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说,“一年二次灵岩山祭祖,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不知道灵岩山旁边天平山有这么好玩地方,真是浪费资源呀,这么好的景点不游览岂不可惜!”不是么,我自一九八六年第一次与家母到净土佛地灵岩寺选购她身后宝地后,第二天清早,与妻子到寒山寺游玩也曾翻越过天平山,也曾经过天平山风景区,但因当时时间太早园林大门未开便匆匆而过,二十多年了,来过灵岩山无数次也未想到浏览一下天平山。这次不知怎么的弟弟突然提出到天平山走走看看。
走进大门眼前忽然一亮,好一幅霜隆枫艳的景色跳入眼帘:枯荷似沧桑老者,在霜风中抒发着霜天凛冽的豪迈;睡莲在碧波中摇曳,秋阳中依然舒展绰约的芳姿;那粗大参天的枫树,像一张张绚丽的华盖,喷发着殷红如火的烈焰;天平山峰如万笏朝天,向苍穹叙述今日吴楚后裔的薄发。“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是千古至理名句,在范仲淹祖坟前更显光辉,先忧后乐牌坊,她还向今天的人们在揭示着忧患意识的重要性与必要性,尤其是改革开放的今天更具特别意义。
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登天平山山顶才品味到这句话的意味,妻子与弟媳本以为登过近二千米的九华山天台峰与黄山天都峰就以为天下无山可登了,有谁料到,二百多米高的天平山,却爬得她们大汗淋漓,气喘如牛。在登天平山时她俩还不屑一顾说,“二百多米,小意思,上!”山道如蛇,盘绕在乳纱清雾中。穿过一线天,站到望枫台前一眺,那美景是多么动人心魄!一棵棵枫树像一团团烈焰,燃红了绿山,燃红了碧水,燃红了白云泉的眸子。过了白云泉,就意味着真正登山开始,脚下再也没有石阶,而是巨石擎天,乱石横道,有的山石犬牙交错,有的山石飞峙而立,有的山石齐肩并列,山与山留下的缝隙,人只有侧过身体收缩起肚子,才能擦腹而过。更有不少山石只有半只脚可踩,四肢着地才可攀坡而上,高一脚低一脚,爬得她们扭来倒去,跌跌撞撞。当大家登到二线天时,她们俩弯着腰直喘着大气,再也不想向前跨上一步了。我也感到吃力,那双皮鞋像两只秤砣似地拖住了双脚,也想打退堂鼓了。弟弟虽然也汗湿衣襟,然而,他登上山顶的决心不减,使足了一股劲向山顶攀去。
“啊”——终于站立天平山顶上了,弟弟与我都被山顶上大气磅礴之景震撼了,我们乃不满足向高出山顶二米多的照湖镜,所谓照湖镜,只是一块高二米多,长二米多的石台,亦称望湖台,虽高出山顶二米多,看起风景却大不相同。弟弟兴奋起来,不顾山风如斗向下高喊:“红鸣,山顶太美了,加把油!”我亦迎风而呼:“金娣,不上山顶是终身遗憾!”“文林,我们来了——”下面应道。我们呼叫仿佛是冲锋的号角,妯娌俩也抖搂精神地爬上山顶,她们登上照湖镜赞叹说,“太美了,太美了!”展目望去,山峰如笏,向天而躬,好一幅万笏朝天图!只见奇峰刺天,湖水似鉴,枫火胜霞,苍山腾浪,夕阳逞辉,一派壮阔之景,使人折服。
我临风站立,远眺灵岩山上多宝塔,宛如一人立于山巅,那处是当年吴王夫差为美人西施建造吴娃馆,至今尚有吴王井,西施望乡台、琴台等遗迹。夫差是位一心想称霸于诸侯的狂妄者,他失败了,最终还是落得个无脸去对列祖列宗下场。勾践是坚忍不拔的阴谋第一人者,以他忍常人不能忍的姿态而笑到了最后。眼前涌动起吴越风云,二千多年前的吴越春秋是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转变的风生水起大时代,也是人才辈出,百家争鸣的大时代,吴国有阖闾、夫差、伍子胥、孙武、白喜、要离、干将等等,越国有勾践、范蠡、文种、西施等等,还有差不多同一时代的老子、孔子、墨子、朱扬、庄子、鲁班、豫让等等都一一袍笏登场,呈现了各自风貌,以奇人、奇事、奇品,各展风采。继尔随后粉墨登场的商鞅、荀子、韩非等法家人物使中国实现了大一统,各家以自己非同凡响的魅力囊括了中国几千年妖娆,试问,而后二千多年历史沧桑,有多少人与事能超越过上述人的独特秉性,独特的风采?正是以他们为先导开创了争繁复杂的诗史,如同万笏朝天地欲与天穹试比高,采撷历史长河中的风雷?
随着二千多年的岁月沧桑,吴人似乎变了,变成了像太湖中的水,轻柔而秀丽,仿佛少了些当年的铮铮风骨,少了些豪迈与霸气,这使人常常百思不解。后来我多次游览了太湖,从浩瀚的太湖波涛中感悟出,吴侬软语中蕴藏着刚性与韧性,其实,吴地人一点没有蜕变,正如太湖之水在轻盈秀曼中,蕴藏着吴地人的铮铮钢骨,敢为人先的精神,在各个领域中出现了多少引领风骚的杰出人才?郑和六下西洋,是不是映托出吴地人造船业的辉煌?“扬州屠城”,“江阴屠城”,“松江屠城”是不是体现了吴人宁愿玉碎,不为瓦全的民族气节?
2008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