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奥麦德斯跟神斗(一)

作者:荷马    更新时间:2013-08-08 09:15:01

这时帕拉斯雅典娜给泰杜斯的儿子迪奥麦德斯灌注胆量和决心,使他可以凌驾战友之上,为自己挣得荣耀。她使他的盾和盔射出强烈的光辉,像夏星刚在海洋浴罢升起,比其他星体更为明亮。她把他推进战争的核心时,就使他的头和肩闪出这样的亮光。 

  有一特洛伊人名叫达雷斯,一位富有资财和有声誉的公民,是赫斐斯塔司的祭司。他有两个儿子,菲吉阿斯和爱德阿斯,都是娴熟各种打斗的人。这两人离开自己的队伍,驱车向迪奥麦德斯逼来,迪奥麦德斯徒步迎上去。进入射程时菲吉阿斯首先掷出长影枪。矛头掠过迪奥麦德斯左肩,没有命中。这时轮迪奥麦德斯投掷,他的武器没有落空,击中了菲吉阿斯胸口正中,他倒下去,撞出那美好的战车。这时爱德阿斯也拋弃战车,从车后跳下去,不敢跨过他兄弟的尸体。黑的命运一定也会捉住他,要不是赫斐斯塔司来救他。他把他包在一团黑暗里,留下他来好使他的年老的祭司不至于十分绝望悲伤。壮伟的迪奥麦德斯赶走他的马,吩咐随从把它们赶回空船去。 

  特洛伊人看见达雷斯两个儿子的下场,一个被杀死在车旁,一个逃跑了,都惊愕不止,尽管他们是勇敢的。不光是这样,就在这时候,明眸的雅典娜走进来约束可怕的战神。“阿瑞斯,”她喊道,“好杀的阿瑞斯,人的屠夫和城池的劫掠者,现在我们不是应该让特洛伊人和亚该亚人打出个究竟,看宙斯父想要谁赢吗?让我们两个离开战场,免得惹他生气。”说着雅典娜领着鲁莽的战神走出战团,使他坐在斯卡曼德河畔的草地上。

  结果达南人把特洛伊人的阵线推了回去,他们的队长个个都杀死了敌人。首先是人的王阿加米农把阿利松人的队长打下战车。奥迪阿斯是第一个逃跑的,正当他转过身去,阿加米农用枪刺进他背上两肩中间,矛头透出前胸。他砰的倒下去,盔甲当啷作声。 

  其次爱多麦纽斯杀死麦昂人博拉斯的儿子费斯塔斯--费斯塔斯是从土地肥沃的塔恩来的。正当他上车时,这位伟大的枪手以长枪刺进他的右肩。费斯塔斯从车上撞到地上,可恨的黑夜吞没了他。爱多麦纽斯的侍从剥下死者的盔甲。 

  这时阿楚斯的儿子米奈劳斯用锋利的枪杀死斯特罗菲阿斯的儿子猎人斯卡曼椎阿斯。他是一位伟大的猎人,阿特米斯亲自教他猎取山林中的任何野生鸟兽。可是女弓神阿特米斯现在已不能帮助他,那些使他出名的长投,对他也没有用处。因为当斯卡曼椎阿斯在前面逃跑时,阿楚斯的儿子,辉煌的枪手米奈劳斯,用长矛搠进他背上两肩中间,矛头透出前胸。他嘴啃地栽下去,盔甲当啷作声。 

  其次麦里昂奈斯杀死了特克顿的儿子菲雷克拉斯。特克顿是哈芒的儿子,是一位木匠,他能做出任何样式的精工巧艺,也是帕拉斯雅典娜最宠爱的工匠。就是他给巴黎造了那些整齐漂亮的船,因而惹起这场麻烦,结果对全体特洛伊民族和他自己都是一场灾祸,因为他不知道神论说了什么。麦里昂奈斯从后面追上他,一枪刺中他右边屁股,矛头从骨头下面穿过膀胱。他大叫一声,跪在地上,死包裹起了他。 

  这时麦吉斯杀死了佩德阿斯。佩德阿斯是安蒂诺的私生子,通情达理的淑女泽阿诺为讨她丈夫欢喜,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抚养成人。强有力的枪手麦吉斯赶上他,用利矛刺他的脑勺。矛头从嘴巴透出,斩断他的舌头。他倒在尘土里,牙齿咬着冰冷的铜矛。 

