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城锁厂桂城总代理办公室塞满消费者的投诉。他们全来自迈阿密小区,关先生余先生带的头。他们指责“关将军”的广告夸大其词,要求赔偿损失。关先生他们列了许多条赔偿条款,其中最主要的有三条,一是购买防盗锁的钱,二是抓小偷的误工费,三是提心吊胆精神损失费。代理商陈总态度很好,一直微笑着回答大家的问题,把关先生他们提出的要求记下来。陈总说,我敢说锁本身没有问题,是你们小区出了问题。陈总表示三天后答复。打发走关先生一行人后,上报的事就搁到脑后。三天很快过去,关先生代表小区业主前来探听情况。陈总一拍脑袋,撒谎说,厂家的回复马上就到马上就到,你回去等消息吧。陈总匆匆忙忙给瓦城锁厂打电话。锁厂客服部经理一听,大笑起来,说这个世界真荒唐,自己裸奔怪行人偷看。经理说,你告诉他们,他们的要求一条也不能满足。陈总说,他们闹得很凶,迈阿密小区三分之一的业主家门都被小偷打开过,这批产品可能有问题吧?客服经理说,没问题,你告诉他们,质量一点问题没有!再来闹事就是敲诈。
关先生他们最终得到的答复是“再来闹事就是敲诈”。关先生他们不服,组织人员写成材料到处散发传单,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拉起横幅——“关将军”不把关,迈阿密小区全被盗。行走的队伍不需大声高喊,市民们看了传单见了横幅,立即明白。关先生他们的行动极具杀伤力,市民们心里慌张,安装了“关将军”的立即去换掉,正准备安装的也改变主意。一时间,桂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关将军”的负面消息。
公安破案不力,一部分市民对公安也表示了不满。
一些夸大的小道消息也在传播。公安正想去制止关先生他们的非法游行行为,关先生他们已经停止了行动。行动已经达到目的,他们既报复了瓦城锁厂,也给了负责此案的公安一记耳光。公安局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市民通报“迈阿密案”的情况。公安局承认迈阿密小区多家防盗门已连续三次被破,因为无任何线索,案子暂时无进展。但是,公安局请市民相信,他们一定会在不久破案,给市民一个满意的答复。市民对公安的通报和决心并不满意,一家两家大门被小偷开启不奇怪,但一个小区,住户大门连续三次大规模地被开,就不是正常的事。公安对此必须负极大的责任。
迫于压力,公安局成立了以副局长为总指挥的专案组。他们从源头查起。源头其实很难有突破。屋子里几乎没有任何陌生的脚印,许大头入室的脚印早已被主人拖地板时抹掉。大门上是留着许大头的指纹,可是他的指纹已完全跟主人及主人的亲朋好友重叠融合,指纹压指纹无法辨别。公安在迈阿密小区内部以及附近安排了一些眼线,安插了一些便衣,布下天罗地网等待小偷落网。
从电视上报纸上许大头知道了桂城眼下发生的热门事件。事件与他有关,但是他并不高兴。他的老工友赵、钱、孙又上他的摊点来了。
几个臭钱就把你的良心收买了。赵说。
你做的假广告害了多少人!钱说。
你还不如小偷——全市人民都这么认为,你把桂城锁厂的名声丢得不能再尽。孙说。
许大头低着头,咬牙切齿,猛然直起腰来,踢翻了自己的摊位。
我要去公安自首。许大头对老婆说。
你疯了?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老婆拦住他。
我当然知道,公安一旦破案,我就是知法犯法罪上加罪。许大头说。
现在知道错了吧?但还不晚。案子破不了,只要你不再去开人家的大门,别再在乎你那什么名声,事情就永远过去。他们的大门虽然三次被“破”,可是,只丢失了大半瓶白酒一篮水果,这只是一个立不了案的事件。老婆说。
老婆果真是当过糖果厂中层干部的人,经历过风雨,对事件分析得很明白,看得很透彻。后来事实证明,她完全正确。
“关将军”的销售遭遇严冬。消息反馈到瓦城锁厂,锁厂派出工作组赶来桂城。工作组以总代理店为中心,四处奔走正名。组长是技术副厂长林大治,他带领两个技术人员来到迈阿密小区,迈阿密小区家家户户都撤换了“关将军”。看到门上安着别家的锁,林大治一脸哭相。“关将军”是他的研究成果,产品投放市场不到一年就在桂城声誉扫地,他心如鞭抽。工作组从关先生余先生家开始工作。关先生将撤换下来的“关将军”递给林大治,技术人员仔细检查,锁孔毫发无损。
开启”关将军”的人是高手。林大治说。开门的绝不是一般的小偷,我设计的这款产品,质量应该是超一流。在桂城,除了迈阿密小区还没别的人家被开启吧?
