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

作者:东西    更新时间:2017-05-25 14:35:56

[周记茶馆,晨。大宝坐在茶桌旁看报纸。店小二端茶上,把茶放到大宝面前。]

店小二:警长,有我爹的线索吗?我可是一夜都没睡踏实。

大  宝[拍拍报纸]:都上报纸头条了,记者说我破案不力。岂止是睡不踏实,我就根本没睡。压力山大呀!

店小二:再这么折腾下去,我爹会没命的。

大  宝[沉思]:会是谁偷了你爹呢?老黄、老金和阿冰都在现场,他们可以排除。

店小二[伤心地]:我那可怜的爹呀……你放着安静的日子不过,非要搞什么创造发明,非要研究什么秘方,难道你不知道才华是很危险的吗?现在连警长都不知道你在哪里。你不能吃,只能喝,要是侍候不好,病不死也会饿死。

大  宝:别号了,我现在比你还着急。如果破不了这个案,别说升职,恐怕连警长我都做不成……

[忽然,一小木盒破窗而入,落到大宝面前。大宝和店小二皆惊。大宝拿起木盒,掀开,吓了一跳。店小二凑近一看,吓得立刻闪开。大宝把盒子放到桌上。]

大  宝: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迟早都得面对,你给我像个男子汉那样仔细看看,这手指是不是你爹的?

[店小二捂住嘴巴,紧张地凑近,看了看。]

店小二:不是。

大  宝:你太紧张了。

[说着,大宝掏出放大镜,递给店小二。店小二拿着放大镜看了一会。]

店小二:真的不认识。

大  宝[夺过放大镜看着]:血肉模糊,你如何看得清楚?又黑又肿,你怎么能够辨析?指甲上有茶垢,这不是你爹的又会是谁的?[把放大镜又递给店小二]你再看看。

店小二[颤抖地看着]:我不知道它是谁的,但它肯定不是我爹的。

大  宝:你连犹豫都不犹豫,你就那么肯定?

店小二[举起手,像宣誓]:我肯定。

大  宝:你把放大镜拿反了。[把放大镜翻过来]昨天你爹刚失踪,今天就来一截手指,时间上吻合。再说,中山路也没别人缺手指呀。

店小二:非得是我爹的手指吗?

大  宝:必须是他的,否则这事没逻辑。

店小二:我可以认一个干爹,但我不能认一截手指。我不懂得逻辑,但我想问问,他们把这截手指抛进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大  宝:他们想要秘方。

店小二:秘方不是在我爹的嘴里吗?如果他们是想要秘方,那应该是撬我爹的嘴巴,而不是割他的手指。

大  宝[一愣]:你TM都可以当侦探了。[夺过放大镜再看]也许……他们不是要秘方,而是要赎金。也许砍手指的这一伙,不是要秘方的那一伙。

店小二:到底他们是要秘方还是要赎金?首先得搞清这半截手指是谁的?

大  宝:难道不是你爹的吗?

店小二:我已经否定过N次了,再否定就是不给你面子。

大  宝:手指到底是谁的?你说了不算,大家说了才算。你一个人说的那叫集中,大家说的那叫民主。[扭头对着门外]请进。

[艳妆的阿冰打着哈欠上场,来到桌边,举起食指对着大宝的额头点了一下。]

阿  冰:死鬼,这么早你就叫我过来,难道你不晓得我是上夜班的吗?

大  宝[故意咳了几声]:请注意影响,本人在执行公务。

阿  冰:公务?不会又是逼供吧?

大  宝:这回轻松多了,就帮我认个东东,不过先给你打个预防针,这个东东少儿不宜,请问你准备好了吗?

[阿冰盯住桌上的木盒,吓得脸色惨白,一声惊叫,双手捂脸。]

大  宝:你看清了吗?

阿  冰:烧成灰我也认得。

大  宝:那么,请您告诉我,这是谁的手指?

阿  冰:老周的。

店小二:不是我爹的。

阿  冰[指着木盒]:摸我小脸蛋的是它,给我编麻花辫的是它,喂我喝茶的是它,送我饼干的是它。它善良、怜悯,有同情心。它经常掏出怀表来,让我看时间。我说这表好漂亮。它连抖都没抖,就把怀表送给我了。

大  宝:那么贵重的表,他怎么会舍得送给你?

阿  冰:回答这个问题时,我需要道具。[向大宝伸手]

[大宝犹豫了一会,极不情愿地从衣扣处解下怀表,递给阿冰。阿冰拿着怀表,用一根手指吊着。]

大  宝:Why?

