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X不翼而飞 02

作者:竹林    更新时间:2013-08-16 12:50:27

陈太太见惯了儿子没正形的样子,遂也没放在心上,只一再叮嘱这对兄弟好生把Uncle送至教堂。两兄弟自然也只有唯唯应诺的份。可陈太太还是不放心,又说:“教堂你们不可以进去,Uncle 跟泰阳牧师谈的是公务,你们站在边上是失礼的,懂不懂啊?”

“懂,懂!”陈团长很不耐烦。

一行人下楼,出了门,陈太太又把他们叫住:“小狮子小老虎,你们不进教堂可也不能走远,就在教堂外面等着,等Uncle拿了东西以后再陪他回来。”

“知道知道,姆妈你烦不烦啊!”

陈团长看上去一副臭脾气,执行姆妈的指示却是不折不扣。他和小狮子两人将Uncle送进教堂以后,就拉着小狮子绕到了教堂的那间忏悔室后面。两人就站在忏悔室的后窗下。这里的地形小狮子很熟悉,屋后是一片低矮的小山坡,十分冷僻。守在这儿,屋子里发生什么情况就一目了然,屋子里的人也万无一失了。这小老虎平时从不上教堂,却有如此缜密的心思,不由得让小狮子暗暗称奇。

也果然如陈团长所料,Uncle 一进教堂,泰阳牧师就把他请到这间忏悔室里来了。

忏悔室是隐蔽的,可泰阳牧师的神情却十分开朗轻松。他撇着洋腔洋调的中文对Uncle说:“真是光阴如箭,日月如梭!亲爱的教授,你这么快就要走了,我真是舍不得啊!”

Uncle 一愣:怎么一见面就说我要走呢?但转念一想,今天是来拿宝贝的,拿了宝贝当然就得走了,心里便也释然,只是忍不住还是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可还没玩够,我也真想再多玩几天,但是任务在身不敢耽误啊!”

“是的,是的!”泰阳牧师热情洋溢地附和道,“本来我也想抽时间陪你好好玩一玩的,但见你有自己的好侄女陪着,一家人其乐融融,就没敢打扰。”

泰阳牧师说着,就弯下腰从一个矮柜里掏东西。Uncle料他是在取宝贝了,神情也肃穆起来。果然,泰阳牧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匣子,一只手托着,郑重其事地送到了Uncle面前:“打开看看!”

Uncle直觉地感到这匣子也太小了,可见泰阳牧师满面笑容的样子,也不能生疑,伸手就把盖子打开了。这时呈现在他面前的,是绿汪汪的一个翡翠十字架,精致而美丽。Uncle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泰阳牧师却热情依旧:“怎么样?教授,喜欢吗?”

“这……”Uncle被他搞得莫名其妙。

泰阳牧师却很得意:“这就是中国人说的……一点点小意思啦!”

什么“一点点小意思”?这跟宝贝X有什么关系?Uncle云里雾里,不明就里。

“哈哈,这是我送给教授的礼物啊!”泰阳牧师总算一语道破,“你可别小看它。这是真正的A货,你带回美国,那价值可就直线上升哦!”

Uncle一听,本能地就要拒绝。可泰阳牧师不待他开口,马上用英语滔滔不绝地截住了他的话头:“亲爱的教授,大家都知道,阿姆斯特朗在月球上迈出的一小步,是人类的一大步。可谁也不知道,教授您此行所迈出的,也许将是人类抵达宇宙深处的大步子呢!您是我们美国的骄傲!我从心里爱您、尊敬您。为了表达对您的敬意,我一定要送您一件纪念品。所以这几天我亲自跑玉石市场,亲自找人加工。我心里着急,只怕赶不上您的行程。现在好了,礼品刚刚加工好,您就来了。这也是上帝的旨意吧!请您务必要收下,同时也请告诉我,哪一天启程,我是一定要去送您的。”

Uncle听到这里,实在无法忍耐下去了,只能撇开一切啰嗦话题,向这位牧师开宗明义:“我这次到这里来是为了X 。我知道它已经在您的手里了。不过今天我来,也并不是一定要你马上把它交给我,但你得给我一个明确的日子——你觉得哪天可以,我再来一趟也没关系。但我必须拿了这X 才能回美国啊!”

这明明白白的一番话,把刚才还快快乐乐不停地在饶舌的泰阳牧师给打懵了:“X……你不是三天前就拿去了吗?要不我会这么着急弄礼物?”

“三天前……你开什么玩笑?”这回轮到Uncle懵了。一抬胳膊,他伸手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封信,“你看看,这是我的授权信。你没拿我的信,怎么可能就把东西交出来呢?”

“信……那天在机场上已经看过了呀!”泰阳牧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大意,额头渗出了汗珠,也顾不上去擦,只结结巴巴地继续说下去,“我一看来的是……您,就没有向您再要……信,就把X ……交给您了。”

“啊呀——我?我根本就没来过呀。你交出去了?那你交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我了!”Uncle激动地抖着手里的信。

泰阳牧师睁大两只眼睛瞪着Uncle,觉得不可思议:“没有错啊,来的就是您嘛!而且您来得非常准时——就是按我们在机场上约定的三天以后呀,怎么会不是您呢?”

