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宋齐梁陈书并南史(2)

作者:赵翼    更新时间:2013-08-08 14:20:44

今見於列傳者:

  武陵王奕為丹陽尹,始不置行事,得自親政。(奕傳)隨郡王子隆督益州,始親府州事。(子隆傳)可見其始皆有行事,不得自專也。

  蔡約為宜都王長史,行府州事,時諸王行事,多相裁割,約在任,主佐之間,穆如也。(約傳)可見行事如約者少也。

  劉暄為江夏王寶元郢州行事,執事過刻,有人獻馬,寶元欲看之,暄曰「馬何須看?」妃索煮肫,暄曰「已煮鵝,不復煩此。」寶元曰「舅殊無渭陽之情。」(詩經秦風渭陽:「我送舅氏,曰至渭陽。」謂甥舅之情。)(江祏傳)可見行事之威制也。此行事之弊也。

  其籤帥之權:

  如武陵王奕在江州忤典籤趙渥,趙渥啟其得失,即召還京。(奕傳)

  宜都王鏗,舉動每為籤帥所判,立意多不得行。(鏗傳)

  南海王子罕欲暫遊東堂,典籤姜秀不許,還泣謂母曰「兒欲移五步不得,與囚合異?」

  邵陵王子貞求熊白(本草綱目:熊白,熊背上肪。色白如玉,味甚美,寒月則有,夏月則無。),廚人答以無典籤命,不敢與。

  西陽王子明欲送書侍讀鮑僎,典籤吳修之不許,乃止。(俱見子倫傳)

  其有不甘受制而擅殺典籤者,則必治以專輒之罪。

  如長沙王晃為典籤所裁,晃殺之,高帝大怒,手詔賜杖。(晃傳)

  魚復侯子響,為行事劉寅、典籤吳修之等所奏,武帝遣臺使檢校,子響憤殺寅、修之等,後以抗拒臺兵被誅。(子響傳)

  是以威行州郡,權重藩君,勢積重而難返。

  當子響之殺寅等也,武帝聞之曰「子響遂反!」戴僧靜大言曰「諸王都應反!」帝問故,對曰「諸王無罪,而一時被囚,取一挺藕、一杯漿,籤帥不在,則竟日忍渴。諸州但聞有籤帥,不聞有刺史。」(見子倫傳。而僧靜傳:武帝使僧靜往討,僧靜曰「王年少,長史捉之太急,忿不思難,故耳!天子兒過誤殺人,有何大罪?而忽遣軍西上耶?僧靜不敢奉詔。」)

  竟陵王子良嘗問范雲曰「士大夫何故詣籤帥?」雲曰「詣長史以下皆無益,詣籤帥便有十倍之利,不詣何為?」(子倫傳)

  故明帝殺諸王,無不就典籤殺之。

  其初輔政時,防制諸王,先致密旨於上佐。(孔琇之傳)又令蕭諶召諸王典籤,約不許諸王外接人物。(諶傳)

  其害巴陵王子倫也,懼其有兵能拒命,以問典籤裴伯茂,伯茂曰「若遣兵,恐不可即得,委伯茂,則一小吏力耳。」果以酖逼之死。(子倫傳)

  又遣裴叔業害南平王銳,防閤周伯玉欲斬叔業,舉兵匡社稷,典籤叱左右斬之,銳遂見害。(銳傳)積威之漸,一至於此。

  按南史呂文顯傳「故事『府州部內論事皆用籤,前敘所論之事,後書某官某籤。』故府州置典籤掌之,本五品吏耳。

  宋季多以幼小王子出為方鎮,人主皆以親近左右為典籤,一歲中還都者數四,人主輒問以刺史之賢否,往往出於其口。於是威行州郡,權重藩君。齊明帝知之,始制諸州論事,不得遣典籤,其任稍輕,其後仍復積重。」梁書「江革為廬陵王長史,時少王行事,多傾意於籤帥,革以正直自處,不與籤帥同坐,蓋以典籤本微賤者也。」然官小而權重,革之為此,豈至梁時籤帥已輕,不復如齊時之威福在手耶?

