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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中开出一朵蔷薇

作者:孙汇泽  发布于:2016-08-01  点击:1745


初遇莎菲,她带着独有的特立独行向我走来。她似乎总不快乐,总是烦闷,无聊到借煨牛奶以自我放逐。同时,她又总是多情,试图去追逐属于自己的爱情。而当最后心中所爱凌吉士真正吻了她,她又“鄙夷自己”。她就是这样一边蔑视又一边迷茫,一边追求又一边鄙夷,整个人纠结进了尘埃里,又试图从中开出一朵花儿来。

文章巧妙地运用日记体这一私密、不公开的文体,使莎菲作为一个个体有了向公众发言的机会。但同时,却也将自己放到了被窥视的位置。从社会功能来看,女性从某种程度上略同于《狂人日记》中的“疯子”,都是处于社会边缘的角色,因此这样写出的日记容易使人认为不过是个心血来潮和息事宁人的产物。而莎菲写日记则无非便是情感的吞咽——她将情绪倾倒出来,再自己反噬回去,却终究无法进行内耗式的协调和解决。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莎菲写日记便和“煨牛奶”具有同样的自溺性质。难怪当她将日记交于苇弟时,苇弟无法理解其个中文字。因为莎菲的日记毕竟只能填补内心的自我空虚,而苇弟的阅读效果正是代表了常人对于莎菲的不理解和异样的目光。到了最后,日记的人称骤然由第一转为第三,直接宣告了莎菲的破产,使她终究成为了自我的谜团。

探求莎菲苦闷的根源,不难发现其源头在于她想做一名特立独行的女性。所谓的性别男女,实际上都是文化的积习。虽然定型的性别是天然既定的效果,然而具体是男是女完全取决于当下自我的选择。莎菲正是这样,她试图想反驳所有男权社会对于女性的束缚和规范,这种对性别的争取在她处理一系列关系的表现中显得执拗而刺目。普通女性对朋友是和善亲切,她却是“厌恶那些惯做的笑靥”;传统女性对于爱情是顺服,她却有计谋的试图主导。再看莎菲身边的男性,苇弟总是哭哭啼啼,云霖带有禁欲式的纯洁,凌吉士更是有着“鲜红、嫩腻、深深凹进的嘴唇”,这些女性特点都讽刺似被莎菲安放在了男性身上,莎菲反叛男性的主导这一执念之深可见一斑。只可惜,莎菲的这份颠覆终究是不究竟、不彻底、不圆融的。她只是翻烙饼似的追求男权社会规范的对立面,一旦这个对立面消失了,莎菲的坚持便也没有了意义,这在本质上实际上是对男权社会的承认和需要。也就是说,莎菲追求的所谓特立独行的反传统,却归根到底使她成为了真正的传统。现如今社会不少人为女权主义摇旗呐喊,或许,莎菲就是那个年代的“女权主义”。然而纵观女权主义的口号,不乏诸如“要求获得与男性同等的权利”之类云云。这并非真正为女性正名,反而却是更进一步地趋附于男性的强威之下,承认这个世界的尺度归根到底掌握在了男性的手中。曼德拉说:“我追求的,不是黑人的世界,也不是白人的世界,而是无所谓黑人与白人的世界。”这便是曼德拉不同于莎菲和个别所谓“女权主义者”的高明。若莎菲的所作所为能够跳脱出传统社会对女性的规范这唯一参考,她的反叛才可以称得上是成功。

莎菲这个人物,集叛逆者、矛盾者、孤独者于一身。其叛逆于既否定理想又否定现实,却也敢于反叛封建道德之传统观念。其孤独于期望被承认和理解却囿于难以与人和解的思想和空有热血的雄心。然其矛盾则在于心灵的冲突从而引发了其精神之苦闷,想要以理想的标尺去衡量周边,只落得无处安放的无可奈何。这份矛盾在凌吉士吻莎菲时被绽放得淋漓尽致——“我想:‘我胜利了!我胜利了!’因为他所使我迷恋的那东西,在吻我时,我已知道是如何的滋味——我同时鄙夷我自己了!”、“我忽然伤心起来,我把用力推开,我哭了”莎菲觉察到了自己被吻时的陶醉,发现自己处于传统的小鸟依人的地位时是愉悦而享受的,她一味地追求女性主体性却无法排斥身为传统女性的快感。这样的两重性心理将其内心的矛盾推至顶点,最终导致了反叛的失败。

值得庆幸的是,莎菲虽有这么多的隐忍和尝试直至最终的失败,她找不到灵肉一致的真情真爱,看不到自己的希望,百般颓废之中却总算不至堕落。莎菲在自我的尘埃里开出了一朵蔷薇,它的名字叫——“飞蛾扑火,死而后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