阿  冰:因为他想让我做他的儿媳妇。他说孩子,我把这块表给你,但你得答应嫁给小二。

大  宝:错,我听到的是你和小二相爱,但老周反对。

阿  冰:那你到底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别人?

大  宝:我想相信你,可为什么我不愿意相信?我不想相信别人,但听起来却那么合情合理。我……[指着店小二]想听听小二的。

店小二:你连案件都管不过来,还要管什么爱情?

大  宝:因为我隐约觉得这事可能与本案有关。时至今日,我发现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与本案有关。

店小二:那我就告诉你,我和阿冰从来没有相爱过。

阿  冰:听到了吗?我们没有化学反应。他一直看不起我。我这么漂亮,他竟然看不起我?不就一个倒茶的吗,凭什么眼角那么高?

大  宝:对呀,[冲着小二]你凭什么眼角那么高?她眉毛弯弯,嘴角翘翘,心地善良,身材苗条,哪一点配不上你?别说做你的老婆,就是做你的警长嫂子她都够格。

店小二:我倒是想叫她一声嫂子,就怕你家嫂子拿菜刀砍我。

大  宝:讨厌。要是我跟你嫂子离了呢?

阿  冰:那我也宁可选择小二。至少他不会逼供,不会吃霸王餐,不会把物证据为己有,更不会背着老婆逛青楼。嫁人,就得嫁个人品。

大  宝:歇菜吧,人家小二根本看不起你。他虽是孤儿,但幸得老周收养,现在既有家业又有人缘。虽然他吃过中山路的百家饭,穿过中山路的百家衣,可现在,他连中山路的人都看不起了。

店小二:不是我看不起她,而是她太爱自己的职业了。我说只要我们相爱,就不准她去那边上班。可是她不听,说那边的收入高,如果只卖茶,就买不起名牌,吃不上鲍鱼,喝不起拉菲。她还说档次上去了,下不来。

大  宝:这就是你阿冰的不对了,人家小二不是看不起你,而是看不起你这个职业。

阿  冰:职业没有贵贱,人品才有高低。

大  宝:也就是说你宁可不要婚姻,也绝不改行跳槽?

阿  冰:要是小二的胸怀宽广一点,我改行也是有可能的。

大  宝:小二,请告诉阿冰,比天空还要宽广的是你的胸怀。

店小二:……

[大宝拉过小二,把他的手搭到阿冰的手上。]

大  宝:趁老周的手指还热,你们就赶快拜个天地。否则,老周会死不瞑目的。

店小二[摔开手]: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不是我爹的手指。

阿  冰:这是你爹的手指。

店小二:我爹的手指,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帮我掐虱子的是它,为我拔刺的是它,给我钉钮扣的是它,教我识字的是它。它有力,它温柔,它像爹,又像妈,这么善良的手指,谁要是想割,上帝都不会答应。

阿  冰:上帝也有打瞌睡的时候,否则我不会成为孤儿,你也不会没有亲身父母。

大  宝:都是孤儿,谁也别嫌弃谁。先拜了手指再说。

店小二[警惕地]:只要我一拜,你就会把这根手指当成我爹的了。

大  宝:鸡脑,只要你一拜,就得到个貌美如花的老婆。到底是手指重要,还是婚姻重要?

店小二:当然是手指重要。

大  宝:见过傻的,没见过你这么傻的。碰上你这只冻鸡脑,我想当回红娘都当不成。

阿  冰:小二,我发誓,这就是你爹的手指。

店小二:不是。

大  宝:到底是谁的手指?你俩说了也不算,我得开个扩大会议。[冲着门外]下一位。

[金当铺咳着嗽走进来。大宝指了指桌上的木盒。金当铺一看,当即瘫软在椅子上。]

金当铺:完了,一切都完了。

大  宝:先别急着总结,看清楚了再表态好不好?

金当铺:一看这手指,我就知道老周死了。他一死,治痨病的秘方就没了。秘方没了,我也就活不长了。

大  宝:谁告诉你秘方是治痨病的?

金当铺:不是你审我的时候说的吗?你那么聪明,还是泄漏了天机。

大  宝:就算秘方是治痨病的,那么,你怎么知道老周死了?

金当铺:回答这个问题时,我需要道具。[把手伸向阿冰]

[阿冰犹豫。]

大  宝:把怀表给他……给呀。

[阿冰极不情愿地把怀表掏出来,递给金当铺。金当铺把怀表吊在手指上晃动。]

金当铺:总算物归其主了。阿冰,要是你没钱赎回去,我就拿它来陪葬。在这条路上生活了几十年,我不能空着手走,我得带上一个纪念品。即便到了地下,我也会想你们的。

店小二:金叔,你别那么悲观,也许我爹还活着呢?

