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开出一朵花

快临近春节时，家家户户都需要去县城购置春节需要的物品。往往这时就会下很大的雪。今年不例外，飘飘扬扬的大雪如期而至。大草原一片银装素裹，成群的牛羊拱开厚厚的积雪找着枯草吃，草原上那条唯一的水泥路被厚重的大雪全面覆盖后又经过车辆、牲口、行人的来来往往的反复碾压变得非常滑。想要过往的车辆都得在车轮上缠上铁链防滑。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在大雪覆盖的路面开着车也像初出茅庐的驾校学员一样谨慎，生怕稍不注意车轮打滑撞上过往的行人、牲口、车辆，那今年的春节您可甭想好过了！

这天清早起床，母亲给我端来一碗热茶，我还没等到那口热茶顺着喉咙抵达胃里，就听见父亲在吆五喝六了：“快走咯，一会儿雪下得更大了。”我赶紧放下碗出了门。坐上车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春节购物清单确认今天去县城需要购置的东西。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惹得我一路瞌睡。从村子到县城有一段上坡路，由于路况不佳再加上下雪的缘故，极其容易发生事故。经过这段路时父亲精神高度集中，双眼紧紧盯着路面，不敢丝毫怠慢。我也极力赶走瞌睡，力求和父亲同样保持精神集中。车刚行驶到上坡路时，父亲车速减缓，朝前方指了指，我顺着父亲指的方向望过去，一个老阿妈蹲在路边，不停地刨着积雪，时不时还抬头看向路面。父亲不解的挠挠头继续前进。我果断地拦住父亲，肯定地告诉父亲：“别往前开了，她是碰瓷的。”父亲满脸疑惑的望着我。可怜忠厚善良的老父亲啊，一辈子生活在这小村庄，没见过啥世面。我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面对父亲，摆出一副“我肯定是对的”的架势缓缓道：“爸，我跟您说，现在的人可坏了，碰瓷的可多了，就像她那样的，就等着您把车开过去呢，到时候她顺势一躺，您说您这车也没安装行车记录仪，到时就百口莫辩了！您看看，这大雪纷飞的，她一个人蹲在那路上干嘛呀？也不像搭顺风车的，前面过去好几辆车呢她都不招手，她呀，就等着找个好骗的车主呢。咱还是等等吧。被讹上就倒霉了。”父亲转过脸，还是启动了车子。我知道我拗不过父亲，于是机智得拿出手机打开摄像机，想着以防万一。车刚行驶到老阿妈的面前，她疾步走过来杵在车前。父亲立即刹车，我用手捅了捅父亲用一副“您看吧，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望着他。父亲摇了摇头下了车，我也跟着下了车，当然不忘拿着手机记录情况。老阿妈走到车前蹲下，我赶紧将手机摄像头对准她，看她到底要干什么。老阿妈蹲下后打开藏装的下摆，里面全是泥土，她把泥土一把一把撒在车轮底下，撒完后起身满意地拍拍手说：“好了，好了，路太滑了，撒上些泥巴该会好一点。”不等我们说什么，她已转身继续用手刨着积雪。

上车后，我默默地关掉手机，心里五味杂陈。父亲叹口气说：“孩子，你把人想得太坏了，读这么多年书，咋把心给读复杂了。”车行驶得越来越远，可后车镜里老阿妈蹲在路边刨开积雪挖出泥土撒在路面的样子却似乎越来越清晰。老阿妈的那句：“好了，好了，路太滑了，撒上些泥巴该会好一点。”就像一记闷锤重重的锤在我的心上，惹得我脸红到耳朵根，我为自己自以为见过世面，深知世态炎凉的样子及言论感到羞耻。

迄今为止，当时老阿妈蹲在雪地里，用双手刨开积雪挖出泥土撒在路上的那瞬间我一直无法忘怀，就像电影片段似的一遍一遍在我心里回放，每当这时我的心上就像开出一朵花儿一样，一瓣欣喜一瓣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