关先生说,这倒没听说过。
这人不是锁厂的,就是修锁几十年的,对锁的结构技巧掌握得炉火纯青。林大治说。
余先生以及一些邻居也带来了他们换下来的“关将军”,均未发现磨损痕迹。
统计了一下,迈阿密小区被开启过大门的有十九户,早先坊间传闻的六十户是假新闻。但这十九户也免不了有水分,因为林大治提出要给受害者经济赔偿,少不了有人趁机混入。真实的数字关先生余先生最清楚,他们手头有最原始的详细资料。瓦城锁厂按每户平均两千元作了赔偿,迈阿密小区受害业主比较满意,还说瓦城锁厂的好话。当别的小区业主向他们打听“关将军”时,他们会说,“关将军”是好锁,天下没有打不开的锁,这回“关将军”是碰上绝世高手了。
处理完“迈阿密事件”,林大治一行人行走在沱巴街上。他们看到了许大头。林大治眼睛一亮,心里一明,说,是他,一定是他!
林大治一行人在许大头摊点前蹲下。林大治说,许师傅还记得我吗?许大头眼睛盯着别处说,你不就是瓦城锁厂的那个鸟领导吗?林大治说,请把鸟字去掉,多难听。同行的一年轻人说,他是我们的林副厂长,统管全厂技术,全国有名的造锁专家。
是吹牛专家吧。许大头说。
你会开锁,但你不会造锁。林大治说。
这话触动了许大头的灵魂。许大头也好,赵、钱、孙他们也好,技术再好,都缺乏新产品设计研发能力,无创造性,只有破坏——开锁。当年要是他们当中哪怕只有一个人具有开发能力,桂城锁厂也不至于倒闭,让瓦城锁厂在面前耀武扬威。
“迈阿密大门”是你开的。林大治说。
不是。
是你。
我开不了“关将军”,电视台天天在说。
你能开,我的感觉百分之百正确。
许大头岔开话说,把那广告撤了,别拿我来做广告。你们去找赵、钱、孙吧,他们才是真正想出卖良心的人,只要金钱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就会替你做任何事。
赵、钱、孙是谁?
是虚伪的人,是不分青红皂白伤害我的人,他们因为嫉妒我而丢失朋友感情,不惜伤害我。当然,主要是因为误会,才真正伤害到了我。为什么会误会?因为他们是贪财的人,他们贪财,以为我也贪财。
林大治说,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去叫他们帮你做广告吧。
他们?在哪里?
我只知道他们还活着,但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在干什么。他们也许就在桂城,也许在别的城市。只要他们来找我,我就把他们介绍给你们。当他们有一天做了亏心事,就再不会冤枉我,对我的伤害才会停止。
儿子从学校回来了。儿子好些时间没回家了,他在读的那所大学离家并不远,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程,可他就是不爱回家,节假日也不回。儿子今天回家,是一个例外。
许大头老婆说,最近桂城发生了些事,这些事都跟你老爹有关。
许大头说,没错,全与我有关。
许大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儿子听后平静地说,这些我全听说过了。你应该向瓦城锁厂索要报酬,你不能免费给他们做广告。再说,你是背负着名声给他们做假广告。这个报酬不仅要,还不能比做广告的明星低。
老婆说,儿子说得很对,他的观点就是我一直以来的观点。你拿了报酬,管人家广告怎么制作怎么播。你这种名声值几个钱。开不了锁的人多如牛毛,说你开不了,只是冤枉你而已,你又损失了什么呢?
许大头说,我损失名誉了,我损失大了!