  同时欧艾蒙的儿子,欧吕拍拉斯,杀死了骄傲的多洛皮昂的儿子、显贵的海普逊诺。多洛皮昂是斯卡曼德河神的祭司,特洛伊人民崇拜他。海普逊诺在前面跑,欧艾蒙的出身高贵的儿子赶上去,用剑劈他的肩膀。他的一只臂被削去,倒在地上,血流不止。命运注定他的末日,死的黑影罩在他眼上。 

  达南人前线就是这样在这次攻势中恣意斩杀。至于迪奥麦德斯自己,你简直不能说他是属于哪边军队的,特洛伊人的,还是亚该亚人的。他横冲直撞,杀过平原,像冬洪下来冲毁一切堤岸。对于这骤来的洪流,加以豪雨滂沱,无论是原来为了阻水的堤岸,或围绕葡萄园的石墙和它们的坚牢的树木,什么也阻挡不住。洪水任意泛滥,远近的农夫,看见他们辉煌灿烂的成就只剩下残骸遗迹。特洛伊人的密集行列,就这样在泰杜斯的儿子前面望风披靡,人数虽然众多,但不能堵挡他。 

  律康的儿子,显贵的潘达拉斯,看见迪奥麦德斯在平原掩杀过来,追逐着一队一队的人,他立刻弯弓瞄准,当他往前奔时,射中他右肩胸甲的一个铜片,锋利的箭镞穿过铜片直入,鲜血流在胸甲上。潘达拉斯大声喊出战胜迪奥麦德斯的呼叫。“特洛伊人,”他喊道,“杀向前去啊!前进啊,马车战士们!他们最好的战士已经受了重伤。他不会活多久了,假如阿波罗把我从律西亚送到这里来时就是这样打算的。” 

  潘达拉斯可以夸口,可是那支厉害?箭,没有射倒迪奥麦德斯。他往后退去,退到他的车和马那里,喊克帕纽斯的儿子泽内拉斯,“快来,亲爱的泽内拉斯,下车来把这支讨厌的箭从我肩上拔出来。” 

  泽内拉斯从车上跳到地上,来到他跟前。他把箭拉穿他的肩膀。鲜血涌出,湿透他的编织的短装。高声呐喊的迪奥麦德斯向雅典娜祷告道:“听我说,佩乙己斯的宙斯的不眠女儿。假如过去你曾爱顾我们,在战斗方酣时保护我父亲或我自己,请再次慈悲我,雅典娜。让我杀死潘达拉斯。请把我带到一个可以向射我的人投枪的地方。我没有还手的机会。现在他告诉人说我等于已经死了。”

迪奥麦德斯的祷告,达到帕拉斯雅典娜的耳鼓,她把他弄成一个新人。她还来站在他身边,跟他说几句重要的话:“迪奥麦德斯,现在你可以无畏惧地去战特洛伊人。我把你心里装满了伟大的持盾马车战士你父亲泰杜斯的胆气。我还拭去了你眼上的雾,使你能分辨谁是神,谁是人。我现在告诉你,假如一位神来到这里考验你,你可不要跟永生的神斗,只有一个例外--如果宙斯的女儿阿芙罗狄蒂来加入战斗,只管用你的利矛刺伤她。” 

  说完这,明眸的雅典娜不见了,泰杜斯的儿子又去到前线加入战团。即使没有雅典娜,他也决定要再跟敌人打。现在他比从前三倍大胆勇敢,像一头雄狮跳进羊栏,被牧者打伤,但没有击毙。他惹起它更大的愤怒;这时他不能赶它出去,只好躲在棚里,拋弃羊群任它们惊惶失措。它们被刈倒在地,尸积成堆。最后那雄狮,仍然愤怒着,跳过高墙去了。强有力的迪奥麦德斯就是这样满腔忿怒,杀进特洛伊人的阵地。 

  他首先杀死阿斯曲诺斯跟一位队长名叫海佩朗。他用铜矛刺中前者乳头上面,用巨剑斩后者肩头的颈骨,把肩膀砍掉,脱离了头和背。他让他们躺在那儿,去追逐欧吕达马斯的两个儿子阿巴斯和波律埃达斯。欧吕达马斯是一位相信梦的老人,但是当这两人出发赴前线时,他没有向他们述说什么梦。这时强有力的迪奥麦德斯把他们双双杀死。接着他去追菲诺普斯的两个儿子赞萨斯和佐昂。这对小伙子的父亲是年老多病的人,他没有其他儿子可以承袭他的财富。迪奥麦德斯把他们一并杀死,使得他们的父亲悲恸哀伤。他再也不能看见他们战罢归去。他们的堂兄弟承继了那产业。 

