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归程何处

作者:子雅    更新时间:2015-07-01 17:06:03

十九 归程何处

我回到招待所,程鹏不在。万丹顺道:“程警官可能已去公安局,我们也过去吧。上午我们局长和政委要召开这两天缉毒行动的总结会,邀请你们一起参加,并作指示。”

我耸了耸肩头,道:“你们开会总结吧,我和程鹏再去顺洞老寨一趟与康寨主谈谈,了解黑大熊的情况。”

“要找康寨主不一定要去顺洞老寨,他儿子就这县城中学读高中。康寨主刚才还在县城,我这就派人去县中看看那康寨主是否还在他儿子那里。”

我点点首,“好吧,如果康寨主还在县城里,就让他和他的儿子一同来公安局找我,有些情况必须向他们核实。”

我说着同万丹顺一起朝县公安局走去,在县公安局的大院里,万丹顺找上两个警官让他们去县中找康寨主和他的儿子,那两个警官急忙而去。

我和万队长来到会议室,程鹏已坐在那里,他望了望我,忙起身把我周身看了一遍,又摸摸我的颈部问道:“发生了什麽事?你不要紧吧?”

“没事。”我故作轻松地道。这才发现自己有些衣衫不整,脖颈处还隐隐作痛,显然颈部留有瘀痕。

万丹顺把我在邮政局里的险情说了一遍,众人纷纷问候。我连忙摆摆手说:“没事,大家坐下开会吧。”

我在程鹏旁边位置坐下,他在我耳边低声道:“以后不许离开我再单独行动。”

我点点首,也低声道:“你不要忘了,我还有不少暗镖呐。”

程鹏“嗤”了一声,也就不作声了。我这才发现今天这个会参与者很少,只有局长、政委和禁毒支队的副队长,然后就是我和程鹏,还有万丹顺队长。总结会还不如说是碰头会。我们才坐下,那个副队长却匆匆走了出去。万丹顺把这两天的禁毒行动向两位领导讲述了一遍,局长望着我和程鹏道:“看来你们事先已经知道那些在山洞里藏匿毒品的位置,这是怎么回事?”

我坦然相告,“有人直接向北京公安部提供了这些情报,公安部又指派我们上海市公安局全权查核处理此事。我们来此地的这两日行动,说明那些人提供的情报基本上是真实的,另外还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这时,那个副队长进来。政委问道:“你去看了吧,照片成了吗?”

那副队长拿出几张照片递给局长和政委,他们看后又给了我,原来是黑大熊的死亡照片。我道:“对这人的情况,你们知道多少?”

局长问道:“亦夫警官才从上海来此地不过三天,这个毒枭怎么会瞄上了你呢?难道他已知道你和程警官是这两天禁毒剿毒的主力,所以他采取的报复行为?”

“或许是吧,他说要给我提供情报,谁知却要给我注射毒品。不过他说的一个情况你们以为如何,他说这两天的行动,在三处山洞封藏的毒品是属于一个叫蓝牙的贩毒集团所有。后来在清江河北岸靠近满天星地方,毒品储存库和加工场以及那艘偷运毒品的货船都是他的。也就是说,我们这两天的行动涉及了两个毒枭集团。”我说着,望望在座诸位警官。

沉寂片刻,万丹顺道:“那个大熊说得没错,三处山洞里的毒品原来是属于蓝牙集团,但近几年蓝牙集团已停止贩毒活动。从现场也可以看出洞里的毒品是封存的,几年来没有动静。如今三处山洞里的毒品全都烧毁,这样也好,省得留有后患。据说蓝牙集团在正道生意上也是蒸蒸日上,彻底断了他们贩毒的后路也是好事吧。”

局长和政委都点首称是,我望了程鹏一眼,他没有发言的意思。我正要说什麽,有个警官进来在万丹顺耳边低语一句,万丹顺朝我道:“你要见到人已来了。”

我起身顺手拿起一张黑大熊的照片,走到隔壁一间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的康寨主和他的儿子立即站了起来。我让他们看了黑大熊的照片,他们对黑大熊的死亡似乎并不吃惊。康寨主的儿子说确实是这个黑大熊把u盘交给他,让他向警方告发,是禁毒之事小伙子很乐意这么做。于是他把u盘用快递的方式直接往北京公安部寄去。我赞扬这桩事他们做得好,并提醒他们不要对外张扬此事,注意保护好自己。

我把他们父子送出了公安局的大门,这才回到会议室。副队长正在说着那个黑大熊死尸已在殡仪馆冰封,问是否要通知死者的家属。

局长说要上报省厅,按上级的命令执行。我道:“你们不是应该先查清死者的身份然后再上报吗?”