老婆说,你还在钻牛角尖。
许大头说,他们侮辱了我的人格。
老婆说,什么人格狗格,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当然我能理解你,这不让你用金钱来弥补吗?你没见那么多虚假广告,他们的人格损了就损了,何况他们是主动损的,而你是被动的,我和儿子都不会看贱你,你是受害者。受了害就应该获得赔偿,天经地义。
瓦城锁厂摆平了迈阿密小区,桂城一下子平静下来。人们不再议论“关将军”,公安专案组也名存实亡。“关将军”的销售一天天回暖。
第二天,许大头和老婆去出摊,儿子还睡在床上。老婆承认,儿子是她说服回来劝他去索取报酬的。许大头听后多少有些失望。儿子是带着目的回来的,不然,他怎么会回来呢?儿子年龄越大,父子俩的心距离越远,他都不知道儿子在学校的情况,平时心里到底会想些什么。儿子几乎不跟他说话。他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这种表现,但他心里却是紧贴着父亲的,父亲能感觉得到。可是,他感觉不到儿子的心在哪里。
许大头推着车在前面行走,小铁轮子咕咕地响着。许大头心里塞满心事。
立冬过后,桂城冷风冷雨天天刮着下着。每年进入这个季节,偷盗现象就多起来。前面的月份里小偷们大约也在干着正当活,进入腊月,一年就接近尾声,手头没几个钱的心里慌慌,想在本年度最后的时光里捞上一把,完成全年的“经济指标”。桂城人也在这个季节特别小心警惕。“关将军”广告仍然占据着桂城各大媒体重要版面和时段,许大头对广告上的自己恶心死了。
正想去与瓦城锁厂交涉,林大治却上门来了。事实上林大治处理完“迈阿密事件”后就没离开过桂城。
找个安静的地方,最好是你家,我们聊聊。林大治说。
许大头说,不用找地方,这里最好。我唯一的要求是撤换广告。
林大治说,消费者习惯了你做的广告,一旦撤换,他们会不习惯,甚至茶饭不香夜不能寐,是缺德的事。
许大头说,我佩服你的产品研发能力,但我鄙视你的人品。
林大治说,我的人品一向很好啊。你撤换广告的要求我们不答应。你帮我们做了广告,我们补偿你,我就是给你作经济补偿来了。
许大头说,我不要补偿,我只要你们撤换广告。
林大治说,这不可能,这广告效果太好了,傻瓜才撤换。
许大头说,你不撤换广告我就再开迈阿密业主的大门。
林大治说,你开迈阿密的大门我就报警,让你坐牢。哈哈,你说漏嘴了吧!
许大头脸色不好看。他当然不愿坐牢,他希望有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林大治说,你的把柄在我们手里,这合约不签也得签。你做广告的报酬是五万,你要修配多少把锁和钥匙才能挣到五万?我们是有良心的企业,换了别的,谁会主动给你劳务费?
许大头说,闹出事来你们才想起给我报酬,想封我的嘴,之前你干什么去了?
林大治说,亡羊补牢也不晚嘛。
许大头说,我的声誉和人格不止五万。
林大治说,那是多少?
许大头说,无价。我已经后退了一大步,只求你们撤换广告,从此不再使用我的图像。
双方没有谈成。林大治摇着脑袋离开。
下午六点,冷风更甚,生意清淡。许大头无心再待下去。六点是桂城人下班的时间,六点半左右有一拨修锁配钥匙的高峰。因为下班人大约半个小时才能回到沱巴街附近的家,才有时间来修锁配钥匙。今天许大头无心做生意,他六点刚过就收了摊,婉言谢绝前来配钥匙的顾客。
老婆早他回到家,儿子也在家,母子俩说说笑笑,很开心的样子。
老婆丢过来一个银行卡,说,瓦城锁厂付了你六万。你嫌钱烫手,我跟儿子帮你接下了,比原来多出一万。
许大头说,这钱不能要。我不出卖自己的名誉和人格。
许大头态度非常坏,老婆就把存折给了他。儿子愤怒了,说你真是一个神经病!我怎么有一个神经病父亲!
不管老婆儿子如何反对,如何挖苦劝说,许大头都不听。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把钱还给人家,把广告撤换下来。你们不明白,只要我们收下广告报酬,就失去了唯一谈判的条件,那广告永远也别想撤下。
儿子说,就算你不要六万,他们拿你做了这么久的广告,两三万是应该付的吧?事情发生了,要求经济赔偿合情合理合法。
家里的这张银行卡通常老婆使用着,但密码许大头记得。当晚他去沱巴街的ATM机上取了两万,第二天一早又去银行柜台上取下四万。他背着六万元现金去往瓦城,现金装在一个脏兮兮的挎包里。
他顺利地来到林大治的办公室。林大治说,你太令人费解了。钱你实在不要,我们不强求,但广告我们是不会撤的。我们没有欺负你,合约在此,我们做得仁至义尽。广告我们不撤,你钱又得不到,何必呢?我劝你还是收回去吧。
许大头说,把合约拿给我,我们双方当场撕毁。我从桂城赶到瓦城,说明我的决定绝不会动摇。
林大治从文件柜里拿出合约,是儿子代他签的,上面落着儿子的名字。林大治说,合约是你儿子签的,你没权力撕毁。
许大头说,合约本应是我跟你们签的,你们不是让我儿子代替了吗?
