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峰回路转
入夜,我和新媳妇辞别两老,回到蓝沁别墅自己的新居。我怀着感恩的心态与新娘缱倦种种风情,感觉蜜月生活这才真正开始。
次日,我送鄂家女去虹桥机场,她率领一众人赴香港办理筹建大型综合性商场事宜。在回来的路上,我忽然接到程鹏的手机电话,他也不说有什麽事,只是让我马上去他那里。我让驾驶奔驰轿车的庆昆立刻去阳明派出所,他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拿出手机打出一个电话。
我赶到阳明派出所,程鹏领我进了一间审讯室,里面一个四十余岁的男性嫌疑犯萎头缩脑地坐在那里。当他抬起脸来,我一怔,这不是我们阳明城苑大门旁沿街商铺中,那家专门做铝合金门窗的小老板乔大成吗?我那套市局配给的房间几个窗子的铝合金窗框也是让他做的。与之闲聊,他在上海打工所积攒的钱已让父母的土培房改建成两层楼的砖瓦水泥房,自己也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新筑楼宇。我还直夸赞他靠自己的双手发家致富,是勤勉顾家的好男人。他会犯什麽事呢?
我坐在审案台旁看着程鹏和另一个民警继续审讯,基本的问话都是那位民警来,程鹏默然坐在那里不怒而威。那乔大成望见我,先惊愕,随即满脸愧疚之色,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我听着审讯,头皮阵阵发麻。怎么,陈晓云竟然是被这个姓乔的小老板推下水的。原来,陈晓云半夜下班无意间发现乔大成伙同另两个男人偷盗公用设施变压器。次日,她让这姓乔的帮她把旧的纱窗全都换成新的。此工做完后,乔大成与之结帐,陈晓云只付给壹佰元人民币,乔大成再索讨时,她便威胁道,“侬再拎不清,就把侬偷盗变压器的事向派出所报案…..。”
于是,有日下午,陈晓云走在河边水泥小道上,被跟踪而来的乔大成从后面猛地一推落于水中。她不谙水性,周边又没有其他人,于是便成了失足落水之说。若不是乔大成的那两个同伙因其它盗窃案被公安局抓获供出乔大成的犯法事实,陈晓云的死因依然是个谜。
我感叹陈晓云因贪小利而误了卿卿性命;叹乔大成貌似忠厚却是偷盗害人之徒;也叹自己没有真凭实据胡乱猜忌,在陈晓云死因上冤枉了鄂家女等人。我悻悻然地坐上程鹏驾驶的越野车,朝等候在派出所门对面的庆昆摆了摆手,让他自己先回去。
在路上,程鹏问我近来生活怎么样,我回答还可以。他笑笑也就不作声。我正想问他什麽时候把婚事也办了,那个小斯斯真是难得的好女孩。程鹏忽而翘起大拇指朝后面指了指,我回首望去,庆昆的那辆奔驰轿车正不离不弃地跟随在我们后面。程鹏忽而加大了油门,我知道他想跟后面的人玩上一把。我一笑,忙系上了安全带。
哇,这一路上,程鹏和庆昆飙上了。大街小巷疾驶而过,所幸我们很快上了高速公路,一路狂飙。明天,市局领导肯定会收到交通局铁证如山的举报。算了,不要胡闹啦,我真的吃不消了。程鹏把车开下了高速公路,在僻静的车道边停下,我跳下车就呕吐了一阵。庆昆的黑色奔驰轿车也缓缓停在了我们的后面,我朝他招招手让他过来。
“我说庆昆老兄,你们这几日总是神经兮兮地跟在我身后,是跟踪呢?还是保护?”我有些不满地道,“虽说我和你们教主已是夫妻,但我还是有我的自由吧?我也没有限制你们教主的自由是吧?”
庆昆微微躬身道:“鄂氏家族有规定,凡主人外出我们这些家族卫士是要随身保护的。先生已是鄂氏家族的夫婿,保护先生的安全是我等职责所在。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先生谅解。”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头,“好吧,我现在很安全,你们就不用跟着了。庆昆老兄,我还是个警察,我要保护平民百姓的安全,而不是让别人来保护我的安全。你们这样时不时地围在我周边,这不是很搞笑吗?”
庆昆欲言而止,只是朝我躬身以示歉意。程鹏突尔道:“你们有什麽难处尽管说,否则我们警察也有自己的秘密行动,不容许你们这么跟着的。”
庆昆思索一会儿,遂道:“好吧,我就实话告知。上次我们去缅甸参加缉毒平乱行动,教主向国府首席警长提供了与叛逆那希布勾结贩毒的另一毒枭头目的据点位置和他们以往贩毒行径网线,国府直系警察根据这些信息采取行动,捣毁了那个毒枭的老巢,并全歼他们的武装人员。他们原先的贩毒网线也基本上被警方铲除,令他们几乎全军覆灭。可惜那个毒枭头目老巴胡却逃脱了。他通过自己的眼线给我们教主传来了信息,说他要报复,要让教主活着比死还要难受。为此,我们鄂氏集团已经处于全面警戒状态。为了不使先生过于紧张,所以没有直言相告。请先生谅解。”
“那个老巴胡不会潜入我中国大陆吧?在这里有必要搞得那么紧张吗?”我疑惑地道,“再说那毒枭已是漏网之鱼,终日慌愰不安的,他还有多大大能量与你们抗衡?”
