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佳人

作者:王琰    更新时间:2016-12-01 14:55:29

李谦忘不了雨中誓言, 他将一辈子爱晏语、保护晏语。去医院检查的前天晚上, 又在梦中体验了滂沱大雨。他独立雨中, 浑身湿透了,感觉很冷、很孤单。一个黑影悠悠飘过, 他呼喊着晏语, 追扑过去。黑影越行越快, 只听 “啪嗵” 一声, 他摔倒在地。他直僵僵地仰躺水里, 望着潮湿的天幕。我不能死! 一道闪电流星似从眼前划落, 他清晰地听到了来自心头的呐喊。

就在李谦去医院检查那天, 吴忻因家中水管出现故障, 调休一天。 

那天, 晏语百无聊懒, 独自骑车兜风。自高尔夫球场一别, 吴忻不再主动约她。晏语不知道吴忻在餐馆与李谦意外相遇, 更不知李谦外形的憔悴带给吴忻的冲激。只觉他闷闷不乐、心不在焉, 对自己不像刚开始狂热, 便胡乱猜忌, 生怕被他再次抛弃。若果真如此, 她----可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这天, 骑车经过吴忻家门口, 猛见吴忻车子, 一激动, 叩响了门。

吴忻休息在家, 并不急于处理水管问题, 而是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晏语敲门时, 思绪正在桑欣、晏语和李谦三人之间徘徊。桑欣和晏语两人的面影时而交叠, 时而游移、互为陌路。

他怀疑什么? 心一哆嗦, 不敢深挖。假如, 圣诞夜不去李谦家喝酒就好了。他情不自禁暗叹口气, 想道: 不去李谦家, 便不会遇见晏语, 更不知世界上还有个与桑欣一模一样的女子存在。唉, 桑欣啊, 桑欣, 为何偏偏长得象她? 这种无与伦比的相像, 常使他产生错觉: 他在偷情。情-----他早偷过, 却是兔子不食窝边草。老同学、好朋友的妻子再美, 他吴忻决不染指。想到这一点, 吴忻心情激动, 恨不能立刻把晏语和桑欣同时约到。他腾一掀被子, 听到了敲门声。谁会在这个时候不请自到?

他汲着拖鞋, 懒洋洋地开了门, 一阵耀目的光随空气涌入, 与他撞个满怀。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 光中增添了一道极为柔和的色彩。她----正临风站在门口, 白衣胜雪, 黑色的长发垂至腰际, 在空中微微飘动。吴忻怦然心动。

“看你这呆样。” 她嗔道, 一戳他脑门: “不认识我了?” 她手指冰冷。脑门在这冰凉的一点中, 顿时清爽许多。

“是你, 桑欣。” 他在念桑欣两字时, 刻意加强语气。桑欣嗤----发出一声笑, 重复道: “是我, 桑欣。” 说罢, 斜睨他一眼, 故意做出恼了的样子, 道: “我不请自到, 看来并不受你欢迎啊。” 说着假意离去。

吴忻伸手, 捏住她白色风衣一角。衣角躺在他掌心微微颤抖, 像一只自投罗网的白蝴蝶, 吴忻盯住它的瞳孔在收缩, 似看到李谦那张苍白的脸。手下意识一松, 而她----却似被风推了一把, 纵身投入他怀中。

门在他俩重叠的身躯后掩上。由于太匆忙, 风衣一角被夹在门外, 好在, 她并不急于走动, 糖一样粘住吴忻。他身上残留的被窝的气息, 带着股撩人的温存, 强烈地诱惑着她。

“你的手熟知途径, 象一把旧钥匙, 在心的位置, 打开我的命运。” 

她紧紧攥住他手, 合在胸口, 喃喃吟诵。 数年前与吴忻舞厅一别, 相思成疾。某天去图书馆, 偶尔发现这首诗, 信手抄在小本上。想不到此刻吟来, 声音仍如当年, 饱含感激与深情。

