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温和的目光打量这段生活———《遥远的白桦林》读后

来源：文汇读书周报 作者：王安诺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上山下乡”改变了中国整整一代人的命运，一群十七八岁的青少年，正常的就学过程被中断而远离家乡来到偏僻艰苦的山村插队落户，他们不仅要适应艰苦的生活和劳动，更对现实、人生和前途充满困惑和迷茫。他们经历的是另一种更艰难的“成长”。这从许多反映知青生活的小说，如《蹉跎岁月》《孽债》《今夜有暴风雪》《我的遥远的清平湾》等作品中可以看出来……这些作品不论从什么角度写知青生活，或多或少都有沉重的基调。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史铁生的《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它的沉重是通过悲苦而又温情的“如歌的行板”表现出来的。
王雅萍的《遥远的白桦林》却带来另一番全新感受。读小说的同时总能清晰感受到作者对笔下生活的态度和感情，那就是对北大荒知青生活的热爱和怀念，而几十年的岁月距离更增添了记忆的美感，使她独特地用一种温和的目光去打量这段不凡的经历，字里行间流露出淡淡的欣赏和赞美。
　　作者用平实流畅、乐观开朗的笔触塑造了一群活力四射、青春勃发、活跃在白桦林里的美丽身影，他们单纯、天真、激情、忠诚，有着与那个特殊的历史年代完全合拍的理想——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把自己锻炼成有知识有文化的社会主义新农民。这就给本来题材沉重的作品增添了明亮的色彩，这在知青小说中还不多。
　　这集中表现在主人公白雪的身上。白雪出身书香门第，听着白雪公主的故事长大，“文革”中，父亲、母亲被斗，她一下子从优越的生活环境来到遥远的黑龙江。她天真、纯正、善良，为了尽快适应新生活，她利用自己的舞蹈基础努力掌握“楸泥”、“锄地”等技术；人家批评她在食堂做的菜像“揩布汤”，她会沮丧气恼；为了让小猪仔进屋取暖，她忍着恶心去抱它们滑腻腻的小身体；冻伤后刚恢复一点就吵着下队干活不愿吃小灶；当知道心上人有女友后毅然让出上大学名额成全他们；她只是赤脚医生，却为村里孩童的死亡伤心自责；她整整三年没回上海，要不是母亲生病她会继续坚持……这个听童话长大、满脑子幻想的上海女孩，始终以一种平和、宁静的态度去接受现实和理想的巨大落差，竭力把自己与时代潮流、与北大荒融合在一起，她也在这过程中成长起来。这是不是另外一种坚强？作者的笔触充满温情和诗意，她将一年四季的白桦林描写得那么细腻美丽，对北大荒生活和劳动是那么熟稔而津津乐道，就连偷鸡风波、爱情背叛、为避“大烟泡”闯林业站防火指挥部等矛盾冲突，在她笔下也蒙上一层温和的色彩。
　　这段历史是沉重、荒诞的，但千千万万有过知青经历的人，却把它作为一生中最难忘、最值得回味的一段，这种回味并不全是苦，因为不管历史如何否定它，却是一代人的青春岁月，他们用自己的青春热血书写了为理想而奋斗的篇章。这大概就是作者要告诉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