局长笑道:“对于这个在东南亚赫赫有名的大毒枭,国际禁毒总部早已挂了号的。省厅只要调集有关他的材料就行了。”

我疑惑地眨眨眼,“那他到底是谁?你们都知道?”

那副队长笑道:“亦夫警官,难道你们不知道他的身份?”

“我只知道他是从东南亚那边来的毒枭,叫大熊,人称熊大爷。难道他还有其他身份?”我说着,突然想起他从我胸前的疤痕认知我是鄂氏家族的女婿,又说要让鄂家女活着比死还要难受。莫非他就是鄂氏家族下了追杀令的老巴胡?我把目光转向了万丹顺,难道他也是替鄂氏家族卖命的死士?若是如此,事情就很清楚了。我笑了笑道:“大概我已经知道他到底是谁了。不过,我想问在座诸位,谁听说过陶希罐这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皆神情茫然。政委问道:“你从哪里听说了这个名字,他是这里人吗?”

我有点沮丧地摇摇首,“那个老巴胡曾给我看过一个u盘,说里面那个研制毒品的专家就叫陶希罐。可惜那个u盘已不见了。”

众人议论一会儿,都没有头绪。只有程鹏和万丹顺没有再作声。最后我道:“关于这两天的缉毒行动如何总结,如何上报省厅,你们三穗县公安局自己考虑。我和程鹏警官会根据我们自己了解的情况和判断写出报告直接上报公安部。我想拜托在座的一件事就是康寨主和他的家人在这次禁毒行动中给予我们很多的照顾和帮助,你们要保护好他们家的安全。谢谢诸位了。”

现在我已很清楚在这个地区有着不少蓝牙的旧关系,甚至是忠实于鄂氏家族的死士。我说这些话就是希望康寨主和他的家人不会因为蓝牙原先毒品藏匿处被毁掉而遭到报复性的伤害。

临散会,我告诉三穗县公安局的领导,我和程鹏警官准备明天就回上海,希望三穗县公安局继续在凯里地区为禁毒剿捕毒贩子获取更好战绩,如有需要上海方面帮助的请及时联系。

然后,我拉过万丹顺私下问了他一个问题,为什麽老巴胡没有把蓝牙的库存毒品占为己有而是出卖给了警方?万丹顺不屑地撇撇嘴,“他敢吗?蓝牙集团已在行当内宣称杜绝毒品买卖,谁还敢动蓝牙的东西?就是老巴胡想卖给人家,也没有人敢要。”

“同样是毒品,谁还分得出哪个是蓝牙的,哪个是他老巴胡的?”

“蓝牙的供货品质特好,是毒品中的极品。嗜毒者一试就知道,老巴胡蒙混不了的。”万丹顺微笑道。“烧了就烧了吧,这样很好。”他拍了拍我的肩头遂拖拖然地走了。

下午,天空难得放晴。我和程鹏走在县城的街道上,看着如此原生态的城镇,会是贩毒活动猖獗的地方,真是让人感概。我问程鹏对此行的看法,报告该如何写。程鹏正要说什麽。突然,他眼睛一瞪,狂奔起来。随即他越过一个卖鸡子饼的摊子跑进了一条小巷道里。我急忙跟着追了过去,追进了小巷子,那是一条很长的巷道。在靠近巷道那端地方,一个男人倒在那里,程鹏提着手枪呆愣愣地望着他。

我跑过去,只见那个中年男人胸口插着一柄尖而长的刀子,一枝卡宾枪还捏在手里。我仔细看了看死者,“我认识他,那天在偷运毒品的大货船旁边,他是毒品的武装押运人员,应该是那个老巴胡的手下。怎么,是他要伏击我们?”

