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镇上的广播喇叭就响起来了。晨雾笼罩中的静谧的田野,一下子好像充满了许多人的声音。而这时家家户户的屋子里,也传出一阵好听的、轻微的嚯嚯声,那是人们在磨镰刀。田野里的小麦已经黄熟了。
夏收季节是既忙碌又愉快的,何况还有一个节日,一个几乎和中秋节一样重要的节日端午节。人们在好几天以前就割下了青青的新鲜苇叶,在清水里浸了又浸,用它包成各种形状的碧绿清香的糯米粽子,还在煮粽子的锅里放上几只大鸭蛋。鸭蛋一煮,染上了苇叶的绿色,也染上了苇叶的清香,看起来就像一颗巨大的翡翠做成的珠子。据说,小孩在端午节吃了这样的鸭蛋,可以保证在夏天不生疖子和毒疮。大人本来就很少生疖子,所以不吃鸭蛋,只是把一挂挂玲珑可爱的翠绿色粽子提到田头去吃大忙时节的时间是宝贵的。
一大早,阿明的爸爸赶去割麦,拎起一挂粽子就走了。他把老水牛撂给了阿明。阿明觉得有些窝囊,他本来准备一早起来就去放鱼鹰的,但是,他不敢违抗爸爸的命令。
阿明牵着牛出了门。晨雾浓浓的,湿湿的,田野里的一排排树,远看就像许多乱蓬蓬的小鸡毛。身边的那些树,看起来却非常可爱,露珠吊在绿叶上,绿叶吃饱了露水,变得那么精神,那么新鲜。这使阿明高兴起来。他想如果他每天踏着露水来放牛,也许会像那些小树苗一样长得快。
牛也格外喜欢被露水沾湿的青草,喜欢清凉的水。当它来到一个水塘跟前时,就高兴地走下去,把自己的脚浸在水里湿润着,再也不肯走了。阿明催促它,向它发各种各样的口令,它却一直站着不动,还把尾巴竖了起来。
阿明突然想起,牛还没有撒尿呢,每天这个时候,爸爸都要让牛撒尿的。于是他找来一个长把粪勺,在牛屁股上敲敲,牛尿就哗哗地撒出来,全被接到粪勺里,甚至没有漏掉一滴。然后,阿明把尿小心地倒在粪池里。这一切做得几乎和爸爸没有差别,他对自己很满意。
“嘻嘻,嘻嘻!”岸边忽然传来一个女孩的窃笑,阿明抬起头来,见是阿芳。
阿芳手里提着一个用麦秸编的大草窝,站在离阿明不远的地方,闪着黑亮亮的眼睛,望着他嘻嘻笑个不停。“小姑娘”和她在一起。
阿明连忙摸摸脑袋,扯扯衣襟,检查自己有什么可笑的地方此刻他的脖子不痛了,鱼鹰又吃了阿芳的老豆腐,昨天的誓言早就忘光了。如果阿芳邀请他的话,他现在是愿意和她玩的。他也望着阿芳,带着几分得意的神情,傻傻地微笑着。
“嘻嘻,”阿芳笑着,竟把一个手指头,划到了圆润的腮帮上:“阿明把牛撒尿,把牛撒尿!”
阿明突然涨红了脸,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他觉得受到了侮辱这是一般人都不能忍受的侮辱,阿明当然更不能忍受。他气坏了,仿佛脖子又有点儿痛起来。他发狠地瞪着阿芳,开始搜刮肚子里骂人的脏话。
这事,实在有点儿不妙宣战的风云涌上阿明的脸。淘气的阿芳还不曾发现这一点,“小姑娘”却看出来了,这个细心又好心的孩子生怕阿芳挨骂受委屈,连忙开口打断了阿芳的笑声,同时也截住了阿明即将冲出口来的骂人话。
“阿明,早上还放不放鱼鹰啦?”他问。
“不放了!”阿明恨恨地说,他看见阿芳正眼巴巴地望着他,心里觉得痛快。
“不放了?”“小姑娘”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他马上就明白了:阿明并不是真的不放,而是不想给阿芳看。可是阿芳是一心想看放鱼鹰的,她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看放鱼鹰,她还带来了一个新编的大草窝,准备送给鱼鹰睡觉的。现在,阿明既不要她看鱼鹰,肯定也不会要她的草窝了。想到这里,“小姑娘”很替阿芳难过,不过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掉过头来说:“阿芳,你爷爷喊你回去吃鸭蛋、吃粽子呢!”
