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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梦魇

作者:陆烨  发布于:2016-08-01  点击:1125


台灯昏黄的灯光,窗外月光下的树影婆娑,突然远处胡琴咿咿呀呀地拉着,在这个只有我的房间束起光亮的时刻,分明传来了白宫馆的门铃声。

是谁来了,哦,与你何涉。计较什么呢,你也只有孤身一人了。人生真是不甘啊,短短仅二十余载光阴,失了爱情,也失了亲情,就像从没有体味过一样的荒凉。远远望着镜中的自己似还是年轻时候的美丽,却从到外开始被蛆虫噬吸着魂魄,女人的保鲜期这么短,不要顺着众人的路子,去过众人的生活。怕就怕到头来自己拼了命想要逃避的,最后会变成心甘情愿的勉强。你叹了口气,离婚的女人总是贱点儿,男人这么想,女人这么想的就更多。两个嫂子尖酸刻薄,就像两把刚磨就过的刀子,不管不顾的刺,就好像看到别人的鲜血淋漓自己也就可以痛快地受着背后的鲜血淋漓。也总因为,她们也是不幸的人,虽然有了婚姻,却是一脚踏进了坟墓,丢了少女的纯真,做了檐下指桑骂槐的好手。是不是婚姻会让女人如同一枚甜枣,干瘪、变质、腐烂。不,又不是爱情,是钱,是她们永远填不完的欲望,那么你呢,也会变得跟她们一样,可以因为那样的东西把灵魂踩在脚底,用脚尖死命地磨灭它的光亮吗?这个家里乌烟瘴气,你需要救赎,可是,那个救世主似乎永远属于别人,你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力量,你不知道那个救赎会不会来。你只有等着,把这样的虚妄寄托在无常上。

在摇摇晃晃的船上,你看见了自己的一席旗袍下的掩盖的疲累,却看见不倦的红男绿女们,看见了大潮轰轰烈烈地从你身上碾过去,你说,只怕在此处跌一跤也要比别处痛些。一场以你最后残存的青春为筹码的豪赌,你毅然赴宴。你小心翼翼地猜、刺、避,收着范柳原似是而非的情话,持着自己,端着自己,好像是一场想着要抛了尊严的战争,却又生怕自己被他看轻了去,来来去去,心里知道是没有爱的,又想着有没有一瞬间他吐了真心。女人就是这点贱儿。你想着要一个安稳的后半生,却又贪心要多一点爱,明明自己爱人的心是早在白公馆里蛀了洞的。好像自己还有退路一样,试探,按着拼命想要它的欲望,可是,有什么难为情,你就是想要婚姻,哪怕你怕极了也恶极了婚姻围城里的女人,也要决然跳入。你是由不得自己的,范柳原有资格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这样浪漫的话,有资格要你懂他,你干瞪眼,他也给不了你要的,你同样给不了他要的。

你又在摇摇晃晃的船上了。只是这次你是跪着的,你再没有了昂起头的理由。好,给了房子,就住下来,不管是什么身份。因为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地方,再不会有你的位子。妯娌的排挤自是不必多说,亲情的淡漠更让你凉透了心。当范柳原的电报一拍来,你点头答应了。没有人知道,压在你脖子上的东西有多可怖又有多沉重。它让你每天在战战兢兢中醒来,它让你会时不时面临脖子压断的风险。你知道它在的,你知道。永远消不了的芒,女人一生出来就失了所有,只有少女时代一点点夜晚是自己的。那吃人的东西一口一口吞噬你的自以为是的美丽,你的自以为是的命运。是的,你现在是去认输的。彻彻底底。你永远低了头。没有眼泪了。

炮火,是无尽的炮火。他还没有回来,他会不会回来。没有了他,茶叶里的马来森林还有什么美丽,没有了他,这么久的处心积虑与不顾一切通通会成为一沓废纸,没有了他,曾经的自己存在还有什么意义?你,发现自己竟是爱他的,想要他,不只是作为附属品的他。当他终于在炮火中现身,你不知道有多少暗喜、庆幸、感慨、不安、平静、委屈,这么多这么多想要与他分享。却只是一个握住,你觉得什么话似乎都是多余的了,他是懂的,这一'刻,他终于心满意足,你终于顺心如意。他要的懂,你要的活。一城的硝烟似乎只是为了成全你的恋爱。你没有爱的恋爱。你终于得以长久的爱。他终于把你当成了他的人,因此就不再是他的人。你不会在他心上踮起脚尖,却总算在他心上钻了地洞来过好你的四季。 

二胡又咿咿呀呀地响起来,又有多少女人的故事要上演,又有多少喜剧与悲剧,悲剧的喜剧与喜剧的悲剧。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旧上海,旧上海。那潮湿的小巷深处,袅袅走来的是我想象中的白流苏吗?我更深地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我的梦魇中的你的倾城。那个梦中的城市,是我心向往之的温柔富贵乡,普遍女子的羸弱与不堪,才更有奇女子或只是坚强幸运女子的令人惊叹。或者说,那个时代的人们,看向西方,却长着一身东方骨的含蓄与内敛,语言的暧昧、肢体的亲密、眼神的电光火石而成的 心照不宣与情意缱绻,没有闪动屏幕的花里胡哨,没有现代男女的快餐爱情。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倾城之恋是时代绝唱,我们不如白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