  南朝以射雉為獵

  南朝都金陵,無蒐狩之地,故嘗以射雉為獵。

  宋明帝射雉,至日中無所得,甚慚,曰:「吾旦來如皋,遂空行可笑。」(左傳昭公二十八年:昔賈大夫惡,取妻而美,三年不言不笑,御以如皋,射雉獲之,其妻始笑而言。)褚炫對曰「今節候雖適,而雲霧尚凝,故斯翬之禽,驕心未警。」帝意解,乃於雉場置酒。(宋書褚炫傳)帝至巖山射雉,有一雉不肯入場,日暮將返,留晉平王休祜待之,令勿得雉勿返,休祜便馳去,上令壽寂之等追之,蹴令墜馬死。(休祜傳)

  齊武帝永明六年,邯鄲超諫射雉,上為之止。久之,超竟誅。後又將射雉,竟陵王子良又諫止。(子良傳)

  東昏置雉場二百九十六處,翳中帷幛,皆紅綠錦為之,有鷹犬隊主、翳隊主等官。(齊紀)

  江左世族無功臣

  六朝最重世族,已見叢考前編。其時有所謂舊門、次門、後門、勳門、役門之類,以士庶之別,為貴賤之分,積習相沿,遂成定制。

  陶侃微時,郎中令楊與之同乘,溫雅謂曰「奈何與小人同載?」

  郗鑒陷陳午,賊中有同邑人張實,先附賊,來見竟卿鑒(呼郗鑒為卿),鑒曰「相與邦壤,義不及通,何可怙亂至此?」實慚而退。

  楊方在都,縉紳咸厚之,方自以地寒,不願留京,求補遠郡,乃出為高梁太守。

  王僧虔為吳興郡守,聽民何係先等一百十家為舊門,遂為阮佃夫所劾。

  張敬兒斬桂陽王休範,以功高當乞鎮襄陽,齊高輔政,以敬兒人位本輕,不欲便處以襄陽重鎮。

  侯景請婚王謝,梁武曰「王謝門高,可於朱張以下求之。」

  一時風尚如此,即有出自寒微,奮立功業,官高位重,而其自視猶不敢與世族較。

  陳顯達既貴,自以人微位重,每遷官,常有愧懼之色。誡諸子曰「我本志不及此,汝等勿以富貴驕人。」又謂諸子曰「麈尾是王謝家物,汝不須捉此。」

  王敬則與王儉同拜開府,褚淵戲儉以為連璧,儉曰「老子遂與韓非同傳。」或以告敬則,敬則欣然曰「我本南沙小吏,今得與王衛軍同拜三公,復何恨?」(敬則傳)

  王琳為梁元帝所忌,出為廣州刺史,琳私謂李膺曰「官正疑琳耳,琳分望有限,豈與官爭為帝乎?何不使琳鎮雍州?琳自放兵作田,為國捍禦外侮也。」(琳傳)

  且不特此也。

  齊高在宋,以平桂陽之功,加中領軍,猶固讓與袁粲、褚淵,書自稱「下官常人,志不及遠。」(褚淵傳)及即位後,臨崩遺詔,亦曰「吾本布衣素族,念不到此。」(本紀)

  可見當時門第之見,習為固然,雖帝王不能改易也。

  然江左諸帝乃皆出自素族。

  宋武本丹徒京口里人,少時伐荻新洲,又嘗負刁逵社錢被執,其寒賤可知也。

  齊高自稱素族,則非高門可知也。梁武與齊高同族,亦非高門也。

  陳武初館於義興許氏,始仕為里司,再仕為油庫吏,其寒微亦可知也。

  其他立功立事,為國宣力者,亦皆出於寒人。

  如顧榮、卞壼、毛寶、朱伺、朱序、劉牢之、劉毅等之於晉。

  檀道濟、朱齡石、沈田子、毛修之、朱修之、劉康祖、到彥之、沈慶之等之於宋。

  王敬則、張敬兒、陳顯達、崔慧景等之於齊。陳伯之、陳慶之、蘭欽、曹景宗、張惠紹、昌義之、王琳、杜龕等之於梁。

  周文育、侯安都、黃法、吳明徹等之於陳。皆禦武戡亂,為國家所倚賴。

  而所謂高門大族者,不過雍容令僕,裙屐相高,求如王導、謝安柱石國家者,不一二數也。次則如王宏、王曇首、褚淵、王儉等,與時推遷,為興朝佐命以自保其家世,雖市朝革易,而我之門第如故,以是為世家大族,迥異於庶姓而已。此江左風會習尚之極敝也。