庆昆紧蹙双眉,道:“老巴胡为人极其狡诈,爪牙散布很广。虽然他的团伙遭到重创,没有力量与我们正面对抗,但他肯定会用别的手段来实施他的报复计划。我们不得不防。”
我暗自肯定,鄂氏家族已对那个老巴胡下达了必杀令。按照鄂家女的脾性,她不会容许一个危险到鄂氏家族的人物逍遥自在的。“你们是不是已有几拨人马去追踪老巴胡的下落,并下达了必杀令?”
我有点明知故问地道。庆昆笑了笑,没有回答。程鹏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这种人,人人得而诛之。”
我朝庆昆笑道:“既然我已知情势险峻,你们放心,我会注意自身安全。你们去忙嘉得凯等几处投资基地的安全吧,不用在我这里多费人力物力。”
庆昆点首,同意把我的意思告诉教主,请候她的指令。姑且如此吧,我思忖着与程鹏拉了拉手,就坐进庆昆驾驶的奔驰轿车里。我们的车跟在程鹏的越野车后面又转上高速公路,朝上海市区方向疾驶而去。
翌日,我驾驶着黑色吉列轿车在去《经济日报》报社的路上接到市局沈湘乡来的手机电话,他说局座让我即刻去局里一趟。我心咯噔一下,莫非昨日在高速公路上飙车的事已被捅到局座那里去了。我忙给程鹏打了个手机电话,他也接到市局的通知正在往局里赶呐。完了,完了,肯定要挨一顿好批评。说实在的,挨骂没啥关系,只是不要扣我们的奖金就行。我老婆有钱不等于我庄亦夫有钱,如今我时常腰囊羞涩。好在我也不需要用什麽钱,有必须花费时自然有人替我付账。即使如此我还是感到十分不便,自己身上有着属于自己的钱感觉总是特爽的。我怀疑鄂家女是否也懂得上海女人控制自己男人的手段,就是不让男人身上有多余的钱,否则钱太多的男人会去花天酒地,寻花问柳的。或许这是一般男人的通病,但我庄亦夫不是这种人,我根子正着呐。我忖到此,衡兴县公安局局长岳雨丰胖嘟嘟的脸面出现在脑海里,他时常拿我的绯闻开玩笑。我心又酸又痛地搅动了一下,是该选择适当时机与那个胖局座联系,叙叙旧时的情谊。
我在十字路口把车转过弯来,朝市局方向疾驶。到达市局在停车库遇上程鹏,他也停了车朝我走来。“哎,老兄。是不是昨日飙车的事让局座发怒了?”
“你又没有飙车,不关你的事。”程鹏说着也就不再言语了。我跟在他后面,心想你说得倒轻巧,难道探头成像不会有我庄亦夫的脸?何况越野车的牌照登记还是我庄亦夫的名头。算了,横竖是一刀,顺其自然吧。
我们走进局座办公室,局座和周智礼副局长都在,我悄悄松了一口气。有周副局长在,柳洪宏再发火,也会顾及一点周副局长的脸面。因为我和程鹏往日直接接受周副局长的驱使,也算是颇为得力的干将吧。
谁料老局座从一份文件上抬起脸望见我们竟然是眉开眼笑,“来来,快坐下。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你们动作还真够快的。”
周副局长望着我们似笑非笑地点点首,也不说什麽。我和程鹏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周副局长神情古怪地瞥了我们一眼,幽幽地道:“有这么好笑的么?”
