羞涩。正犹豫间,Uncle已收起那块放在石头上的坐垫,缓缓地站起了身。正是落日熔金时分,山风吹来,挟裹着水花的清凉,水花的湿润,还有水花吻别夕阳时浓艳到极致的一派金红!

Uncle一时间被眼前的景色愣住了,站在那儿,不由得脱口念道:“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温庭筠·梦江南)

是呀,即便到了天之涯,心事,也还是有的。

他有些恍惚,正欲朝小玉香走去,却不料一抬腿,脚绊在了前面的一块石头上,身体一歪,就倒在了清浅的潺潺溪流里。

小玉香惊叫一声,飞奔而上,用尽全身力气想把太爷爷扶起来,可怎么也扶不起。情急中,玉香尖着嗓子大声呼叫起来:“快来人啊,太爷爷跌跤啦!”

Uncle倒在溪水里,意识似乎又回到了折叠的时空中。他忽然又看到了那宝贝X在自己的眼前发出的绿莹莹的光芒!于是他拼命推开小玉香使劲拉他的手,说:“别动,别拉我,快看前面的绿光……那是我的宝贝!”

小玉香以为太爷爷跌坏了脑子,在说胡话,于是更加急得带着哭腔大叫起来,并且蹲下身子使劲拉他。但她一蹲下来,真的看到太爷爷刚才坐着的那块大石头朝西的侧面,在夕阳的照耀下,呈现出一道绿汪汪的光芒。小玉香在矿区呆久了,多少有了些翡翠玉矿的知识,所以她也叫道:“噢,爷爷,我看见了 !”

等到刘强和陈团长等人听到喊声赶来时,Uncle已经在小玉香的帮助下挣扎着爬了起来 。刘强弯下腰要背Uncle,Uncle却一伸手推开了他,坚持要自己走。刘强只好在旁边扶着他,一步步小心地慢慢走着。陈团长则指挥人将那块大石头抬了回去。


版权方授权华语文学发布,侵权必究
(快捷键←)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