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咪咪没有记恨,顺应了命运的安排,不久身心便得到康复。我们更加关爱它,甚至宠它。比较高档的超市开始出售有商标品牌的猫粮猫砂了,我们总是挑贵的买,你去趟超市买点,我去也买点,往往供过于求,需要储存起来了。
咪咪一天两餐,上午猫粮,下午改成了不掺剩饭剩菜的小猫鱼。天冷了,晚上水泥地板凉,它试探着想跳到我们床上来睡,我们在脚跟头的被子上铺条大毛巾,咪咪立刻认同这是它的“床”。每晚“床”铺在谁的被子上,熄灯后它就跳谁那儿睡,不越雷池一步。我们每个人都喜欢咪咪隔着被子和自己睡,有它那团温温暖暖的十来斤重压脚,睡得更香。
咪咪对我们也更加亲热。每当家里人从外面回来,屋里还毫无动静,它却先知先觉,奔向门口迎接,先听到它柔和、尖细的叫声,后听到钥匙开门声。人一进屋,咪咪就会用脸蹭你的裤腿,围着你转,边转边叫个没完。
一次,我一人在家,急性胃肠炎发作,肚子绞痛。咪咪十分同情我,寸步不离地陪我一趟趟上厕所,跟我去五斗柜找药。我躺在床上,它一反常态,哪儿也不去,静静地伏守在床边,偶尔还昂头低声问候。
我们之间已经能进行二十多种基本会话,不仅是发出及执行指令,而且能够交流情感,以致所愿所望,所思所想,有商有量。比如,咪咪在书架上打瞌睡,我担心它碰倒了摆在身旁的花瓶,就喊:“咪咪,下去!”
它睁眼看了看我,嘴里咕噜了声,又埋头睡下,还用一只手遮住半边脸,耷拉下耳朵。这是它提请求,意思是“让我在这睡会儿吧”。
我提高调门说:“不许,下去!咪咪听见没有?”
它一惊,弓起背,伸了个懒腰,不情不愿地扑地跳落下来,嘴里嘀咕着——那是发牢骚。
咪咪待人接物确实亲疏有别。我常说它除了“三好”,还是只有思想、有感情、有个性的“三有猫”。咪咪进家时,大女儿正在国外学习,但函电交驰中听说了种种故事,于是回国度假时给它带来好些礼品。咪咪对于这些美国宠物店的新款玩意儿照单全收,每样都玩得很投入,可是对大女儿本人却虎视眈眈,尤其见到我们对这位“客人”如此亲密无间,竟发出酸酸的怨言,甚至凑上来争宠。善良的大女儿蹲在它面前,很友好地说话,想摸摸它的头,竟被它猛地伸出利爪,抓得手背上鲜血直流。大女儿委屈得掉下眼泪。我们对咪咪几番严肃教育,但它的妒火直至大女儿启程离家仍没熄灭。
有人遛狗,我们遛猫,不时带咪咪出外走走。起初,它一离家就紧张兮兮,甚至伸爪抠住抱它人的衣服。经过劝慰后,它才放下心,好奇地东张西望。那时,我们家已经从甘家口百万庄搬到翠微小区,星期天抱它坐在楼下的草坪上,四肢贴地伏在我身旁,任周围邻里的孩子们嬉闹奔跑,咪咪视若无睹,定若泰山。可是有一回就不同了,有人牵着只哈巴狗来到了草坪上,那狗个头比起咪咪来至少翻倍,它一见我们就无厘头地吠叫,似要挣脱链绳冲将过来。我忽地从草地上立起,正要再弯腰抱咪咪,没想到咪咪已蹿前两步挡在了我的脚跟前,弓起背,平平挺直尾巴,也龇牙咧嘴地向那狗高声叫喊起来,虽然那声音还是尖尖细细的,但音调刚直,微微颤动,像一把风中的利剑。
这是我在咪咪生平中唯一听到的如此雄赳赳的声音。就这样,它的蓄势出击把那只狗儿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