  梁武存齊室子孫

  宋之於晉、齊之於宋,每當革易,輒取前代子孫盡殄之。

  梁武父順之,在齊時以縊殺魚復侯子響事,為孝武所惡,不得志而死,故梁武贊齊明帝除孝武子孫以復私讎,然亦本明帝意,非梁武能主之也。

  後其兄懿又為明帝子東昏侯所殺,故革易時,亦盡誅明帝子以復之,所謂自雪門恥也。

  至於齊高子孫猶有存者,(高武子孫已為明帝殺盡,惟豫章王一支尚留)則皆保全而錄用之。

  如蕭子恪仕至吳郡太守,子範秘書監,子顯侍中吏部尚書,子雲國子祭酒,子暉中騎長史。梁武嘗謂子恪等曰「我初平建康,人皆勸我云『時代革易,宜有處分。』我依此而行,有何不可?正以江左以來,代謝必行誅戮,有傷和氣,所以運祚不長,昔曹志是魏武帝孫,陳思王之子,事晉武帝能為忠臣,此即卿事例,卿等無復自外之意,日久當知我心耳。」

  姚察論曰「魏晉革易,皆抑前代宗支以絕民望,然劉奕、曹志猶顯於新朝。及宋遂令司馬氏為廢姓,齊之代宋,戚屬皆殲,其祚不長,抑亦由此。梁受命而子恪兄弟及群從並隨才受任,通貴滿朝,君子以是知高祖之量,度越前代矣!」

  陳武帝多用敵將

  陳武帝起自寒微,數年有天下,其將帥自侯安都、黃法、胡穎、徐度、杜稜、吳明徹諸人外,其餘功臣皆出於仇敵中者。

  杜僧明、周文育,則起兵圍廣州,為帝所擒者也。

  歐陽頠,亦事蕭勃,為周文育擒送於帝者也。

  侯瑱、周鐵虎、程靈洗,則王僧辨故將也。

  魯悉達、孫瑒、周炅、樊毅、樊猛,則王琳故將也。

  或臨陣擒獲,或力屈來降,帝皆釋而用之,委以心膂,卒得其力以成偏安之業。其度量恢廓,知人善任,固自有過人者。

  如侯瑱據豫章,自以本事僧辨,不肯入朝,及部眾叛散,或勸其投北齊,瑱以帝有大量,必能容人,乃詣闕歸罪。

  魯悉達據晉熙,王琳授以鎮北將軍,帝亦授以征西將軍,悉達兩受之而皆不就,帝使沈泰潛師襲之,亦不克,後為北齊師所破,乃來歸,武帝謂曰「來何遲也?」對曰「陛下授臣以官,恩至厚矣;使沈泰來襲,威亦深矣,臣所以自歸者,以陛下豁達大度,同符漢祖故也。」帝曰「卿言得之矣!」

  可見帝之度量,當時早有以見信於人,故能驅策群雄,藉以集事。

  魏鄭公史論,謂「帝志度宏遠,懷抱豁如,或取士於仇讎,或擢才於亡命,掩其受金之過,宥其吠堯之罪,委以心腹爪牙,咸得其死力,方諸鼎峙之雄,足以無慚權、備矣!然則雖偏安江左,固亦有帝王之量哉!」

  齊梁臺使之害

  齊書竟陵王子良傳:宋元嘉中,簿書賦稅皆責成郡縣,孝武帝急速,乃遣臺使,自此公私勞擾。齊初子良疏曰「此輩使人,既非詳慎,或貪險崎嶇,營求此役。朝辭禁門,形態即異,暮宿村縣,威福便行,脅遏津吏,恐喝郵傳。既望城郭,便飛下嚴符,但稱行臺,未知所督。先詗官吏,卻攝群曹,絳標寸紙,一日數至。四鄉所召,莫辨枉直,萬姓駭迫,爭致餽遺,今日酒諧肉飫,即許附申,明日禮輕貨薄,復責科筭。及其豚蒜轉積,鵝栗漸盈,遠則分鬻他境,近則託質吏民,反請郡邑,助民祈緩。」此齊室臺使之害也。

  梁書賀琛傳亦有疏曰「今東境戶口空虛,皆由使命繁數,大邦大縣,舟船銜命者,非惟十數,即窮幽之鄉,極遠之邑,亦皆必至駑困。邑宰則拱手聽其漁獵,桀黠長吏又因之而為貪殘。故細民棄業流冗者多。」此梁室臺使之弊也。

  以田租丁賦,動遣臺使分催,本非政體。此輩假公營私,騷及雞犬,固事之所必有也。然如子良所云「豚蒜鵝栗」之類,則徵索尚屬微細。

  後世固不至以簿書賦役,動遣使徵求,然有時以重案特命大官出勘,名曰「欽差」,其中未嘗無公正之人,能廉潔持身,平反定獄,然不可多得也。不肖者,則因以為利,藉權索賄,動至數萬金,小民之受累猶少,官府之被禍已深。

  前明劉瑾竊柄時,科道出使歸,例以千金為餽,猶覺其細已甚也。何況齊梁臺使僅索雞豚果栗之類,固不足數矣!