程鹏点了点首,他把手枪收了起来。“那帮杀他的人手脚也真利索,这家伙正逃着,这巷口就有人飞过来一柄尖刀插进了他的胸部,就这么死了。那个狙击者是谁我都没有看清楚。”

“都是一帮毒品线上的老手。”我嘟囔着正准备给万丹顺打手机电话,只见万丹顺已带着几个警官从我们来到那头蹬蹬蹬地跑了过来。

“怎么样?你们没有什麽事吧。”他说着,望了望死者。“又是老巴胡的手下。老巴胡死了,他的人就想报复,你们当真要小心些。”

万丹顺吩咐那几个警官清理现场,自己陪着我们回到招待所。待万丹顺走后,我又问起程鹏对蓝牙和老巴胡这帮人的贩毒情况怎么看?报告应该怎么写?

程鹏翻了翻眼道:“什麽蓝牙白牙的?我们此次来不就是在当地警力和武警支队的协助下,烧毁了四个毒品窝藏点、炸掉一个毒品加工厂、拦截一艘偷运毒品的大货船,大毒枭老巴胡和他手下几名亡命之徒当场被击毙。事情就这么简单,何必要把简单的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化?”

我点点首,也就不作声了。暗想,不要看老程平时不多言语,说起话来还句句都在点上。就这么办吧,我心里有了底,情绪也高涨起来,拉着程鹏到街上去找可口的晚餐。

次日清晨,天空又淅淅沥沥下起了毛毛雨。我们坐上万丹顺驾驶的警车走国道,不到两个时辰直接来到玉屏火车站。与万丹顺告别后我们上了火车,我睡在卧铺的包厢里,忽然蹦了起来。“呀,我忘了让万丹顺把他们局里弄成总结报告给我们上海传真一份。”

我说着就掏出手机要与万丹顺通话,程鹏懒洋洋地闭着眼睛道:“你呀就是瞎起劲,他们弄成那些东西肯定会急吼吼地给我们弄上一份,还用得着你说?你看吧,我们人还没有到上海,他们的传真文件就已经在柳洪宏局长的办公桌上了。”

“真的?”我疑惑地收起手机又躺到小床上。

走出上海火车站,我们就看见了庆昆和他的奔驰轿车。我让庆昆直接把我们送到市局,然后让他先回去。汇报工作让我和程鹏在局里耗时大半天,庆幸的是局座听了我们的报告十分满意,领导上也没有料到我们此行会取得这么辉煌的成绩,他立即免除了我们写汇报材料的辛苦,让一直在旁边听取我们谈话的禁毒总队的总队长沈湘乡去弄出一份像样的汇报材料上报给北京公安部。另外,正如程鹏所预料的,贵州省三穗县有关这次禁毒行动的总结材料已经放在局长的大办公桌上了。

日斜西头,我从市局的地下车库开出我的黑色吉列轿车,先送程鹏回阳明城苑,然后回到我的婚后居所蓝沁别墅。

鄂家女已从香港回来,对这次西南一行,我无需与她多说什麽,我相信她知道的可能比我自己还要多得多。我匆匆扒了几口晚餐就跑到浴室里,我浸泡在深而大的浴缸里非常惬意。不多时,鄂家女进来帮我擦着肩背,我感觉今天的浴汤特别香,让我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我瞥了鄂家女一眼,她似乎比我还要高兴。“怎么,我烧掉你们鄂氏家族三座毒品储存库,你一点也不心痛?”

“烧掉就烧掉吧,免得留下后患。”她笑道,“我们鄂氏家族整个家族产业已经走上正道,还留着那些东西做什麽?你们这次行动也可以说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啦。”她的话语怎么跟万丹顺说的差不多?

