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长篇小说《阳光西海岸》

兰州晨报 吴秉杰

在美国，有一个中国梦

我读过《北京人在纽约》、《上海人在东京》，以及《哈佛女孩》等等的许多“留学生文学”作品，也听一些教授朋友说起，他们学校的某些专业的学生几乎就是集体毕业（百分之八十以上）去了美国。一位在耶鲁读博士的同学打电话告诉我，他在耶鲁觉得和在北大没什么区别，因为到处可见来自各国的留学生，尤其是亚裔学生。几年前，到美国访问，洛杉矶的华人为我们演出了一场自编自演的混合剧，剧名就叫《美国梦》，他们为汽车、别墅、金钱的梦想实现以后，第二代子女不会说中国话、不懂中国文化而悲哀，那时我就已感觉到，这其实不是“美国梦”，而是“中国梦”。这“中国梦”是真实而又深刻的。黄宗之、朱雪梅夫妇的倾心之作《阳光西海岸》，便是反映了中国人的思情与梦想的最新的作品。

这是一个表现中国科学家在美国“打工”的故事，一个充满了汗水与迷惘的故事。这一凭藉了作者的经历所为的长篇小说，我相信是有充分生活依据的。在加州各大学的实验室中，充塞着来自中国的科学家、博士后，你不知道这是在洛杉矶，还是在中国。美国人就像收割人才一样，把中国的知识精英收获到了美国。汽车、住宅和优裕的物质条件，这些梦想，随着时间的推移早晚能够实现。但相对于美国本土知识分子而言，中国的科学家必然是廉价劳动力。他们没有主人感，没有成就感，虽则发表了一些论文，但最终的成果仍然是老板的。他们的工作强度是国内的数倍，能从中见出中国科学家所付出的心血和汗水。现代科学研究已很难凭一己的力量而取得全面的突破，老板、实验室的所有者对此才具有决定性的意义，“科学无国界”这一名言至此便受到了市场经济强烈的挑战。小说描写了主人公刘志翔和宁静在国外无根漂流的历程，这中间，有曲折，有坎坷，也有成功和满足，寻寻觅觅，从最初物质生活的艰辛，到最后的精神困惑，“美国梦”终于演变成了“中国梦”。

《阳光西海岸》具有一种真情熔铸的艺术魅力。

它像生活本身一样地朴素无华，又像生活本身一样地丰富多变。它不是那种面向西方的探险、传奇，“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或“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狱”般张扬夸大；也没有那种功成名就者的自矜得意。主人公其实是一些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它以第一人称和内心独白的方式与我们交流，有一种浸润与渐渐沁入人心的艺术力量。其中，有些细节让人难忘，例如刘志翔和女孩子开着车捡旧家具，在垃圾堆上搬回了一个床垫，装饰自己新家的情节；有些故事的进展使人心潮难平，在富裕安定后，刘志翔的爱情与婚姻却产生了裂痕，贤淑内向的宁静与美国医生奥斯汀有了恋情，你不知道应该责备谁；还有，一些人物让人惆怅莫名，孙虎平、赵曼莉，尤其是中科院来的在苏珊手下打工的舒黎明夫妇。生命科学家其实并不能把握自己生命的价值，生存的意义。家庭矛盾，朋友关系，与老板、同事的摩擦，不同的性格、思想和感情，映带出了西海岸灿烂阳光下不同的色彩。

在经历了一次家庭与感情危机之后，刘志翔夫妇选择了回国。小说的每一部分的描写都没有丝毫的美化与拔高，这是作品最让人感动之处。

“豪华落尽见真淳”，对于出国和归来，我想凡给出的答案，都是读者已知道的答案；然而“中国梦”，则是一个更为广大无比的存在。它和我们的祖国、民族联系在一起，和历史、文化联系在一起，和我们的生命、血脉联系在一起。中国的知识分子未必就比中国其他人群更为高尚，但知识分子应该比其他人群更具有一种清醒的认识和自我反省的能力。《阳光西海岸》的真实与可贵也就在于此。

在美国的中国梦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