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青洋的小说

阿浓

有人说过写小说如建楼房，结构很重要。有大结构复杂如《红楼梦》的，有结构虽大却简单如《西游记》的。青洋的小说不是千篇一律如香港的公屋，而是幢幢各具特色的独立屋。她未动笔之前先根据题材作好规划，乃有每篇别具匠心的作品出现于读者之前。让我们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向，看到生活大楼的里里外外，方方面面。

青洋这枝笔很活，由于她眼利、心灵、手巧。她看人一下就掌握特点，三两下就勾勒出来，作品中到处是例子。写一位外国老华侨妇女是「满头烫着菊花卷，印花的紧身尼龙长裤绷紧在硕大的臀部上。」又擅用比喻，打扮朴素的女子是「黑白照片」，一个贸然出现随时消失的男人「像梦醒时分一个幻影，一阵风就会吹散的样子。」

她下笔不羁，无顾忌，不设禁区，爽辣，因此开胃（愿意看下去）。很会调动文字，有语言趣味，带幽默感。像「有些话是必须当面说的」，你正在思考譬如那些话，她又来一句「有些话即使当面也不能说」，你有被作弄的感觉，却又觉得她说得对。

暂时看到的青洋几个作品都是悲剧，有那过去了的疯狂年代的，有当前光怪陆离现实世界的。其中人物或遗憾地死去，或失落地活着，他们心里都有无法填补的欠缺，带着那个黑洞度此余生。使我想起越剧《红楼梦》中，黛玉死后宝玉去询问黛玉的丫环紫娟，其中有唱词说：「天缺一块有女娲，心缺一块谁来补？」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或大或小的无奈，读青洋的小说在掩卷叹息之后，却又觉得是一种享受，文字的奇妙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