是的, 一切都是命。她的命运注定须由他来打开。他不出现, 她这几年可以说白活了。她连续吟诵两遍, 眼里泪花闪烁, 声音颤抖着说: “你不知道, 能够让心重新跳动起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吴忻默默地听, 默默地凝视着她。她的睫毛很长、很黑、很俏, 微微颤动在下眼睑上, 似一排黑夜里的潮浪悄悄滑过心海。 他胸中轰然一热, 诸多顾虑顿时消散。世界相像之人何其多? 他犯不着为此作茧自缚、胡乱猜疑。这样一想, 心上禁锢已去, 数月来累积的情欲排山倒海而来。他摇摇欲坠, 似乎站立不稳。很快, 双手像钳子般牢牢地夹住了她, 生怕她脱离怀抱。晏语感觉到了他的情欲, 发出一声无比轻微又无比欢愉的叫声。

“噢, 宝贝。” 这是他每和女人接吻前必发出的呻吟。他吻她, 如狂风暴雨。轮到晏语窒息了。她推开他, 脱去风衣, 那被白毛衣勾勒的胸脯丰满诱人。吴忻只觉全身像被电流击中, 身体一软, 几乎半跪在她膝前。他疯狂地吻她的手, 吻着吻着, 抬眼试图与她对视, 发觉鼻尖已贴近她隆起的胸, 眼神迷乱了, 捏住她手的动作一点点加重, 同时感到她的身体慢慢下滑。终于, 两人跌倒在地板上, 分开片刻, 旋即纠缠一起。他们的眼帘内同时射出一线恐怖而疯狂的色彩。

正当晏语试图脱去毛衣, 门铃响了。她的手僵在半空, 与吴忻面面相觑, 被这极不和谐的声音搞得不知所措。吴忻不悦地嘟哝: “谁?”

其实, 这一声是问他自己, 不期外面有了回音: “吴忻, 是我, 李谦。”

李谦一早去医院, 查出脑瘤。医生虽没直接明言, 然脸色凝重, 只叫他尽快住院动手术。

他突然有一种预感: 他将不久人世。 这预感来得如此强烈, 心中反没一点悲情, 只是不舍晏语。

晏语。他一路走, 一路回忆与晏语有关的点点滴滴。从医院到学校, 再从学校到宿舍, 又从宿舍到餐馆。这是他留学五年奔波得最为碌的生命之线。 他不知疲倦地走了一遍又一遍, 对一草一木有诸多留恋和不舍。当他最后从学校回家, 突然想到了老同学吴忻。吴忻搬来温莎, 因为晏语的缘故, 两人反倒疏远, 不似以往亲近。住院前, 无论如何应该去吴忻家看看。这样一想, 眼里告别的色彩更浓烈了。

“李谦” 两字清晰地传入吴忻和晏语的耳膜, 他们呆住了。晏语脸色陡变, 猛站起来, 下意识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转身, 正对镶在门两边的玻璃, 这下, 晏语和李谦四目相睃。晏语僵了似地怔立原地, 动弹不得。

吴忻呢, 猛听李谦两字, 先一楞, 很快想起把桑欣介绍给对方的话。随即喜笑颜开地从地板上起身, 招呼桑欣: “桑----” 一个桑字出口, 猛觉有异, 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 只见李谦正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李谦。” 吴忻拉开门。

李谦先还怀疑自己的眼睛, 门一开, 反怔住, 说不出话。

“李谦, 是你啊。” 吴忻迅速调整情绪, 见他对自己的招呼置若罔闻, 一味直直地瞅着晏语, 立刻介绍道: “上次在餐馆说要让你们俩认识的, 想不到这么巧。她是-----”

“晏语?” 李谦这才回过神, 自语般问。 

“晏语?” 吴忻一听, 脸呈惶恐之色。想解释, 舌头打了结, 不由将一对充满疑问的眼睛射向晏语。

晏语呢, 霎时的慌乱过后, 脸色从容起来。这一刻虽来得过于突然, 倒是一个好机会。自己爱吴忻早在李谦之前。是李谦苦缠硬磨, 更兼使出淋雨苦肉计。那时几乎所有认识她的人, 甚至包括她母亲都劝她嫁给李谦, 说婚姻光有爱情不行。然新婚第一夜, 便品尝到了没有爱情的赤贫。如果, 如果还有机会再爱一次, 她将不惜一切代价争取。这是她婚后最常对自己说的话。

晏语思想到此, 眼里星光点点, 直视吴忻道: “我是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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