林大治说,你太固执了,固执得令人讨厌。你这口硬气争给谁看呢?你一不是党员二不是干部三不是工人,是一个街头摆摊的小锁匠,你的荣辱谁能看得见,谁又当一回事?
许大头说,我自己看得见就行了,我从来没有做给谁看。不做亏心事,我心里安然踏实。
退了款,撕毁了合约,许大头轻松了许多,但广告的事仍然悬而未决。许大头口气软下来,说好话请求林大治撤换广告。林大治不同意。要撤,早就撤了,再说你弄出的“迈阿密事件”,负面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这广告必须继续发挥它的效用。
干坐了一会,许大头说,如果我找到替换我的人,你们肯撤换广告吗?
林大治说,怎么替换?
许大头脑子里闪出老工友赵、钱、孙,说,他们是我曾经的工友,前面我跟你说过的,一个班组的兄弟,开锁技术不在我之下。当然我说的是当年,十几年过去了,也许他们技艺有所生疏,比不上我,你知道我这辈子都跟锁打交道,研究锁的诀窍。但是,赵、钱、孙不会让你们失望。
林大治说,我服了你。你提出的这个思路我们可以考虑,或者我现在拍板吧,完全同意。
回到桂城,老婆不跟他说话。他问儿子呢,老婆说,你儿子已不认你这个莫名其妙的爹了。许大头说,你们真不是我的亲人,为什么不能理解我,硬要逼我呢?我缺钱,我能不在乎钱吗?可是这钱不干净,知道吗?!是我被动出卖灵魂得来的,知道吗?!
许大头真不知道赵、钱、孙在桂城的什么地方。当年厂子倒闭,各奔前程,为了生计,顾不上联系老友,时间一长,联络中断。许大头去到当年锁厂,旧址已面目全非,一跃成为一个住宅小区,高楼林立,绿树成荫,小桥流水,眼前的景象冲走了他头脑中锁厂的图像。厂子前的街道也变了。赵、钱、孙的线索一点也没有。离开锁厂,许大头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满城寻找赵、钱、孙。
连续寻找了十五天,许大头找到了赵。赵在一个小区当保安,三班倒,每月不到两千元。对待许大头,赵仍然是鄙视的眼光。此时有一个年轻人经过,赵叫住年轻人,说,这是许大头叔叔,一个见钱眼开丢弃良心和原则的人。赵又对许大头说,这是我儿子赵剑兵。
许大头说,我不想跟你计较,所以你侮辱我我不生气。我们开门见山吧,瓦城锁厂让你们去做广告,假的,假装开不了“关将军”,有报酬,总共十二万,平均每人四万。要是答应就去跟他们签合同,合同一签,对方先付一万,广告制作成功后,立即付余款。
赵说,这个消息来得好。他们给了你多少报酬?
许大头说,开始说给五万,后来实际给了六万。但我没要,退了。我根本没跟他们合作,我被他们利用了。
赵说,你跟他们合没合作退没退钱的事,我们暂且不再论。凭什么你的报酬比我们高?
许大头说,我一直没有离开锁业,你们离开快二十年了,离开一年就意味着技术落后一年。再说,我是一个人完成的,你们是三人。
赵说,能让我一个人完成吗?我想一个人要那十二万元的报酬,到时可以给你五千元回扣。
许大头说,你尽想好事,他们要的就是三个人,三个高手代表着一种普遍,一个很大的面积。潜台词就是三个高手都开不了,还能有多少人开得了?广告效果更好。
赵说,不管怎么说也是好事。这活我们接了。我们拍了广告,你的广告怎么办?