阿芳信以为真,一溜烟跑掉了。
“小姑娘”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一场冲突避免了,同时也使他自己避免了处在一种尴尬的境地这种情况在大人中间也常会发生。
阿明见阿芳走了,绷紧的脸儿立刻现出了笑容。他觉得今天“小姑娘”的表现很好,居然那么机灵地把阿芳支开了,显然也是和他想到了一块放鱼鹰不给阿芳看。是的,不给她看!
阿明一把拉过“小姑娘”,嘴巴贴着耳朵,亲热地轻轻地说:“鱼鹰要放的,就是不给她看,这个小丫头嘴巴太尖了。”
无疑,“小姑娘”并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尽管他早已猜到阿明的鬼心思。如果他是大力士,他可以用拳头揍阿明一顿;如果他是魔术师,他就要施些法术叫阿明改变主意,也让阿芳来看放鱼鹰。但事实上这一切都办不到,所以“小姑娘”毫无反对的勇气,只是不出声地皱起了两条清秀的眉毛,苦着脸,垂下了脑袋,仿佛害了牙痛似的。
“小姑娘”能从别人的脸色猜测别人的心思,可是阿明不能,他只能以自己的心来判断别人的心。所以他压根儿没想到“小姑娘”的不快活,他甚至还拍拍“小姑娘”的肩膀,并且不由分说地把牛绳塞给了他:“你替我放一会儿牛,让它吃饱。我去喊‘鸭子’,再撑一只船来。你牵着牛到小池塘那儿等我。”
“小姑娘”接过阿明递来的牛绳,马上朝小池塘那儿赶去。当然,他没有直接来到池塘边。阿芳家的漂亮的粉白色阳台和青灰色的屋顶,就掩映在小池塘后面的绿树丛中。从村子到池塘,是要经过阿芳家的门前的。这时,“小姑娘”看见阿芳正站在阳台上吃鸭蛋,她边吃边把青色的鸭蛋壳抛到外面。
“阿芳,阿芳!”“小姑娘”仰着头喊起来。
“哎”阿芳快活地应了一声,伸手抓住了一根粗粗的长到阳台上来的梅树枝,同时一跷腿,跨出了阳台。
“哎……别、别……”“小姑娘”在下面吓得直摆手,甚至还闭上了眼睛。
“嘻嘻,”阿芳开心地一笑,把几颗梅子,扔到“小姑娘”的头上。
“小姑娘”低下头去拾梅子,阿芳已抱着树干滑下来了。她的嘴巴里还嚼着鸭蛋黄,可是她的样子却像一只调皮的鸟儿,轻盈地降落到他身边。
“阿芳,我告诉你,等一会儿他们就要放鱼鹰了。”“小姑娘”贴近阿芳的耳朵,轻轻说。
“真的?”阿芳黑黑的眼睛一闪,显出特别高兴的模样,但是紧接着,她就垂下了眼皮,还把通红的小嘴噘起来了:“那阿明为啥说不放?哼,我知道,他就是不肯给我看!”说着,她狠狠地把脚跟前的一块小石子踢开了。
“你别急,别生气!”“小姑娘”连忙安慰她,“我有办法,保证你今天能看到。”
“嗯?”阿芳一歪脑袋,向他投来娇憨的、疑问的一瞥。
“是真的。”“小姑娘”沉不住气了,急急忙忙地说起来,“你先跟我来。小池塘前有棵大柳树。你爬上去,躲在树叶里,别人看不到你,你却可以清清楚楚地往下看……快走吧,现在他们还没有来,不过他们过一歇就会来的,要趁他们来以前藏好,走吧!”