Uncle说:“约定了时间是不错,可那时我只以为要去和你商议寻找X的办法。待到了我侄女处,我才弄清楚X已经交到你手里了,我就决定好好在密支那玩几天再走。于是让侄女打电话给你,说要推迟几天,待大约一周以后再过来;所以,今天才是我们约定的时间嘛!”

“我的上帝啊,我是接到过这个电话的,可是见您自己来了,我就不怀疑了啊!”

看牧师急赤白赖的样子,也真不像在说谎。那么那宝贝怎么会被“我”拿走了呢?

Uncle心里疑惑。牧师心里更疑惑,他上上下下打量着Uncle ,好像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端倪似的:“您……这几天正常吗?”

“我很正常啊!”Uncle苦笑,“这几天天天和我的侄女和两个侄孙在一起,除了晚上睡觉,根本就没和他们分开过。不信我这就给我侄女打个电话,把全家人都一起叫来,你问问清楚!”

Uncle说着拿起电话就要拨,不料小狮子和小老虎两个人一道闯了进来。

原来Uncle和牧师两个因为着急,说话声音越来越高,而窗又半开着,警觉地守侯在屋子外面的两个人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刘强一听宝贝丢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貌不礼貌了。

“太阳牧师,这一星期来Uncle爷爷天天都跟我们在一起,确实不可能到你这里来啊!”刘强一脚踏进房间,话也跟着迸出来了。这副莽撞的腔调,牧师非但不见怪,相反还温和地注视了他片刻:“刘,你是个诚实的孩子,我相信你。”

泰阳牧师转过脸来,又去看Uncle ,而Uncle也正朝他望过来,两人目光一对接,几乎是同时叫出声来:“坏了,一定是有人化了装,把X 骗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一个个都傻眼了的样子。

太阳牧师忽然一拍脑袋:“刘,你还记得那天机场上有人拍照吗?”

“有啊有啊!”刘强大叫一声,也恍然了,“那天我还以为是电视台的人在瞎拍呢。现在想来是有骗子故意在拍Uncle爷爷,拍了以后再找人化装成Uncle 爷爷的样子,跑来骗牧师您啊!”

话是这么说,可刘强也低着头百思不得其解: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来骗太阳牧师?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宝贝在牧师手里?

想来想去,他想第一可排除山青人。因为山青人向来只盯他刘强,而且他们连照相机都没见过,这种事连教都教不会的,别说去做了。

那么第二要排除的……忽然他想到根本就没有什么“第二”,因为他把宝贝交给太阳牧师,完全是突然袭击,连玉哨都瞒着没说。太阳牧师从拿到宝贝再到机场去接Uncle爷爷,其间一共才七天的时间。这七天中刘强自己除了跑来跑去为麻风病人买药,没跟任何人接触,不可能向任何人泄密,当然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怀疑了。

想到这里,他真想问问太阳牧师有没有不小心泄露过什么,可话未出口,牧师已经先问他了:“刘,你把宝贝交给我,还有谁知道吗?”

“没有,一个人也没有!”刘强的回答十分干脆。

“太太也不知道吗?”泰阳牧师又问。他说的“太太”是指陈太太。提起陈太太,那天一家人在露台上围着桌子为宝贝而议论纷纷的情景,刘强历历在目。他也就是在那天才告诉大家他把宝贝交给了太阳牧师的。可这已经是机场拍照后第二天的事情了,如果骗子化装骗取宝贝的设想成立,那也和他们根本没有关系嘛!再想想那天姆妈、Uncle爷爷为人类、为理想和正义那一番忧心忡忡的争论,他更不愿节外生枝多说了,于是依然很干脆地摇摇头:“不知道!”

见刘强这么说,泰阳牧师只好把目光转向了陈团长。可陈团长更是一脸无辜:“亲爱的牧师,我是个粗人。到现在我还没搞清楚,你们到底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番话让泰阳牧师无言以对。他知道,在一屋子人的眼中,问题就出在他自己身上,至少是他认错了人。但谁能如此惟妙惟肖地乔装打扮,把他一个堂堂牧师也骗过了?

泰阳牧师既无奈,又沮丧,一个劲地在那儿长吁短叹。相反,Uncle的心灵深处除了惋惜和遗憾之外,倒还有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松快,当然面子上是不能表现出来的,所以他也陪着泰阳牧师着急:“这可怎么办?!”

到这时方显出陈团长的英雄本色来了:“唉,着急有什么用?还是想想办法嘛。在这密支那虽说三教九流各派势力都有,可加起来也就巴掌大这么一块地方,大家发动一下,我就不信查不出那个骗子!”

说着,他又把胸脯拍得山响:“凡我的势力能够到的地方,我都帮你们查一遍。我保证一只跳蚤也休想漏网!可牧师您的道上,就靠您自己了。”

“是,是……我也查,我想尽一切办法去查!”泰阳牧师连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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