许大头说,我的广告退休。
赵跟钱、孙联系上。他们就是因为看了许大头的广告相互打听到了,有了联系方式。他们很快就达成一致意见。消息传到瓦城锁厂,林大治立即带着人赶来桂城。这是一个宣传策划制作团队,双方很快谈成合约,并签了字。瓦城锁厂的制作团队有许多想法,在广告宣传片里一个个地介绍赵、钱、孙的身份,拔高他们的开锁技术。他们拍了锁厂旧址,尽管全无锁厂的痕迹,但这是真实的背景。赵、钱、孙还找到当年一些工友,特别是厂长副厂长,通过他们的口吻来拔高赵、钱、孙的技术。制作团队对提供有关锁厂图片资料的人,给予了一定的补助。工友们的出镜费也不用赵、钱、孙负担,瓦城锁厂全买单。赵、钱、孙还从箱底翻出先进工作者奖状、技术能手证书等等,证书有些发霉,制作方没有擦拭,以此证明它们的年份和分量。前期工作做好后,立即进入现场制作。
赵、钱、孙成天兴奋不已,许大头却很鄙视他们。他们果真如他所料,见钱眼开,放弃良心和原则。吃不到葡萄,不说葡萄酸,而说吃葡萄者的坏话。但想想,他们的广告能替换自己,他的委屈他的冤情也就独自忍受下来。等到他的广告真正退下,他永远也不会跟赵、钱、孙打交道,他要忘记他们。但现在还不行,广告还没制成,许大头的目的还没达到。
现场录制在瓦城的锁厂。现场早由工作人员布置好,这是他们的大会议室,里面摆着三排“关将军”,有第一期产品,也有升级版。许大头陪同赵、钱、孙来到现场,他选择过来观看,就是想最后看看他们丑恶的表演。
现场有好几台摄像机,在不同的角度对准每一个挑战者。
挑战开始。赵、钱、孙拿出自制工具。工具不是许大头提供的,能不能打开“关将军”全在这工具上,许大头不能怂恿他们。不过,许大头想,他们也根本用不着向他讨要工具。他们是来做假广告的,是假装打不开的。既然是打不开,什么工具不成呢?
赵鼓捣一阵,他开启了第一把锁。林大治说,停,你的戏不是这样的,你要装着打不开,要开得很艰难,头冒大汗,等到开第二把锁时,显出很不服气的表情。林大治说完,制作团队的导演再次给赵、钱、孙说戏。说完,工作人员往赵、钱、孙脸上泼温水,说这是他们紧张时出的大汗。
赵、钱、孙说,懂了。
钱和孙鼓捣一阵,也打开了第一把锁。
林大治说,停,你们错了,反了!
赵、钱、孙三人没有停下来,他们一把一把地往下开,越往后,开得越顺利,最慢的不到半分钟,最快的只花了十几秒。
停,立即给我停!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赵、钱、孙一口气开完了待开的锁。
这是什么狗屁防盗锁?太容易开了,你们想利用我们做广告,欺骗消费者,办不到!赵大声地说。
原来你们是来捣乱的!林大治说。他回过头,对制作团队说,为什么不准备焊死的锁呢?像上次耍弄许大头一样。看你们办的什么事,我扣你们的奖金!
钱说,我们不是来捣乱的,是来伸张正义的。想坏我们桂城锁厂的名誉,坏我们的名誉,休想!
孙说,想用钱买走我们的良心和人格,办不到!我们再穷也不会做坑害别人的事。
许大头惊呆了,接着使劲鼓掌。许大头及赵、钱、孙被轰出现场,许大头竖起两只大拇指在赵、钱、孙的面前移动,说,好样的,你们真是好样的!前段时间我误会你们了。
四个人回到桂城,商量好一起到许大头家好好地庆祝一番,来个一醉方休。老婆说,看不惯你们,一见你们我就烦。可她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四人合伙买了好酒好肉,在客厅里兴奋地议论着他们的报复计划,得意地谈论着他们的胜利。老婆下厨时,在菜里下了超量的盐,往酒里掺入过量的醋。由于兴奋过度,他们端起酒杯前没注意到醋的酸味,大口喝进嘴,酸得他们大喊大叫。老婆在厨房里开心地笑了几声。他们接着吃菜,肉进嘴里,咸得他们满嘴发麻。
许大头意识到老婆捣的鬼。你干什么?他对老婆吼叫。
老婆说,没干什么,这是我对你们四个大英雄的表彰!
酒喝不成,肉吃不成了,他们就散了。庆祝会失败不打紧,事实的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许大头说,你把我最好的朋友得罪了。以后我怎么混?
老婆说,没有他们你活得更好。瞧你们一个个穷酸样,还讲所谓的气节。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