  夫外吏不可信而遣朝官,小官不可信而遣大僚,宜其勵官方而達民隱,乃滋累更甚,則不如不遣之為愈也。

  後漢桓帝數遣黃門常侍及中使伯榮往來甘陵,伯榮尤驕蹇,所經郡國,莫不迎送禮謁,陳忠上言「使者所過,威權翕赫,震動郡縣。王侯、二千石為伯榮獨拜車下,儀體上僭,侔於人主。長吏懼責,發人修道,繕理亭傳,徵役無度,老幼相隨,動以萬計。賂遺僕從,人數百匹,頓踣呼嗟,莫不叩心!」後代欽差之弊,往往類此。

  六朝多以反語作讖

  自反切之學興,遂有以反語作讖者。

  三國志:諸葛恪未被害時,民間謠曰「諸葛恪,蘆葦單依篾鉤落,於何相逢成子閣。」成子閣,反語石子岡也。後恪為孫峻所殺,投尸於石子岡。

  晉書孝武紀:帝為清暑殿,識者謂清暑反語為楚聲,哀楚之徵也。

  齊書:益州向無諸王作鎮,宋時有邵碩曰「後有王勝來作此州。」及齊武帝以始興王鑑為益州刺史,勝反語為始興也,碩言果驗。

  又文惠太子啟武帝乞東田作小苑,東田反語為顛童,後其子鬱林王即位,果以童昏見廢。

  梁書:武帝創同泰寺,後又創大通門以對寺之南,取反語以協同泰也,遂改年號為大通,以符寺及門名。昭明太子時,有謠曰「鹿子開城門,城門開鹿子。」鹿子開者,反語謂棶子哭,時太子之長子歡為南徐州刺史,太子薨,乃遣人追歡來臨喪,故曰來子哭也。

  哀策文

  周制:飾終之典,以諡誄為重。漢景帝始增哀策,漢書本紀「中二年,令諸侯王薨,大鴻臚奏諡誄策,列侯薨,大行奏諡誄策。」應劭注,謂「賜諡及誄文,哀策也。」

  沿及晉、宋猶以諡誄為重。

  魏志郭后傳,裴松之注「后崩,有哀策文。」

  晉書文明王皇后傳「武帝時,后為皇太后,既崩,帝手疏后德行,命史官為哀策文。及帝楊后崩,亦命史官作哀策。」其文俱載本傳。

  愍懷太子為賈后所害,後追復,皇太子特為哀策文。又江統、陸機並作誄頌焉。

  李允卒,皇太子命王贊誄之,其文甚美。

  王珣傳:孝武帝崩,哀策謚議,皆珣所草。

  宋文帝袁皇后薨,詔顏延之為哀策文,甚麗,帝自增「撫存悼亡,感今懷昔」八字。

  孝武殷貴嬪薨,命謝莊為誄文,都下傳寫,紙為之貴。

  至齊則專重哀策文。齊武裴后薨,群臣議立石誌,王儉曰「石誌不出禮經,今既有哀策,不煩石誌。」乃止。可見齊以後,專以哀策為重也。

  今見於齊、梁書各列傳者:梁武丁貴嬪薨,張纘為哀策文。昭明太子薨,王筠為哀策文。簡文為侯景所制,其后薨,蕭子範為哀策文,簡文讀之曰「今葬禮雖缺,此文猶不減於舊是也。」

  唐代宗獨孤后薨,命宰相常袞為哀策,猶沿此制。

  南朝陳地最小

  晉南渡後,南北分裂,南朝之地,惟晉末宋初最大,至陳則極小矣。

  劉裕相晉,滅慕容超而復青齊,降姚洸而復洛陽,滅姚泓而復關中。其後關中雖為赫連勃勃所奪,而泝河西上時,遣王仲德在北岸陸行,魏將尉建棄滑臺,仲德入據之,自後魏屢攻,得而復失。魏明元帝欲南伐,崔浩謂「當略地以淮為限,則滑臺、虎牢反在我軍之北。」是滑臺、虎牢尚為宋地。宋將到彥之、王仲德攻河南,明元帝遣長孫道生等追擊至歷城而還,是歷城亦宋地也。宋元嘉十九年,詔「闕里往經寇亂,應下魯郡修復學舍。」是魯郡亦宋地也。

