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瞬间——海

人来自亿万年前的海洋。海，总能够引起我们回到故乡般的欣喜与柔情。我向往大海。小时候就问过爸爸很多关于海的问题。不知道我的童年为什么有那么多夏天、那么多有星星的晚上可以消磨。但是，在我童年的梦里总是缺少一片蔚蓝。

我曾问：“爸爸，你看见过大海吗？”

爸爸答：“看见过。”

我又欢快地大声喊过去：“爸爸！你什么时间带我去看海呀?”

爸爸说：“等有时间，带你去看海。”等有时间？我知道这句话等于遥遥无期。爸爸是个警察，他很大一部分时间用在工作上，我的很多美好期待就让他的“等有时间”敷衍过去，无限拖延或化为泡影。果真，直到我13岁，已上初二，爸爸才圆了我的愿望。那一年，他工作调动，也得以在新旧岗位交接的间隙喘了一口气吧。

没见到海之前，我总以为大海离我们很远，人对遥远的地方总是心生敬畏。那一年，我在葫芦岛实实在在触摸到了大海，我才知道我家离海边才三个小时的车程。阻碍我们成行的不是距离，而是时间——爸爸的时间。为了三个小时等待十三年，真这么难吗？对一个警察的孩子来说，真的很难。

抚摸她、亲吻她、拥抱她，我享受着回归母亲怀抱的快乐。傍晚时分，我和爸爸沿着礁石走到另一边海岸去买生海鲜。腥潮的海风吹来，海浪一次又一次拍打着广阔的海滩。海滩是热闹的、拥挤的，她的身后又是孤寂的、沉默的。现在，落日的余晖像熔化的金属一样黏稠，海浪声就像黑夜里的心跳，清晰地凸显了出来。大海现在是寂静的。我们的身影在长长的海岸线上越来越小，他在前，我在后。我们两个一前一后地走着，并不交谈。我享受地跟在他的身后，还像小时候那个样子，在礁石上跳上跳下，把凉鞋提在手里，赤着脚去踩细碎的沙石和贝壳，感到安逸而快乐。我想，如果爸爸这样一直在我前面走，我就一直跟着他走下去。

那是我记忆里爸爸唯一一次和我外出旅行。以后，妈妈带我看过泰国湛蓝温婉的海湾和广袤无垠的太平洋。相比之下，葫芦岛的海域狭窄而单薄。但是，我觉得观看风景在其次，要是有爸爸，我们一前一后那样走着就很好。我忽然想起斯妤说的：抛弃一切清醒、明敏、透彻，重回懵懂无知，混沌盲目。然而，人类已无法再回童年。

忽然听到爸爸问我：“想吃生蚝吗？吃不吃皮皮虾？”我“哗”地从礁石上跳了下来，用手勾住爸爸的脖子，快乐地朝天空大喊道：“什么——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