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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与疾病——读《莎菲女士的日记》

作者:蔡怡君  发布于:2016-08-01  点击:1452


莎菲病了,莎菲健康着;莎菲爱得痛苦,莎菲活得幸福。

以日记的形式直接叙述的莎菲,便是千千万万个你我——在当时环境下的你我。没有潜心辞藻,没有文过饰非,一切爱的、不爱的,难过的、快乐的,被文字精准地直白地解剖开来,铺展在世人面前。

莎菲是遗世独立的。站在俯瞰处的人,或许是欢欣而疼痛地体味着自己的超然物外,或许是热忱却焦急地以笔为刃洗涤麻木。而莎菲默默承受着生活的辛辣,为自己“不是个正经女人”的念头纠结矛盾,却对周围人“骄傲于自己的纯洁”的自豪加以嘲弄。她或许并不知道自己对自由、倔强的渴望,因此,她在生着肺病的时候不断灌酒,借以消除心理大于生理的苦痛;她知道凌吉士的毫无底线和轻佻玩弄,可她不能克制自己“爱”他,一种在那时连朋友都难以告知的、连自己都鄙夷的“爱”。

但莎菲又是一个挑衅般地迎着激流而上的女子。她轻蔑“禁欲主义者”,她简洁明了地拒绝爱她的苇弟、表明自己的心意,她非要离开家一个人“悄悄地活下来,悄悄地死去”。她怜惜自己,怜惜自己在挣扎和疾病中消逝的光阴。她总是这样,叫人想生气地冲进去大声地叫醒她,同时却也剧烈地惋惜和心疼她。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与环境的格格不入,但她无法改变,又不屑被同化,因此只有陷入了更深的内心矛盾与悲伤中去。她近乎刻意地追求着一种带着快乐的痛苦,渴望那看起来与众不同的光鲜的凌吉士,爱惜而远离着深沉却软弱地爱着她的苇弟。有一种说法,爱着的人有些并不是真的“爱”他,而是因自己不是这样的人的难过,进而想靠近、成为他。莎菲所追求的,不过是那个南洋华侨身上一点点叛逆、温柔、独特的影子罢了;而怯懦的苇弟,正如怯懦的她自己,她不愿委曲求全,顺应着众人眼皮子底下的“应该”。

只可惜,再崇高的伟人回到一个麻木不仁的年代,也会被当作异类。我们又如何知道大多数人一定是正确的?无疑,莎菲是勇敢而不与世俗共污的大胆女子,可她又与几千年前的易安居士有着令人赞叹而悲伤的相同点。那南渡女词人,可以在众多文学家一片“小女儿家的浓词艳曲”批评声中不惧表达对郎君的思念与牵挂,在赵明诚欲带她两人孤身自保的时候一字一句吟出“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可其被晚年孤苦漂泊的经历,和当时的封建礼教害得怎一个愁字了得!

莎菲何尝不是如此,抑或是说,丁玲又何尝不是如此。小时候那痛恶社会风气和封建舅妈的她,似乎被注定了独特的天赋和一生的坎坷。她本可以安于作文,却加入了左翼作联;在被诬陷时又奋起反抗,保卫自己与先生胡也频的声誉。丁玲是叛逆而倔强的,她的确是不甘平庸着而不以笔为戎的。只能说,她比莎菲幸运的是,处在这样一个充斥着矛盾与顽疾的时代,她遇上了不少对的人、能够帮助她的人,更庆幸的是,这些疾病已有被瓦解的前兆。

而莎菲的悲剧,却是被如此鲜活和痛惜地展现出来,毫不留情地给我们呈现出少数醒着的人面临着的无奈和痛苦。生病的不该是他们,而是整个时代。莎菲,无非是那段时期中,振臂渴望着自由、渴望着美好明天的声声呼喊。而值得欣慰的是,社会的自觉性使得这篇小说激起了巨大的反响,也让更多的青年人在“五四”之后笃实了内心中热血的决心。

就像诗无好坏却又立意高低以及环境对人的塑造力一样,我欣赏并喜爱张爱玲,却更想成为丁玲、易安那样的女子。我知道她们面对着的是什么,因而越发明白我们应该、需要在现如今的社会环境下面对些什么。我想,这篇小说的意义,对我个人而言,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