  直至魏太武帝遣安頡攻拔洛陽,剋虎牢,剋滑臺,帝臨江起行宮於瓜步,宋餽百牢,乃班師,於是河南之地多入魏。

  魏孝文帝時,宋薛安都以彭城,畢眾敬以袞州,常珍奇以懸瓠,俱屬於魏,張永、沈攸之與魏戰,又大敗,於是宋遂失淮北四州及豫州淮南地。

  其後齊將裴叔業又以壽春降魏,於是淮北之地亦盡入於魏。故蕭齊北境已小於宋。

  迨梁武帝使張紹惠取宿豫,蕭容取梁城,韋叡取合肥,以及義陽、邵陽之戰,浮山堰之築,兩國交兵,爭沿淮之地者十餘年,互有勝負。魏孝明帝時,元法僧以徐州降梁,梁武遣蕭綜守之,綜仍以徐州降魏。

  魏末爾朱榮之亂,北海王顥奔梁,梁立為魏主,使陳慶之送之歸國,深入千里,孝莊帝北走,顥遂入洛,梁之勢幾振。其後顥戰敗被擒,魏仍復所失地,而梁之地尚無恙也。

  及侯景之亂,西魏寇安陸,執司州刺史柳仲禮,盡沒漢東之地,其淮陽、山陽、淮陰等地,俱降東魏,鄱陽王範又以合州降東魏,東魏遂盡有淮南之地。景又攻陷廣陵,使郭元建守之,景敗,元建以廣陵降北齊。(時東魏孝靜帝已遜位於齊文宣)於是江北亦為北齊所有。

  是時蕭繹在江陵,乞師於西魏,令蕭循以南鄭與西魏,西魏遂取漢中。繹稱帝於江陵,武陵王紀自成都起兵伐之,西魏使尉遲迥攻成都以救繹,及紀為繹所殺,而迥亦取成都,於是蜀地盡入於西魏矣。

  是時梁之境,自巴陵至建康,惟以長江為限,荊州界北盡武寧,西拒峽口,而岳陽王蕭察以繹殺其兄譽,遂據襄陽降西魏,西魏遣于謹等伐江陵,克之,殺元帝(即繹),乃以江陵易襄陽,使察為梁主,而襄陽亦入於西魏矣。

  元帝歿後,王僧辨、陳霸先立其子方智於建業,北齊文宣納蕭淵明入為梁主,陳霸先廢殺之,仍奉方智。其時徐嗣徽、任約降北齊,方據石頭城,文宣又遣蕭軌、柳達摩、東方老等來鎮石頭,為霸先所擒殺,金陵之地得以不陷。計是時,江以北盡入於北齊,西境則蜀中及襄陽俱入西魏,江陵又為蕭察所有,梁地更小於元帝時矣。

  陳霸先篡位(是為陳武帝),因之以立國,其地之入於周者(西魏恭帝遜位於周),惟湘州在江之南,周將賀若敦、獨孤盛不能守,全師北歸,地歸於陳。其後周、陳通好,陳又賂周以黔中地及魯山郡。迨北齊後主荒縱,陳宣帝乘其國亂,使吳明徹取江北,大敗齊師於呂梁,又攻殺王琳於壽陽,於是淮泗之地俱復。而是時周已滅齊,宣帝欲乘亂爭徐、兗,又使明徹北伐至彭城,反為周師所敗,明徹被擒,於是周韋孝寬取壽陽,梁士彥復拔廣陵,陳仍畫江為界,江北之地盡入於周。故隋承周之地,晉王廣由江都至六合,韓擒虎自廬州直渡采石,賀若弼自揚州直造京口,遂以亡陳也。

  按三國時孫吳之地,初只江東六郡,漸及閩粵,後取荊州,始有江陵、長沙、武陵、桂陽等地,而夔府以西,尚屬蜀也。其江北之地,亦只有濡須塢(今無為州),其餘則皆屬魏。陳地略與之相似,而荊州舊統內江陵,又為後梁所占,是其地又小於孫吳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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