“你说的是真心的吗?”我笑道,一下把她拉进了浴缸里。“这下你们鄂氏集团可真是回首无岸了。”

“你这个傻瓜,你以为我们蓝牙毒品网线只有这几个洞洞库存吗?”她笑着,不待我再说什麽就吻住了我的嘴。当我气喘吁吁地从浴缸里爬出来,鄂家女又把我压在地上肆意妄为地胡乱了一阵这才笑嘻嘻地把我拉了起来,替我擦干了身上的水渍。

我一边夺过毛巾自己擦着身子,一边嘟囔着,“你这个恶女人就是没有片刻的安静。”

我穿上睡衣来到沙发上坐下,喝着旺达管家端来的咖啡。想着刚才那鄂家女说的话不知是真还是假?不管怎样,只要让我发现他们鄂氏家族还有贩毒迹象我非毁掉他们不可。我狠狠地想着,忽感觉身上很不舒服起来。

逾后数日,我总是感到浑身难受,到附近医院检查也没有查出哪里有病。这日,我躺在蓝沁别墅寝室里迷迷糊糊地睡着,忽见鄂家女带着一个苗族人装束的老汉进来。老汉粗糙的大手在我身上摸了一阵,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跟鄂家女说了几句话,鄂家女表情紧张起来。随后两日,她总是忧心忡忡的。鄂家女的私人女医生和那个苗人老汉经常在我身边转着,不是给我扎针就是让我喝红红的很腥气的药汤,我这是什麽病?是不是要死了?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

随后,程鹏和小斯斯来了,不多时市局领导也来看望。我听到周副局长对鄂家女说,还是让他去医院治疗,毕竟医院里医疗设施要好些。鄂家女点首答应了,逾后两日我依然在别墅里接受那两个私人医生和一个苗人老头的摆弄。

这日,寝室里没有人。我自己到浴房里去泡澡,泡了一个钟点,浑身难受的感觉似乎没有了。我兴致勃勃地穿戴整齐正要出去散散心,那个私人女医生进来,见到我要出去忙把我拉进寝室,硬是让我躺到床上去。我说我没有病,感觉很好。她紧张地朝我连连摇手,低声道:“你的病很重,如不加紧治疗活不过十天。”

我躺在床上,紧蹙双眉道:“我到底得了什麽病,看把你们紧张的。”

那私人医生低眉敛容道:“你是中了蛊毒,南蛮地区特有的毒素。教主已请了苗人老医师给你去蛊毒,是否成功还是个未知数。”

我一下冷汗津津,细细回想自己在凯里地区的种种,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被种了蛊毒,又是谁给我下的毒。“程鹏警官,他怎么样?他没有事吧?”

那私人医生说:“程警官没有事,他已经联系贵州的那里的警察帮助追查这桩事,不知效果如何?”

我苦笑笑,心想已经着了歹人的暗算,再查有什麽用。那个苗人老头又端着那碗又红又腥的药汤进来,鄂家女跟在后面。我喝了那碗药汤,发见鄂家女的情况也很不对劲。她面色苍白,神情委顿,走路也是无精打采的。我问她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她摇摇首,朝我笑笑,也不言语。我想问别人是怎么回事,私人医生和那苗人都低着头走了出去,连旺达管家和庆昆等人也是避而离去。

我让鄂家女坐到床边紧紧搂住了她,在她耳边低语道:“你神色很不好,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她抬起脸吻了吻我的嘴唇道:“不用,我这里有医生。你不用担心。”

当晚,刚用过晚餐。一桩令我又惊又喜的事发生了,我的前妻和小儿子来到了蓝沁别墅,来到了我的身边。多年不见,前妻容颜憔悴了许多;小儿子却长高了许多。

“晓翠,你可好吗?”我颤声问道,想自己或许存世无多日,才相见又得生死相隔不由泪盈于眶。

鄂家女走了出去,其他人都走了出去。寝室里只有我和我的前妻、我的小儿子,此时我真的很感激鄂家女的作为,让我生前还能与江晓翠和小儿子庄毅见上一面。随后,与前妻的谈话让我头脑一阵阵发昏。怎么,她现在的丈夫就是叫陶希罐的男人,原先是上海一家中学的化学教师。今年上半年到新疆石河子地区去工作,不久才发现进入了另一个大毒枭的圈套里,他们知道她丈夫陶希罐原来是蓝牙集团研制毒品的专家,而蓝牙集团的毒品质量是极好的。所以,那个毒品集团让他为他们研制高品质的海洛因。他不答应,说蓝牙已杜绝毒品,他也不再搞毒品制作。那个毒枭就将晓翠和她的儿子掳去,注射了毒品。威胁陶希罐不参与他们团伙的毒品制作还要往他妻儿身上注射毒品,陶希罐于是进入了那家毒品制作化验室,他名义上是替他们研制新的高品质毒品,实际是全力研究毒瘾的解戒药品。前几天,那家毒品制作化验室被警方捣毁,陶希罐也被警方抓获。因他近日才进入这家毒品制作化验室,又研制出比较有效的戒毒药物所以只判刑六年,如今已进入服刑期。

