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之恋》漫谈

朋友一直推荐我看张爱玲的书。

赶上家边书店打折，我顶着狭小空间里震耳欲聋的人声，闪身抽出了就立在我左手边的《倾城之恋》。阴风阵阵的二月天，我挤出书店时却像个微醺的酒鬼一样浑身发热。

半夜，即使是躺在宿舍里经层层毯子裹住的床铺，大家也还是时抖时缩。我撑开桌子，摆上低价买来的《倾城之恋》，怀着猎奇的心态开始了我的阅读。

这是一本由止奄先生主编的张爱玲小说集。其中最打动我的便是《封锁》和《倾城之恋》两篇。而在这夜里让我无比温暖的正是张爱玲的名作《倾城之恋》。

老实说，在此之前，我对作家身份的张爱玲了解不多，对她的认识也仅仅停留在那个国民公认的”天才女作家”称号之上。现在，我不得不说，张爱玲的文字有一种魔力，让人欲罢不能。她重笔叙事，用词铿锵，创作情感丰富，却又给我一种清丽之感。人们常说“妙笔生花”，张爱玲的“笔”给人呈现的却是一幅幅鲜动的画面。读完她的小说，好似在脑海中过了一部电影，书中风貌全展现在了眼前。

止奄先生在一篇文章中谈道:“张爱玲作为一个作家，掌握着一种魔力，这是电影拍不出来的。”在《倾城之恋》中，对于范、白二人于画面之外的心理变化和内心感受，张爱玲予以了细致细腻的描写——白流苏在接受徐太太到香港去寻媒的邀约前，她的内心是有过一番挣扎的:徐太太是真好心还是假情意？又或是那范柳原的鬼计？去？抑或不去？她的心在屈辱和愤怒中生出了希望:她要赌一把！如果她输了，便声名扫地；如若赢了，她便出尽胸中恶气。“她决定用她的前途来下注”。如此，一个决绝不屈的小姐形象跃然纸上。而在浅水湾饭店时，写到范柳原给白流苏打电话的桥段，柳原的一句“或许你以为婚姻就是长期的卖淫——”把本就保守的流苏气坏了——“一身汗，痒痒的，颈上与脊背上的头发梢也刺得难受…”要完成如此细致入微的描写，需要极强的生活想象力。后文写流苏回家一段时间后收到范柳原的请求去香港的电报，也有一段心理描写:她就这样的下贱么？…这一哭，她突然失去了自制力，她发现她已经是忍无可忍了…一个秋天，她已经老了两年，她可经不起老！这时流苏多多少少选择了顺从范柳原。这是流苏心境的转折点。也正是这篇小说的魅力所在:无需多加渲染，寥寥几笔细腻之处，就完成了故事的转化，也让读者心情澎湃。

《倾城之恋》的吸引人之处，还在于情节的安排和出人意料。与一般的言情小说不同，《倾城之恋》的主角虽出自大家，却有着不少的不完美之处。范柳原富有，风趣，持重，却矛盾，自负，孤寂。白流苏美丽，贤淑，勇敢，却畏缩，对被压迫无能为力。他们两人的结婚之路，走得并不平顺。然而，经历了战争的残酷，他们学会了接受平凡生活，还有面对自己。这篇小说朴实之处正在于此，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有人认为《倾城之恋》是张爱玲笔下唯一的“大团圆结局”。是否唯一我不确定，但这大团圆我是赞同的。并不是一切圆满，至少这对情侣在对的时间里做到了真正对得起自己和对方的事，归入一种难能可贵的和谐状态。这样的结局，大概就是“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智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