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天堂
你进入苹果的梦乡
此后远离坟冢喧嚷
而我进入童年 进入
亲爱的在远方海边
拿一根小刺
慢慢扎进自己的心房
这些日子
一定有许多人
对你反复说反复讲
说什么死者不会失去血浆
静止的嘴唇仍在将水渴望
我默默无语
我不想知道
青草是否会散发苦痛的荧光
此后每一个夜晚
蛇形蜿蜒的月亮
她在黎明前不断奔忙
亲爱的老爸爸 睡吧
你睡一会儿吧
一分钟 一小会儿 一个世纪
然后让爱你的人知道
让一小缕微风歌唱
我在自己的泪水中
看见一个影子
那是我自己
窗外楼下 浅灰色的狗
红顶黛瓦边上
树枝儿落下
并把自己折断
悠悠抛下
而我一直站在这里等
我想 你知道
请在子夜时分给亲人们蒙好面纱
一旦天亮 光明
将由蚂蚁列队抛洒
我需要的只是等待
等待凛冽 等待露水
把我的鞋子打湿
好让哭泣有了快乐的途径
进入悲伤不需要学习
我始终是喜欢跟黑暗玩耍的孩子
路过熟悉的路口
看见一只苹果
它站在枝头哭泣
身边有一只夜莺
他默默将叹息收藏
你的目光驱赶忧伤
快乐将与枝叶一样
与我们一样
此后思念祭奠成熟
因为有了雨水
树枝它睡熟了
看起来变成一棵树的模样
划过鼻峰有两条小溪
哦 溪水潺潺
我坐在山头等待 下一个深秋
昏暗不分白昼地来了
众人的脚步迈成大象
步伐杂乱繁重
喘息 喘息
推动着树枝 树叶 树干
所有的树丛中间
孩子们用面纱蒙住眼睛
仰起头等待 下一个
枝条落下 等待他们
将自己拦腰折断
……
行走于城市之间
1
雪总在冬天跳舞
我唯一喜欢冬天的理由
深夜的窗外 有哔啵声响
竹子在隆冬时节的森林里歌唱
尘埃也是崭新的
围绕着太阳君王
我正朝着远处张望
就站在屋子的一角
脚下堆满酒瓶 宿醉的纸张
魔都鬼魅 曲线夸张
只有在黑暗中可以尽情疏放
自己痴心妄想
我就是一座雕像
雨水总深爱乌云
为每一朵墨黑流泪忧伤
我凝视这慌乱的世界
白昼时没有人来得及多想
画皮面具忙也忙不完的道场
人们眼中永远看不到慌张 他们
故作镇定地说话 做事 点头哈腰
魔都在夜晚来临时
变成一只巨大的蜥蜴
转变就在一瞬之间
你张一张嘴
肉体被语言出卖
真相 往往欲盖弥彰
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
没什么正常不正常
没什么好与不好
没有疑问
没有温度
没有思想
眼睛看见的
都是我的
即使闭上眼睛就一无所有
城市是一种记忆
没有事物
没有存在
无法商量
什么都不曾记住
甚至一片叶子的颜色
一块石头
一朵花
一张笑脸
接踵而来的
是又一个普通的晚上
2
两只灰色的鸽子
落在我房前桂树的枝杈上
银色的姑娘
她褪去衣裳
月光让沐浴的水花
变得闪亮
飞来一只夜莺
为姑娘衔来清凉
洁白的姑娘
朦胧之中
夜色在婉转歌唱
姑娘问鸽子
我的故乡在何方
月亮说 在我喉咙里
太阳说 在我眼睛里
远道而来的驼铃声
哦 我找不到故乡的方向
我的爱人正在路上
他的腿上溅满泥浆
腰间別着一股疾风
他恨自己一双烧焦的翅膀
心爱的姑娘
把渐渐僵硬结冰的花环
裹在自己身上
爱人心急似焚
我正在赶来的路上 我正在路上
灰色的鸽子还想说句什么
却什么也来不及再讲
（刊于《上海文学》2014年6月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