江晓翠说着把一叠复印纸递给了我,她告诉我,这些就是陶希罐研究出来的戒毒药方和疗程方案。她和儿子的毒瘾已解去了,希望我能用这些材料在上海帮助那些染上毒瘾的受害者。我拿过那些材料说待我身体好些,一定参与市局的戒毒行动,用这些药方和治疗方式拯救更多的毒品受害者。江晓翠继续道:“陶希罐虽然以前搞过毒品,但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他真的待我们很好,我们明天就回新疆,我要陪伴在他身边,你这个小儿子到了读书的年龄,我再让他回上海到他爷爷奶奶身边去。他的户口如今还在上海,你就放心吧。”

“都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难过地道。

江晓翠很淡然地笑笑,“这都是命里注定的,没什麽可抱怨的,不是吗?你自己多多保重吧。”

我想说什麽,也说不出什麽。忽想起了公文包里还有那张老巴胡的照片,忙翻出来让晓翠看,果然是老巴胡给她和我们的儿子注射了毒品药液。我告诉她,这个大毒枭已经死了,让她安心过好今后的每一天。我又拿出自己仅有的几千元钱给她,她没有收,说她的钱已足够她母子俩过上舒坦的日子了。如此亦好,我暗忖道,自己日后已无法照顾她们,但愿若干年后那个陶希罐能给晓翠母子带来好运气。

临走,前妻让小儿子叫了我一声“爸爸。”我不由流下了眼泪。

入夜,我听着窗外的雨声和风声竟然一夜未曾入睡。那鄂家女躺在我身边,也是十分地安静。我知道前妻与陶希罐的相遇相识也是身边这个女人捣弄的,我该恨她么?眼下我却一点也恨不起来。如今,我已中了蛊毒,她愁烦得如此憔悴,我还能怨她什麽呢?或许晓翠说得对,这都是命运的安排,顺其自然吧。

清晨,我起床漱洗后感觉精神状态很好,推了推鄂家女,发见她脸色愈发苍白,气息微微的很不对劲。我立即拨了120救护电话,又喊来了旺达管家和庆昆等人。旺达管家团团转,嘴里不知在念叨什麽,全然没有了主意。庆昆把那两个私人医生拉了过来,女医生忙给鄂家女打了一针,鄂家女睁开了眼睛,精神似乎好了些。她看见了我,忙向我伸出了手。我紧紧握住她的手道:“救护车马上就到,你放心。不要紧的。”

须臾,救护车到了。我跟着鄂家女随救护车到了华峰医院,经医生检查说鄂家女严重贫血,需要马上输血。我想让医生抽我的血,又一想自己中了蛊毒传染给她怎么办,只得作罢。幸好医院有她血型的血浆,看着两大袋血浆输入鄂家女的体内,她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我的心也跟着渐渐舒展开来。

她拉着我的手,望着我,笑嘻嘻的。我看了看她,总感到她的笑有点贼忒兮兮的。“你感觉怎样?还好吗?”

“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切都会很好。”她笑道。

“傻瓜,我这不是在你身边嘛。”我道,“人嘛,总有生老病死,这是大自然的规律,人是不能勉强的。”我说着 心底暗想,我得给她打个预防针,万一我身上蛊毒不能解,她不要闹出什麽事来。

“我不会让你死的。”她紧紧地盯着我道,我的心一阵激荡。她的这句话我已听过多次了,今天让我很感动。我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起身喂了她几口蜂蜜水。

我找到了主治医生,我曾多次在这家医院住院治疗伤病,又在这家医院建立了亦夫医疗救助基金,这里的医生我都是很熟识的。那主治医生告诉我,我的夫人就是严重地贫血,没有其他疾病。在医院里在输上几百cc的血,调养两天就可以出院了。鄂家女虽说身材还算苗条,却肌肉殷实,劲道很大,是健身房里的常客。她这样的人怎么会贫血?

