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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里不谈论爱情——谈《二月》中关于伪爱情的论调

作者:张甲燚  发布于:2016-07-26  点击:2356


春寒料峭确实不适合搁置爱情。

我不懂为什么各种对于《二月》的解读都是关于爱情,也许当代文学所着眼的重点就在于此。我明白这种情感对读者的强大吸引力,爱情初生的青涩,热恋的缠绵,或是爱恨的纠葛,我也同样被吸引,继而就会将眼光停留于整部作品对于爱情的刻画。然而如果没有第二遍重观整个作品的经历,我想我也会再次写下二月的爱情观。

所以在二月的瑟瑟中,我们先抛开爱情。

作品开始所描写的二月是非比寻常的,闷热,像是初夏。这和北方的二月大相径庭,而我们的主人公——萧涧秋先生恰好自冷风猖狂的北京而来,所以这温暖的二月或许是上天的馈赠。等着他的,还有两个情调完全不同的“二月”的女角儿。

柔石老先生取的作品名在这一点上是别有用心的,不仅故事发生的二月是不一般的,作品中的女主角也是两个不同二月。陶岚是南方的二月,是热的,是心急的,她想用南国的热度捂暖这个自北方而来的年轻人的心;而文嫂是北方的二月,是寒的,是凄凉的,但这个生于北方的年轻人早已熟络于茫茫雪原上的万物,看惯它们相克相生,还报更迭。他愿意在这片寒冷中长眠。

所以我把萧涧秋看做一种皮毛丰硕的哺乳动物,他懂得怎么在寒冷和凄凉中存活,温暖对于他却往往是致命的。这也就解释了萧涧秋为什么会抛开陶岚——这个热情似火的先进女性,而对一个寡妇——文嫂情有独钟。我把这视作一种无法抗拒的本能,凄凉的身世和孤独的童年让萧涧秋明确了自己的定位,他把自己视作情感金字塔最底层的那种人。缺失的父爱母爱让他忘记了索取,此时的他更不敢抬头去看身处金字塔顶端的陶岚,那种温柔乡里是他从没幻想过的,所以更别提能和陶岚平起平坐,陶岚先进的脑袋到了最后也想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因为她的落脚点早已超过萧涧秋的制高点。

这时候萧涧秋身上所体现的就是大部分人的本能——靠近同类。极地冰寒的必要生存技能就是围火取暖,萧涧秋搜寻了半辈子,小心翼翼捧来些幸福的炉火,点着后一眼看见和自己一样,刚从冰渣儿里爬出来的文嫂,于是他和她围坐在一起,享用着彼此的体温和这珍贵的温暖。而人类思维缜密的脑子又恰好在荷尔蒙的刺激下,总是自然而然把这种本能定义为爱情。而萧涧秋也是在这种被自己定义为爱情的情感中兜兜转转,成了一个矛盾体。

温暖对于萧涧秋是稀有的,所以陶岚于他是稀有的。陶岚在整篇作品中的设定更体现人性的光芒,她是希望,是暖春,是黑暗中的曙光。如果萧涧秋把陶岚视作人生中的一次度假,是最合适不过了。但萧涧秋却被迫把这次度假看做下半辈子的归宿,不仅让这个小伙子慌张地语文伦次,也打乱了他心中的生存法则。好比一个半辈子住在四合院里的人,偶尔逃离院子的嘈杂与世俗,乘船到异国他乡呼吸会儿海水味儿的空气,这叫做享受;但是如果让他在那个满是椰香,阳光充足的异国岛屿定居,他就会慢慢发现鱼儿死去的腥臭味儿,阳光普照的酷热难耐,或者是渔船摇晃的翻江倒海的恶心。所以他依然会回到那个四合院,和迟暮的大爷大妈打打麻将,吃着甜的发腻的冰糖葫芦,尽管北京的冬天是天寒地冻,他也依然留恋,因为这才是他最适合的生存方式。陶岚就是那个异国岛屿,但文嫂也不能是那个四合院,她顶多是四合院里的一个大妈。至于那个四合院在哪,我也不知道,毕竟作品的末尾是萧涧秋重新踏上的征途,异国岛屿追上去了,也拦不住那个四合院吧。

至于采莲,我更是痛恨别人把萧涧秋和她的关系定义为爱情。如果解读者们总是如此滥情,为何不在陶慕侃和萧涧秋之间加上一笔呢?尽管柔石老先生在这段关系上的描写笔法稍显晦涩,如果不刻意加以想象,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我们仍可以把这种情感视作“同类相怜”。一个遭受过童年冷遇的人,很自然的会关注到身世与自己相像的孩子,就像街上的瘸子,自然而然留意到另一个瘸子,然后向同类递上温暖的眼神。与前面所提到的围火取暖不同,这种情感更带有主观色彩,是超越于本能的。采莲是萧涧秋童年的再现,他做出这一系列的举动往往处于想迫切改善采莲的生活,不让他在看到自己童年悲剧的翻版,所以萧涧秋对于采莲的种种关心才显得如此紧迫与心切。采莲的设定让整部作品的情感层次明显抬高。

作品结尾并不是矛盾的终结,柔石老先生应是欲言又止,提出一个人性所难以解决的问题——何去何从?

我们不能把整部作品的归宿落于爱情,萧涧秋的落脚点更不应该是爱情。作品所展现出的人的本能与人的光辉更值得读者去思考,在这种矛盾的情感世界里,我们该何去何从?

或者对于大部分人,土生土长的温度是最适宜的。就像柔石老先生让萧涧秋倾向于选择北国风光,这是我们最适宜的生存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