“小姑娘”的计划又周到又稳妥,一下子就把阿芳说得又高兴起来。阿芳一高兴,漂亮的眼睛就弯成了两个月牙儿,乌黑的瞳仁里闪出两朵晶亮的、跳动的小花儿来。“小姑娘”很爱看这样的小花儿,他相信除了他以外,别人还没有发现和想出这样的比喻来。
阿芳甚至不用“小姑娘”催促,就蹦蹦跳跳地跑到他前面去了。跑了几步,她又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熟透了的黄澄澄的梅子,选了最大的一颗塞到“小姑娘”的嘴巴里,把其余的几颗塞到“小姑娘”的口袋里阿芳高兴的时候,她常常喜欢玩这样的游戏。不过今天口袋里的这几颗梅子,阿芳本来是准备送给阿明吃的。
太阳还没有出来,但是它已经把东方的云彩吻得绯红了。丝丝缕缕的雾气,从小池塘的水面上升起来。亭亭玉立的荷花花苞,在雾气中半掩着新娘般羞涩的脸。在肥硕的浮莲叶子下面,传来鲤鱼击水的泼剌声,有时,这声音也从岸边的水花生和菖蒲丛中发出。老柳树仿佛是一个童心未泯的老头儿,倾斜着它长满疙瘩的苍老的身躯,好奇地窥视着池塘里的秘密,把它的年轻的翠绿的枝叶,一直浸到清凉的水里。
“小姑娘”睁大眼睛向四处望了望,真好,阿明他们连影子还不见呢。于是他赶紧把牛系在树桩上,然后攀着柳树干向上爬去。
倾斜的疙疙瘩瘩的老柳树大概是所有的树中最好爬的树了,但“小姑娘”爬得仍有些吃力,远远没有阿芳来得敏捷和利索即使这样他还是兴冲冲地先爬上去了,并且找到了一个牢牢的树杈。他站在树杈上向阿芳弯下身子伸出手:“来,我拉你上来。”
阿芳大声地笑起来,晃着脑袋,摇着身子:“我怕啥?这棵树我早就爬过了,我闭着眼睛都敢爬!”
但是,“小姑娘”一定要拉她,她也就不再坚持。不过她把自己温暖的小手伸出去之前,也四下里望了望:四周没有别的人,只有青翠的芦苇和水茭白叶子在晨风里摇荡,发出簌簌的声响。
现在,“小姑娘”拉着阿芳,攀上了树杈。大柳树的翠枝绿叶像窗帘一样牢牢遮住了他们的身子,然而他们透过大柳树的叶子空隙,却可以看到满池荡漾的清澈水波,还有对岸合欢树上栖着的一只嫩黄色小鸟。
“嘀哩哩,嘀哩哩。”小鸟唱着好听的歌;合欢花的暗香飘浮过来,合欢树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这儿安全美好得像一个小小的家。他们挤得紧紧地坐在这个小家里的“凳子”上,这“凳子”后面还有树枝作靠背呢!“小姑娘”笑了。这个沉静的孩子很少笑,但是笑起来很甜,还露出他缺少门牙的牙床来。他正在换牙。
“哟,乌龟,一只乌龟!”阿芳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小姑娘”一抬头,真的,一只乌龟正顺着他头顶上的枝子慢吞吞地爬着。他一伸手,把乌龟捉下来,欢欢喜喜地给了阿芳。
“我去年也捉到一只乌龟,我养了很久,我可以站在它身上,后来它死了。”阿芳叽叽呱呱地说,玩弄着手里的乌龟,一圈一圈数它背上的纹路。
如果不是担心阿明他们来,“小姑娘”会在这里待到上学的时候,但是他估计阿明他们快来了,就关照阿芳一个人坐着玩乌龟,自己小心地下了树。
刚下地,就听见一阵嚷嚷声从苇丛后面传来。阿明他们划着船,正从西边的小河拐进池塘。
谁也没有往大柳树上看,因为谁都知道,那儿不会有鱼鹰的。
可是大柳树上的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小船和小船上的鱼鹰。阿芳看见,阿明站在船头,敞着衣襟,手握一根长竹竿,神气地撑着船。当小船驶进小池塘后,他举起竹竿,“啪”地往水面上一敲,鱼鹰一下子钻进水里去了。
孩子们有的在岸上,有的在船上,拍着手,又是叫,又是跳,有的还学着放鱼鹰的人,嘴里“喔喔喔喔”地喊着,大家都急切地盼着看到鱼鹰的捕获物。
过了一会儿,鱼鹰钻出来了,它嘴巴里没有衔鱼,脖子却在一伸一伸的。
“呀,鱼被它吃掉了,吃掉了。”有个孩子着急地大叫起来。
“不要紧的,让它吃好了。”阿明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捉鱼呀!”
