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苏格兰短裙和三叶草》

徐学清 

简介：

在加拿大圣凯瑟琳市养老院打工的蕾通过义工安吉拉的介绍周末到她的表哥肖恩家再做一份打扫房子割草种花的工。水手肖恩虽然很喜欢蕾，但是他始终对她关闭着心底的最后一道门。安吉拉突然的失踪和被谋杀，使蕾了解了肖恩过去的感情生活。破裂的婚姻对肖恩的影响之强使他无法面对现实，翻开生活的新的一页。肖恩最终病逝于癌症，遗嘱上留给蕾5万加币为她读大学的费用。蕾学成之后成为心理学家，专门医治肖恩所患的“痴迷症”。

评论——徐学清

曾晓文的《苏格兰短裙和三叶草》是一部不可多得的短篇小说精品，作家所运用的艺术手法有很多可点可圈之处，足以使小说列入上乘之品。

小说从移民到加拿大的女主角蕾的眼中折射出加拿大社会文化的某一层面，从她跟水手肖恩的交往中展现出不同文化的冲突与交融在个人身上的具体表现。情节虽然不很复杂，但深入到加拿大社会文化的底蕴。

迥然不同于已经概念化了的“奋斗”型的移民形象，女主角蕾的形象生动而温婉，这个看似寻常不会引人注目的女性，以人为本与人交往，以平等之心待人接物，在两种不同文化之间试图通过了解逐渐上升到理解。小说具体描写蕾作为移民自己是如何观察，体验和认识新的居住国这一部分文化的生活片断，这一切又是通过她与肖恩两人感情之间的互动，以及对肖恩内心隐密的逐渐揭露而展开的。两个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异性因各自寂寞的生活状态而互相吸引，但又因文化心理的相异而最终不能沟通。

最使蕾不能理解的是肖恩紧锁自己的感情窗户，她多次试图敲破他的心壳，却不得其开启的纹路。肖恩的心病反映了西方文化中的一个病症，痴迷症，一旦陷入进去，便无法自拔。他对前妻的极其复杂的不能割舍的感情，使他无法面对新生活。肖恩同时也不能理解蕾的一些做法，比如牺牲自己的追求来满足家人对钱的要求。俩人在对方的文化误区里都很清醒，然而在自己的误区里却执迷而不知就里。

耐人寻味的是，肖恩留给蕾的五万块加币是有条件的：蕾必须被大学录取，钱则由肖恩的律师保存，并由他来支付蕾的学费和房租。所有的钱必须花在蕾的读书上，而不是在满足于蕾的家属无止境的索取上。显然，这是出于他对蕾的性格特征和她的文化背景身份的充分了解。至于蕾，则用这笔钱来攻读心理学，专门研究肖恩所患的在西方常见的痴迷症，旨在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当相隔在生死两界时，蕾和肖恩终于达到了理解和沟通。

小说中所提到的安吉拉被谋杀的情节，取材于震撼全加拿大的一件真实发生的性变态案件，这样的事件足可以使作品成为一部满足于大众猎奇心理，极富惊险刺激性的畅销小说。但是作者却从边缘切入，绕开耸人听闻的故事，只是把它作为背景，直接面对的是这一事件的发生给人物的心理和性格所带来的深刻影响，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变化。这一变化极大地深化了小说的主题，因为它达到了人性的深度，让人思考，更给人以启迪。

小说的叙述结构极有特色，如绵绵密针，层层铺垫，前呼后应，每一个细节的出现，在情节发展的过程中都有相应的对照或交代。作者仿佛撒一把彩丝，细细编织，最后轻轻一收，便是缜密而浑然一体的网络，互相照应的细节织起了总体的框架，成为小说整体的丰富的肢体。如生机盎然的三叶草，前后复调似的多次出现，象征意义很浓，既代表着人物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又标示着与邪恶的鲜明对照，更象征着蕾跟肖恩共享的文化。

小说的语言蕴籍含蓄，细腻婉约，娓娓叙述中流淌着略微伤感的抒情韵律，跳动着令人亮眼的灵动词句，闪烁着智慧聪颖的哲思，让读者回味咀嚼。

徐学清，于1985年获复旦大学现、当代文学硕士学位后在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任助理研究员，1990年赴多伦多大学东亚研究系任访问学者，后获文学博士学位，现为约克大学语言文学语言学系副教授，出版《孔子的故事》、主编《枫情万种》等书，发表中英文文学评论多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