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背景

奥林匹斯的主神宙斯爱一海居女神塞蒂斯，想跟她有肌肤之亲。唯当时有一预言，说塞蒂斯的儿子将比他父亲力气大。宙斯怕跟她生下儿子，将来比他力气大，可能推翻他的统治，因而不敢接触她，而决定把她嫁给一个凡人，那样她的儿子将来也是凡人，不能为祸于神。 

　　他选定的凡人是当时的著名英雄佩柳斯。结婚那天，他们请了许多神和人去观礼赴宴。为了一切顺利，宾主和谐，他们没有请捣乱女神厄里斯，怕她挑拨生事。这位被慢待了的女神为此心怀愤恨，立意去报复。她去做个不速之客，到排列筵席的厅堂里，向贺客当中投一只金苹果，上面字迹分明，曰：“唯最美者得之。”很快就有许多位女神纷纷起来，要求那只苹果，一时你喊我叫，乱作一团，弄得不可开交。后来那些不重要的女神自觉无望，便退了下去；只剩三位相持不下，不肯相让。这三位是宙斯的妻子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和爱的女神阿芙罗狄蒂。 

　　谁有资格评判她们中间谁是最美的呢？她们去找宙斯。宙斯一看这情势有些棘手。他心里盘算，若把苹果给她们中间任何一位，势必得罪另外两位，而三位都是得罪不得的。他一面为难，一面打算如何脱身，终于想出了个金蝉脱壳之计，他抬头指着远处给三位女神看，说道：“那边爱达山脚下的那位青年牧人，便是你们的裁判员，去求他排难解纷。”说着他教赫耳墨斯引领三位女神去找那位青年牧人去了。 

　　这位青年牧人是住在爱达山麓的一位猎户，以打猎牧羊为生。他名叫巴黎，出身并非微贱，原是特洛伊国王普利安的儿子。王后赫丘巴怀着他的时候，一夜梦见她将生下的不是人，而是一把熊熊的火炬。醒后她满心惊恐，遍访特洛伊城里的占卜者和先知，问这梦主何吉凶。大家异口同声，都说她将生下的儿子是一个祸害，将害得她家破人亡，庐舍成墟。普利安和赫丘巴商量，最好在婴儿生下时就把他置之死地，免得为他们带来灾殃。可是儿子生下来后，他们舍不得亲自下手弄死他，而把他弃置在爱达山里岩石上，让猛禽野兽吃掉。谁知这孩子命不该绝，遇到了救星。一位牧羊人经过那里，看见他顿生怜爱之心，遂把他抱回家去，当做自己的儿子养育。 

　　巴黎得救了，他父母并不知道。他在淳朴的村民中长大成人，长成了一个魁梧健壮的美男子；而且膂力过人，练就一身武艺，会使各种兵器，尤其弓箭娴熟，百发百中。他在爱达山打猎牧羊为生，倒也逍遥自在。他娶了一位山林仙女依诺内为妻，她颇有姿色，稔知各种草木的药性，夫妻爱情颇笃。 

　　那三位相争的女神遵照宙斯的吩咐，在赫耳墨斯引导下，来到特洛伊平原。她们先在赞萨斯河沐浴净身，擦香玉体，整理秀发，然后一起赤裸裸地走进爱达山麓的树林。她们来到巴黎面前，赫耳墨斯先上去说明来意，把苹果递在他手里。接着三位女神笑眯眯地请他裁判她们中间谁是最美的。巴黎突然看见三位绝色女神一丝不挂，出现在他面前，个个冰肌凝脂，粉妆玉琢，丽质天生，艳光照人。山野牧人，哪见过这样阵仗！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得目眩心跳，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正当他犹豫的时候，三位女神企图向他行贿，影响他的决定。赫拉答应给他权力，雅典娜给他智慧，阿芙罗狄蒂给他世上最美的女人的爱情，她说：“她的名字叫海伦，是斯巴达的王后，生得天姿国色，美艳绝伦。来，把苹果给我，我给你海伦。”巴黎听了，不禁心荡神往，连骨头都软了。他把什么权力和智慧，甚至连自己的娇妻，都拋在九霄云外，一心只要海伦。他把手里的苹果一下子递给阿芙罗狄蒂。阿芙罗狄蒂笑着接了苹果，另两位女神冷面怒目，背过脸去。 