“对,我们就是放它来吃早饭的。”“鸭子”接着说,并且也学别人的样,“喔喔”叫了一声,于是鱼鹰又钻下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鱼鹰钻出来了。
“鲫鱼!”居高临下的阿芳一眼就看见,这回鱼鹰衔着一条大鲫鱼出来了。鲫鱼银光闪闪、活蹦乱跳,正拼命地挣扎。阿芳兴奋得拨开柳枝,不由自主地轻轻叫了一声。紧接着,下面欢呼的声浪响起来,把她的声音淹没了。依然没有谁注意到树上。
“过来!”阿明大喝一声,伸出长竹竿,去勾鱼鹰的脚,但是没勾到。鱼鹰像黑色的闪电,一闪,就闪进水茭白丛中不见了。阿明赶紧把船划过去,用竹竿敲打水茭白的叶子。这样一敲,鱼鹰游出来了,但是它嘴里衔着的鲫鱼,也只剩下一截短短的尾巴了,而它的脖子却粗起来,至少比原先粗了一倍。
“轰”的一声,大家都笑了。鱼鹰并不理会这些笑声,只是用力地吞咽着,想把剩下的一截鲫鱼尾巴也吞下肚去,同时悠闲自得地在水上游着,摇摇摆摆好像一只黑鸭子。
“喔喔喔喔”“钻呀,钻呀!”岸上的孩子们跺着脚叫起来。
“小姑娘”也跟着叫:“钻呀,钻呀!”低头吃草的牛已经快把犄角抵到他屁股上了,他还没发觉。他站在岸边只顾跺着脚跳着,忽然,牛朝前迈了半步,一碰,就把他碰到水里了。岸边上水浅,“小姑娘”马上就爬起来了,只是湿了一身衣服。
阿明见了,马上脱下自己的衣服,扔给他,命令他换上,同时特许他坐到自己的小船上来。
“小姑娘”高兴地坐上了小船,眯起眼睛,悄悄向大柳树上望了一眼。在大柳树浓密的枝叶间,露出阿芳半个红润的脸蛋来。她乌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紧盯着鱼鹰,居然没注意到“小姑娘”正在望她。
鱼鹰把剩下的鲫鱼尾巴完全吞进肚里以后,益发懒得和一只鸭子没有什么两样了。它的身子也笨重起来了,根本不理会孩子们“钻呀钻呀”的呼喊。阿明生气了,“啪”地一竹竿敲下,它才只好又钻下去。不过当它再钻出来的时候,嘴里却依然没有鱼,而只是悠闲地摇摆着身子,扭来扭去。
这么一连几下,看热闹的孩子们都嗤笑起来。有的说:“这是一只懒鱼鹰。”有的说:“这只鱼鹰根本不会捉鱼,是人家扔掉不要的。”
阿明听见气坏了,他发狠地用竹竿敲打着水面,一定要他的鱼鹰捉出一条像样的大鱼来。
阿明一生起气来,就用牙咬着嘴巴,模样显得特别可笑,连树上的阿芳也捂着嘴偷偷笑了。不过她不是有心笑话他,就像早晨看阿明接牛尿时一样,她只是喜欢笑笑罢了,而女孩子总是爱笑的。其实她还是紧张地注视着每次鱼鹰钻出水面的一刹那,她盼望这一回能捉到鱼。
忽然,她一低头,看见老柳树的树洞下,有一条胖胖的鲤鱼停在里面,啊,不,一条、两条……足足有四条,一条最大的,两条小一些,还有一条最小的。哎,要是鱼鹰往这边钻多好呀,保险能捉到那条最大的鲤鱼。“快钻过来呀,钻过来呀!”她在心里暗暗地叫,可是气昏了的阿明,完全忘记了柳树下的鲤鱼洞,只一个劲地用竹竿在水面上乱敲,吓得鱼鹰在那些菖蒲、芦苇、水花生丛中乱钻乱窜。
阿芳终于忍耐不住,扯开喉咙叫起来:“钻呀,往柳树洞里钻呀!”