我疑惑地走在廊道上,正碰上旺达提着暖温瓶过来,我忙拉着他问道,你家教主近几日在干什麽?怎么会弄出个严重缺血的毛病。那老头很伤心地望了我一眼,然后唉声叹气地道:“还不是因为你,那个苗族人的老巫师说只有爱你的女人的血才能驱除你身上的蛊毒。所以,那个傻丫头每天用她的血做成汤让你喝下。你看,连着几天下来,她自己都快没命了。”

旺达说着颤巍巍地走了,我却像被雷电击中似地愣怔了半天。回到病房,我拉着鄂家女的手,禁不住流下了眼泪。鄂家女惊愕地道:“你这是做什麽?我又没有死…..。”

我俯下身吻了吻她的脸颊,然后走了出来。我找到了医院的院长,跟他谈起苗寨蛊毒的事,问他是否有解毒的办法?院长说要让病人来医院做检查才能对症下药。我告诉他,我身上就中了蛊毒,这几天用土办法治疗好像效果并不明显。院长立刻领着我进行各种化验,他惊奇地告诉我,我的身体各个脏器部位都很好,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血液里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没有什麽坏毛病。那我身上时常奇痒或其它不舒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院长又带着我去了皮肤科作检查,化验室提取我皮肤组织作化验,在我皮肤上发现大量的各类花粉。院长问我是否有花粉过敏史,我从小就对花粉有强烈的过敏。院长笑了,说我种种不适就是花粉过敏的缘故。我没有接触过什麽花啊草的,院长笑道:“你只要在清水里温泡一个小时,过敏的症状就会消除,千万不要再用什麽香水或花瓣的。”

我愰然大悟,这几天他们给我放的洗澡水不都是弄的香喷喷的吗?我谢过院长就急匆匆地走了。我也不去鄂家女的病房,直接叫上一辆计程车就回到蓝沁别墅。进了客厅,我忙让执勤卫士去把那个苗族的老巫师找来。

不多时,那个苗族老人进来。我让他坐下,然后和言悦色地道:“我说你这位苗人老师父是怎么回事?你说说,我身上的蛊毒到底是什麽样子的?我还有几天可活啊?”

那苗族老人不安地扭了扭身子,低声道:“庄老板,你身上确实没有什麽蛊毒,是老拙欺骗了你。对不起…..。”

我不忍看着老人的尴尬相,便道:“算了,你老来一趟上海也不容易。庆昆,你派个人再陪苗大爷在上海玩上两天就让他回去吧。”

庆昆恭身应诺,然后带着苗族老人离开了大客厅。我立刻进了浴室开始了泡澡,想想也觉得窝囊,现代警察却被一个原始老头骗了,这不是笑话嘛。要不要将此事告诉鄂家女,她知道后会不会把那苗族老头一枪给崩了?泡澡一个小时,果然身上热热痒痒的感觉全然消失。

我泡完澡,赶紧穿上衣服就要去医院陪陪鄂家女,才走到大客厅就看见鄂家女正坐在那里喝咖啡。“你就回来啦,我正要去医院陪你。走,跟我回医院,你的病还没有好呐。”

鄂家女笑笑,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我坐到她身边道:“今后你不用再做傻事,我根本就没有中什麽蛊毒,身上奇痒是花粉过敏。你也不要为难那个苗大爷,过几天让他回去就是了。”

鄂家女笑了,“你以为是那苗大爷骗人的?这是我特意让他那么做的。我就是要让你喝我的血,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永远做我的男人。”

我起初一愣,随即大怒。一下把她按在沙发里,掐住了她的喉咙。“你这个恶女人,我掐死你……。”

等到我气咻咻地躺倒在沙发上,她却爬起来压在了我的身上,大声地笑道:“你这个喝人血的家伙,我看你这辈子往哪里跑?”

我望着她又气又有点发笑,这是个什麽样的女人?我的大半人生都被她给玩弄了。清朗世间,若多有几个此等女子,岂不是混混糟糟的永不得安宁?

数日后,我辞去了在《经济日报》报社的工作,然后投入建筑亦夫戒毒所的筹备工作中,市局已给了我另一个职务:亦夫戒毒所的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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