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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层人物的温情之光

——田耳获奖小说《一个人张灯结彩》读后

(来源:湖南日报  作者:聂茂)

田耳的中篇小说《一个人张灯结彩》喜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之所以能够获此殊荣,在我看来,是因为该部作品以温情的人文精神,淡定的叙事策略,深刻地反映了一群底层人物在社会转型时期的命运变化,彰显了该奖项的理想宗旨。田耳的获奖是湖南作家原创文学在此次奖项实现的零的突破,它对于重振文学湘军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个人张灯结彩》的授奖词是“各色底层人物的艰辛生活在老警察的尽职尽责中一一展现,理想的持守在心灵的寂寞中散发着人性的温情。”的确是这样,该篇小说将精神性化于小说的整体意境中,将触角深入到人们内心,有着极为强大的力量,犹如一束探照灯光,在抵达人心深处的同时,生活世界也被点亮。

《一个人张灯结彩》讲述了一个严丝合缝、环环相扣的故事,使人读起来充满了阅读的快感。从表面看来,小说所讲述的故事几乎是贴紧了社会现实,一桩命案在警察老黄的视野里出现,被害人于心亮、于心亮的妹妹哑巴小于、哑巴小于的情人,也是凶手的钢渣之间构成了奇特而复杂的关系。作家田耳把故事处理得十分圆融,每一个细节,都能在文本中找到层层叠叠的铺垫,恰又成为故事发生结构性转折的支点。在这样的讲述中,小说的精神性主题在“一个人张灯结彩”上得到了最好的深发。那么热闹的场景,散开了的颜色绚烂的火焰,迎风晃荡的一长溜灯笼,却又是那么孤独,是一个人沉潜到内心的孤独。

《一个人张灯结彩》又是一个近乎黑色幽默的荒诞故事:一个叫邹官印的无业游民在小说中以“钢渣”的诨名出现。皮绊作为他的搭档,为了生计,干了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这些令钢渣看不起的小勾当只能让两人苟延残喘地生存下去。命运的错误是哑巴女小于的出现。这个没有读过什么书的女人与钢渣很快地坠入爱河。她为钢渣买了一顶价格不菲的帽子,也给开出租车的哥哥于心亮买了同样的一顶帽子。处在爱情燃烧中的钢渣为了让他和哑巴女的生活过得像样一点儿,竟与皮绊去抢出租车。没想到,很难见出有杀人动机的钢渣却鬼差神使地杀掉了心爱人的哥哥。获悉皮绊被警察抓去后,钢渣意识自己不能再在小城呆下去了,便跟哑巴女告别。此时的哑巴女已经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钢渣。她压根儿不知道,给自己解除寂寞的人就是杀害哥哥的凶手。她问钢渣什么时候回来。钢渣说,大约在过年的时候吧。小说把“一个人张灯结彩”的悲剧命运一步步地推向纵深。

悲剧的高潮来自案件的侦破。这个名叫老黄的警察暗示了作者对他的推崇和偏爱:老黄不就是“老黄牛”的隐喻吗?公安系统更有一大批像老黄这样的警察“脊梁”,他们虽也是底层人物,但他们是整个社会的动力层,为国家的安宁和人民群众的生活奉献了自己的赤诚。

值得称道的是,田耳的这篇小说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从容淡定,成竹在胸。他怀着深刻的人文关怀冷峻地展示着底层人物的命运,通篇散发着底层人物的人性温情之光。

整篇小说在以下几个人物命途上形成了紧张的叙事张力:首先是出租车司机于心亮与自己的命运之间的张力。于心亮是个很勤劳很善良的人,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过上好日子。他很关心哑巴妹妹的生活,因为全家人除了他之外都是残疾人。可是,“过上好日子”这最为普通的心愿却被钢渣的刀子斩断了。其次是钢渣与老黄形成对手戏之间所呈示的张力:一个犯罪,一个执法;一个要逃,一个要抓。

张力的释放是老黄与钢渣的最终对峙。那是善与恶的较量。钢渣的被抓是邪不压正的必然结果。再次是哑巴女小于与追寻爱情这命运悲剧之间所形成的张力。

年关近了。哑巴女小于还在痴痴地等待。钢渣被抓后,他请求老黄去看看她。这种细节,亦闪烁着温情关怀,读来令人怦然心动。一个人张灯结彩,这个人是谁?要庆贺什么?恐怕更多的是隐喻。《一个人张灯结彩》,有一种直抵人的内心的力量,它舒缓的叙述中,让我们对生活心存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