这一喊,倒把大家吓了一跳。“咦,树上有人,有人!”孩子们议论纷纷。
阿明抬起头,一眼就望见了骑在树杈上的阿芳:“原来是你在这里捣蛋,怪不得今天捉不到鱼呢!”阿明咕噜了一声,就把小船掉过来,伸出竹竿,往阿芳坐的方向乱戳一气。
“戳鸟窝喽,戳鸟窝喽!”“鸭子”快活地叫着助威,孩子们也跟着起哄。
竹竿像雨点一样在阿芳的前后左右捣着,她躲没处躲,退没处退,只好抱紧树干,哭着喊道:“爷爷,爷爷!”
看见阿芳哭,阿明高兴了:“哭吧,哭吧!你奶奶来了也不饶你!”
“鸭子”在一旁拍手:“跳下来呀,跳下来呀,也尝尝歪脖子的味道!”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阿芳一边哭,一边却已经选好了一根柔韧结实的柳枝。当阿明还在下面乱戳的时候,她抓住柳条,轻轻一悠,就像荡秋千那样,从池塘的上面荡到了岸上,顺当得很,不过她口袋里的一样东西“啪哒”落了下来。
男孩子们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她已经撒腿跑了,既没有扭歪脖子,也没有别伤腿,轻快灵巧得好像只小鹿。
大家七手八脚地跳上了岸,都看着阿明,等待他的命令。
“追呀,追呀!”“鸭子”的大嗓门高声叫起来,可是阿芳已跑出好几米远了。如果真的赛跑的话,他也决不是阿芳的对手。不过“鸭子”只是嘴巴喊喊,并不动腿,这使他显得更加威风。阿明和别的孩子也不真的去追。阿芳就在一片喊追的嚷嚷声中跑掉了。“小姑娘”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拾起了阿芳掉在地下的东西就是他给阿芳捉的那只乌龟。他觉得心里很难过。
“嘻嘻!”“鸭子”揉了揉鼻头,想笑,忽然觉得头上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接着,阿明也被敲了一下。两人扭过脸去,见是长烟管爷爷,正用烟管敲他们的光脑袋呢。
“你们为什么欺负阿芳?”长烟管爷爷严厉地问。
“鸭子”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真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好玩就是了。
可是阿明的回答是理直气壮的:“小丫头躲在树上不吉利,害我们的鱼鹰捉不到鱼。”
长烟管爷爷笑了:“啊哈,哪来的小迷信呀!”
“那为什么捉不到鱼?”阿明不服气地嘀咕。
“鱼鹰吃饱了鱼,怎么还肯捉鱼呀!”爷爷说。
“我们昨晚给它吃的是老豆腐。”“鸭子”在一旁抢着说。
“可是它今天吃的是鱼呀!”长烟管爷爷不慌不忙地吸了口烟,“本来在鱼鹰的脖子上有一道绳子,让它吞不下鱼去,只能吞一些小虾和老豆腐,这样它的肚子老是饿着。饿了它就要去捉鱼,尽管捉来也吞不下去。可是你们呢,你们把它脖子上的绳子解掉了,它捉到的鱼全都美美地吃了下去,它吃得饱饱的,就再也不高兴去费劲捉鱼了这跟阿芳有什么相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