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故事三分天下:洋房、弄堂、棚户各占其一。
那时,我家房子算是整齐,傍着一湾浊如汤浆的死水,从偌大的一片破烂棚户群里探出半个头,如同望江台,此望江台下无月亮但有水猴子,大人说水猴子专拖小孩。
乱世,有钱没钱都往上海跑,流民蚁蝼,提供落脚处就成了生意。保长围着我家转悠,而后就指挥人,没商量地搭着我家砖墙,竖三间窝棚,每个窝棚挖俩窟窿,一个当门一个做窗,由他出赁收租,这就搬来了琴匠吴,车夫刘和姓甚不详的西洋景。
明着欺负人,我家也不敢吱声。
炮声闷如雷,保长贿几根大黄鱼,攀上了永不再会的江亚轮,这三位租客就成了当然房东,撵不得了。
大人落下心病,小孩无所谓。窝棚局促,除了落雨他们都在外做事,我觉得好玩,围着他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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