　　从那以后，巴黎念念不忘，想得到海伦。他拋弃妻子，去到特洛伊，心想爱神总能使他如愿以偿。他在特洛伊城，跟一班青年交游。他的美貌和武艺，得到那些贵胄子弟的赏识。这些人中间有些原是他的兄弟。他的姊妹卡珊德拉，一位先知，一见就觉得他有些来历。经仔细盘问他的年龄和身世，断定他就是若干年前被弃在爱达山里的婴儿。他的老年父母，看见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生得这么英俊漂亮，真是眉目清秀，气宇轩昂，只有高兴的份儿，把从前赫丘巴梦中的事和占卜者的警告，忘得一干二净。他们接他回家，为他的生还庆幸。他父亲对他恩爱备至，十分器重；后来让他率领一队船到希腊去寻觅从前被赫拉克勒斯掳去的赫西昂内。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好机会。他要借这机会，去实现私愿，向海伦和她丈夫米奈劳斯居住的城市斯巴达驶去。 

　　这位海伦的身世很不寻常。她母亲勒达是斯巴达王廷达拉斯的王后，父亲是宙斯。她生下来就非常美貌，到要结婚的时候，她的美丽已经传得遐迩咸知。当时希腊的青年英雄，从四面八方来向她求婚。其中最重要的当推佩柳斯和塞蒂斯的儿子阿基里斯，奈斯特的禮子安蒂洛卡斯，特拉蒙的儿子埃杰克斯，波亚斯的儿子菲洛克特蒂斯，阿楚斯的儿子米奈劳斯，和拉厄特斯的儿子奥德修斯。这班青年都是出自名门和当世的俊杰。廷达拉斯王和勒达不知选谁好，富于计谋的奥德修斯想出一个办法。他建议让海伦自己选一人为她的丈夫，但在选择之前，大家起誓，将来都竭力保护她和她的丈夫，不论他是谁。大家同意这个办法，并起了誓，海伦选的是米奈劳斯。廷达拉斯为答谢奥德修斯的良好建议，把他的侄女皮奈洛普给他为妻。 

　　巴黎到斯巴达时米奈劳斯已是斯巴达君王，海伦已是一个女儿的母亲，他们慷慨招待这位远方来的客人住在他们的王宫里。巴黎见了海伦，觉得她的美竟超过他所想象的。他夜间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思前想后，明知如放胆做去，就违反做客常规，将招来很大麻烦。可是欲令智昏，他不顾一切，决定向阿芙罗狄蒂祷告，求她帮助。阿芙罗狄蒂听见他祷告，答应他的祈求。神是无所不能的，她点化海伦，使她对巴黎产生爱心。 

　　海伦初见巴黎时，看他是青年皇子，风流倜傥，原已有些好感。自经阿芙罗狄蒂点化后，她对巴黎的爱心油然而生，只觉得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突然施诸于她的身上，一股不可遏制的热情充满她的心房。她周遭的一切已失去重要性，唯一重要的是巴黎，是她对他的爱。所以二人再见面时，已是四目传情，两心相许了。两人私下相爱，只瞒着米奈劳斯。也是事有凑巧，一天米奈劳斯有事到克里特去，留下海伦在家。巴黎趁机说动海伦同他一起逃走了。他们一径回到特洛伊，普利安王欢迎他儿子归来，并欢迎海伦，把她当做媳妇看待。 

　　米奈劳斯回来，发现王后被巴黎拐去，非常生气。他痛恨巴黎无义，决定兴兵报仇，夺回海伦。他的兄长迈锡尼王阿加米农立即来支援，他的王国是希腊最大的。兄弟二人首先集合起自己的军队和船只，一面传檄各城邦的君王皇子，请他们前来参加，特别敦促那些从前在海伦结婚前曾发誓要保护她和她丈夫的人们。 

　　一时各城邦的君王首长，各率舰队纷纷而来。众军集合起来，成为前所未有的一支伟大的远征军，共有战舰千余艘，军队十余万人，阿加米农任总指挥。 

　　他们齐集在希腊中部的港口奥利斯，准备一有顺风便出发前往特洛伊。适时发生了一个奇迹。全军及众多领袖在一个祭坛上向宙斯献祭。祭坛在一棵大树下，突然一条花红蛇从祭坛下钻出来爬上树去。树的高枝有一雀巢，内有八只小雀被蛇吞食了。有一母雀绕巢飞鸣，被蛇咬住翅膀也吞了下去。这时蛇忽然变成了石头。全体希腊军都看见这幕景象。他们骇得目瞪口呆，不知主何吉凶。军中的占卜官当向众人说道：“亚该亚人（荷马称那时的希腊人为亚该亚人，阿果斯人，或达南人），不要害怕。宙斯向我们显示了一个征兆。适才有一条花红蛇吞食了九只麻雀，那表示特洛伊战争要相持九年，到第十年就可打破那宽街阔衢的特洛伊城。”众人听了他的话，相信他的不禁忧形于色，觉得十年在外，远离父母妻子，纵然将来生还，也要吃不少苦头。大多数都不相信他，他们想这样一支大军去攻打一座城池，焉有不马到成功之理！ 