金当铺:不可能,他一定是死了。

大  宝:Why?

金当铺:因为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茶楼塌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在中山路,茶楼就代表老周。我以为只有我这种人才会死,没想到像老周这么好的人也会死翘翘。为此,我感到悲伤、绝望。

阿  冰:为了要回一只怀表,用得着绕这么大的弯子吗?

金当铺:人之将死,怀表算个什么?

[阿冰伸手去抢怀表,金当铺把表闪开。两人争抢。]

大  宝:别抢了。放下成见,达成共识。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大宝把阿冰和金当铺分开。金当铺把怀表放入衣兜。]

大  宝:当铺,怀表你已经拿回去了,请您再看看,这截手指是不是老周的?

金当铺:烧成灰我也认得。它曾经给我泡过茶,曾经跟我猜过码,曾经给我捶过背,曾经帮我擦嘴巴。

店小二[生气地]:冤枉呀,明明不是我爹的手指,你们竟然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栽赃陷害。

大  宝:小二呀小二,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你爹都这样了,你还狡辩。现在是三票对两票,你就赶快准备后事吧。要找到你爹的整尸反正我是没信心了,趁手指还没烂,我们赶紧开个追悼会。

店小二:放屁,我爹会长命百岁的。是不是我爹的手指,你们说了也不算。[冲着门口]下一位。

[黄药店戴着手铐昂着头,像一位被押赴刑场的不怕死的英雄那样挺着胸、举着手铐一步一步地走进来。]

大  宝:你能不能走快一点?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

黄药店: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

大  宝:今天叫你来,不是让你演烈士,而是让你认个东东。

黄药店[把头一甩]: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大  宝:你就一汉奸相,还想在这里装英雄,有本事你到前线去放两炮。

黄药店: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生平未报国,留作忠魂补。

大  宝:哎,你有完没完?

黄药店:没完。只要你不打开手铐,我就一直背下去。[唱迟志强的《铁窗泪》]铁门啊铁窗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外边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大  宝:停停停,小祖宗,我现在就给你打开。

[大宝用钥匙打开黄药店的手铐。黄药店揉揉被铐的手腕子。]

黄药店: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是为了寻求自由,不在乎世俗的嘲讽,不屈服于现实的黑暗,任何的迫害和恐吓都无法摧毁我顽强的意志……

大  宝[模仿朗诵]:任何的神经病,现在都必须停止吐槽,看一看这木盒里,到底是谁的手指?

[黄药店盯住木盒子,吓得当场晕倒。金当铺赶紧扶住他,阿冰为他掐人中。店小二嘴含一口茶喷到黄药店的脸上。黄药店慢慢醒来,抹着一脸的茶水。]

大  宝:为什么害怕?[指着木盒]难道你认识它?

黄药店:太熟悉了。它、它它它是来逼债的。

阿冰和金当铺[惊讶,围住黄药店]:啊!难道它不是老周的手指吗?

黄药店:不是。

店小二[望天]:上帝呀,你终于起床了,你终于还我爹一个公道啦。

大  宝:不是老周的那会是谁的?

黄药店:**的。我收了他们的定金,说在一周之内把秘方给他们,现在他们拿不到秘方,就寄手指来吓我。

大  宝:寄给你的手指为什么会投到老周的茶馆?

黄药店:傻B。我怕他们报复,当时就留了茶馆的地址。

大  宝:他们给你多少定金?

黄药店:一百块大洋。

店小二、阿冰、金当铺:“一百块!”“抢银行呀。”“怪不得你要偷老周。”

大  宝:他们知道是什么秘方吗?

黄药店:治疗瘟疫的。

大  宝:你确定?

黄药店:江湖上都这么传,说瘟疫马上就要到来,拿不到秘方人人都会没命,所以他们才舍得出大价钱。可是,我还没拿到秘方,老周就被偷走了。大宝,[伸了双手]你还是把我铐起来,关进你的派出所吧。现在,只有你的牢房才能保护我这条收了定金的命。

大  宝:不,我不关你,让**折磨你。黄药店呀黄药店,总算有人替我报仇了。

黄药店:别这样,大宝,看在多年我让你拿霸王药的份上,求你把我关起来,我可以付住宿费、卫生费、餐费、过路费、停车费、摊位费、护理费、手铐费……

大  宝:我要是把你关起来,派出所都会被**砸了。我有那么傻吗?

黄药店:你不关我,我就得亡命天涯。

大  宝:赶紧逃吧,我就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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