  其次死在迪奥麦德斯手下的是达丹尼亚人普利安的两个儿子埃奇芒和可罗米阿斯,他们两人同乘一辆车。像一头狮子猛扑一群在林间隙地吃草的牛,咬断一只公牛或母牛的喉咙,泰杜斯的儿子连一句“对不起”也来不及说,粗鲁地把他们打下车去,脱下他们的盔甲,把他们的马交给他人赶回船去。 

  乙尼斯看见迪奥麦德斯给特洛伊阵线造成的混乱,他穿过混战的人群和一阵阵的标枪飞矢,去找潘达拉斯皇子。找到律康的这位高贵强壮的儿子时,他立即走到他跟前。“潘达拉斯,”他说,“你的弓箭在做啥子呢?你不是以善射著称吗?你不是律西亚最好的弓箭手,手段比特洛伊任何人都高吗?看在上天的分上,请向宙斯祈祷一声,对那边厢那个家伙射一箭。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横冲直撞,所向无敌,已经为害我们不浅,戕杀了我们不少好汉。不过要当心些,他也许是一位神,因为我们的祭仪缺了什么而生气。也许是一位愤怒的神在惩罚我们。” 

  律康的高贵儿子以对于一位特洛伊顾问应有的尊敬招呼乙尼斯。“你要是问我,”他说道,“那人就是迪奥麦德斯。看他的盾和盔上的面甲,就知道是他。我认得他那两匹马。可是我不能肯定说他不是一尊神。倘若他真的是可怕的迪奥麦德斯,我觉得他这样疯狂进攻,一定有天助。一定有神站在他身边,隐藏在烟雾里,当我射中他时使我的箭突然转向。因为我真的射中了他,中了他左肩,洞穿胸甲的铜片。那时我想已经送他到冥府去了。谁知没有射死。所以也许他真的是一位愤怒的神。看我现在这样子,没有战车,也没有马拉我。虽然我家里却有十一辆战车,都是车匠新造的,车上铺着布,每辆跟前站着两匹马,嚼着大麦和黑麦。在我尚未离家来前线时,我父亲律康,年老的枪手,在王宫里一再吩咐我,我应当在二马战车上率领军队跟敌人交手。可是我没有听他的话--听了倒好了。那时我在想,我的马总是有足够的食物,生怕城里人烟多,刍草少。所以我徒步离家,来到伊利亚,仗恃着弓箭。现在弓箭有什么好呢?我已射中了他们最杰出的两个人,迪奥麦德斯和米奈劳斯,每次都有鲜血淌出,那是没有疑问的。可是那只是使他们更其勇敢罢了。真的,那天我带着人离家来到你们这美丽的城市讨赫克特皇子欢喜的时候,不该从架上取下这张弯弓,那是件不吉利的事。要是有一天我回到家里,看见我的家乡和妻子,跟我那座大房子的高房顶时,我若不亲自把这张弓砸得稀烂,扔在熊熊的火里烧掉,情愿让人割下我的头来。这东西对我没有用处。” 

  “不要那样说,”特洛伊的指挥官乙尼斯说,“不过倒是真的没法儿挡住那人,除非你我登上一辆战车,用别的武器攻他。来,上我的车来,看看特洛斯马是什么样子,看它们跑得多么快。无论往哪里赶它们,追逐或逃跑,都没有什么关系。要是宙斯给泰杜斯的儿子迪奥麦德斯另一次胜利,我们可以指望这两匹马把我们安全地拉回特洛伊城。来,拿起鞭子和缰绳,等时候来到时,我下车跟他战。要不然,我来照顾马,你去抵挡他。” 

  “乙尼斯,你自己拿起缰绳,赶你自己的马吧。”律康的高?儿子答道,“假如我们需要逃避泰杜斯的儿子,要是平时的御者在它们身后,它们就拽得起劲些。如果听不见你的声音,它们可能惊恐踌躇,不肯把我们拉出战场。那时一往无前的迪奥麦德斯可能赶上来结果我们的性命,赶走我们的马。所以,你该照管自己的车和马,等那人来时,我用枪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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