　　舰队在驶往特洛伊途中，发生了一件残忍不仁的事。他们来到伦诺斯停下，在岛上寻觅淡水。菲洛克特蒂斯不幸被毒蛇咬伤了脚，岛上药草失灵，伤势越来越重。最坏的是从伤处溢出一种可怕的恶臭，令人近他不得。最后希腊人竟弃他不顾，留他一人在岛上，任他百般央求，只是不理。那时希腊人不知道他们将对这可耻行径付出很大代价。因为命运注定要打破特洛伊城，非有从前赫拉克勒斯的弓箭不可，这副弓箭正为菲洛克特蒂斯所有。由于他被弃在那里，特洛伊战争不必要地延长了时日，多死了成千上万的希腊人。 

　　最后这庞大舰队浩浩荡荡向特洛伊海岸挺进。近岸时他们看见雄伟的特洛伊城，堡楼高峙，雉堞栉比。城前一片平原，直到海边。斯卡曼德和西莫伊斯二河在平原中间汇合后，注入赫勒斯庞特。爱达山雄峙一侧，山上林木茂密，飞泉处处。唯许多人注目的，不是那里的山川形势，而是当前的一片敌军。特洛伊人在岸上排成阵势，准备迎敌。 

　　敌前登陆，难免要忍受牺牲。何况大家知道有一神谕，说希腊人首先着陆的必先被杀死。一时众人互相观望，迟疑不前。忽然泽萨律的皇子普罗特西劳斯奋不顾身，跳下船去，在浅水中向岸上直奔，登时被杀死在岸边。接着众人纷纷跳船，一拥奔上前去，两军交起手来。霎时标枪羽矢来来往往，像飞蝗一般遮天蔽日。这一场厮杀，双方俱有死伤。后来希腊军陆续登陆的越来越多，卒以压倒的多数迫特洛伊军后退。终于特洛伊人退回城去，闭门固守。希腊人则占据滩头阵地。 

　　最初希腊人忙于在沿岸一带构筑工事，同时安营下寨，作久居之计。他们把船拉到沙滩上，用木柱支起，以免腐蚀船底。在列船前面，他们就地取材，盖了许多棚屋，以蔽风雨，供起居之用。 

　　希腊军人数众多，有良好防御工事，特洛伊人不能把他们推下海去。特洛伊也有一支实力雄厚的军队。普利安的儿子赫克特勇敢善战，是特洛伊军统率，他的助手波律达马斯足智多谋。特洛伊的第二支军队，为巴黎所统率，他的助手是阿尔克佐斯和阿吉诺。统率第三支军队的?普利安的另两个儿子，赫勒纳斯和德弗巴斯，前者是很好的占卜者。普利安的侄子乙尼斯统率第四支军队，他的战斗力仅次于赫克特。除了特洛伊本身的军队外，后来还有许多盟邦的军队来助战，所以实力也不弱。两军势均力敌，形成相持不下的局面。 

　　奥林匹斯众神对于这次战争的态度很不一致。赫拉和雅典娜不忘巴黎给她们的耻辱，帮助希腊人。波塞冬和赫斐斯塔司也帮助希腊人。阿芙罗狄蒂帮助特洛伊，那自然是因为巴黎的缘故，同时也因为乙尼斯是她的儿子。战神阿瑞斯大约因为爱阿芙罗狄蒂，也帮助特洛伊人。阿波罗和她姐姐阿特米斯，不知何故也站在特洛伊人一边。宙斯自己则拿不定主意，有时教希腊人胜，有时教特洛伊人胜。 

　　就这样，战争相持了下去。在战况不紧张的时候，阿基里斯常率领他的部队到邻近城镇去抢劫，杀人越货，掠取女子财帛食物等，并带回俘虏，等他们家人来赎。每次抢回来东西，都分给军中各将士。他曾打破沿岸十二座城池和内陆十一座城池。其中之一是律奈萨斯，城里有一女子布里塞斯被掳了回来。这女子分给了阿基里斯，他很爱她，她也很爱他。她给希腊军带来了很大麻烦，但那不是她的过错。 

　　故事开始时，战争已进入第九个年头。 

　　采自拙著《金苹果》草稿。 

　　译者 

　　一九八四年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