我和程鹏一个立正,向两位领导行了一个标准的警礼,“庄亦夫、程鹏前来报到,请两位局座指示。”
柳局座笑着连连招手,“坐下,都坐下。你们俩还不知我老柳的脾性,不必拘谨。今日招你们前来,有一桩事情需要你们去查核。你们先看看这个公安部转发下来的文件。”
我接过局座递给的文件夹,仔细看了里面的一份绝密文件,然后把文件夹转交给程鹏,他仔细看了后把文件夹放回到局座的办公桌上,依然站得笔挺,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我望了望周副局长,然后很认真地对局座道:“有什麽任务请局座指示,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柳局座点点首,严肃地道:“贵州凯里地区地形险峻、人员复杂,是多种民族聚居的地方,连公安部都知道近几年那里贩毒团伙活动猖獗。这次公安部指名让我们上海派精干警员前往查探实情,是对我们上海公安干警最大的信任和赞赏。我和周副局长商议还是派你和程鹏警官前往执行此项任务,你们是我们市局的最佳搭档,又有丰富的禁毒反贪的经验,让你们俩前去我和周副局长比较放心。周老弟,你说是吧?“
周副局长点点首,“这次任务很艰巨,也很凶险。你们一定要依靠当地正能量的警力,捣毁毒源,抓捕毒枭,最重要的是追查哪些地方警察已与贩毒集团狼狈为奸,一举铲除这些国家执法机构的败类。我想公安部收集到的这些情报其真实性的分量是很厚重的。你们一旦查实,就采取必要的行动吧。我们这里会与贵州省厅保持联系,也会尽快调集警力支援你们。有关此次任务的具体细节问题,你们再与禁毒总队的沈湘乡队长商议吧。还有这里有个u盘,你和程鹏两个人看,无需再让第三者看,等到里面显示的毒品库全部销毁,这个u盘也可以销毁了。你们知道其间的利害关系,我也不用多说了。”
我接过u盘和程鹏再次起身行警礼,齐声道:“请领导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柳局座和周副局长俩起身与我们握手,道:“多多保重,有啥难处尽快告知。大胆谨慎行事,我们等候你们的凯旋。”
我笑了,“放心吧,两位领导就静候佳音吧。”
我和程鹏走出局座办公室,沈湘乡队长已在门前等候多时了。我们跟随他又到了禁毒总队办公室,四五个禁毒总队的警官已集聚在那里。随后,我们商讨着在云贵地区缉毒行动的种种可能性问题,其间用过简单的午餐又继续研讨,直至落日黄昏这才告一段落。最后,我告诉沈湘乡,我和程鹏明日就动身,有什麽问题随时联系,也可以随时研讨。但此行必须赶早,我们就先行动啦。
我和程鹏走出市局办公大楼,我就让我的那辆吉列车躺在市局的地下车库里,跳上程鹏驾驶的越野车出了市局大门。我告诉程鹏,先送我去蓝沁别墅收拾简单行装后,我和他一起回阳明城苑,明天清早就动身上路。
程鹏点点首,也不多说什麽,驾驶着越野车往城区的西南方向行驶。想着能接到这么重要的任务,我心里有些得意,忽然手机铃响了,我一接听立即坐直了身子,是周副局长的声音。他淡淡地说道:“这会儿没有在飙车吧?明日之行,小心谨慎,发飙和显摆不是我们当警察所能肆意妄为的。祝你们一路顺风。”
周副局长说得不多,我背脊上已经汗津津的了。我把周副局长的话跟程鹏说了,他只是嗯了一声,就默然无声。
在蓝沁别墅,我告诉旺达和庆昆明天要去贵州凯里地区出差,收拾行装后就走,今晚在程鹏警官那里过夜。旺达管家即刻表现出十分地担心,庆昆只是点点首,表示知道了,并说了一句,“先生路上多多保重。”
我让庆昆接通在香港的鄂家女长途电话,在电话里我把要去贵州出差的事告诉了她,她停顿一下,遂道:“你去吧,万事处处小心。还有,是程鹏警官跟你一同去的吧。好,就这样吧。”
鄂家女的平静和庆昆的淡漠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很高兴这样。我拿了一些随身衣物放入一只黑皮箱,然后拎起黑皮箱跟着程鹏走出别墅上了越野车。进入阳明城苑已是华灯初上,不多时小斯斯赶来带了很多熟食。我忽想应该让程鹏与小斯斯多待些时间,就拎起黑皮箱要去三楼自己的房间,小斯斯忙拦住了我。“你那房间许久没人居住,肯定灰尘蒙蒙的。我用过晚餐就回去,你还是与程大哥在此休息一晚吧。”
程鹏也点头称是。我放下箱子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在这客厅坐着,有什麽悄悄话就赶紧说,我去厨房弄晚餐了。”
程鹏笑着忙拉过小斯斯到客厅那边的沙发上去,我到厨房去准备晚餐,已有了熟食,我再炒两盘素菜弄三碗肉丝汤面就行。我故意把晚餐弄得慢些,给这对情侣更多的空间和时间。
晚餐后,小斯斯离去。我和程鹏打开电脑看周副局长给我们的u盘,反反复复看了两个时辰才罢休,心里着实佩服那个弄成这个u盘的人。
清晨,薄雾弥漫。我和程鹏刚出门,就瞧见庆昆斜靠在那辆奔驰轿车旁正等着我们,他是来送我们去火车站的。鄂家女的手下还真思虑周全。
在新上海火车站,我们坐上去贵阳的列车,在湘黔交界的玉屏车站下了火车。我们又坐上长途客车在崇山峻岭间行驶,路途上耗时约两天两夜才到达凯里地区的三穗县。这里属于贵州省的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
我和程鹏走在三穗县城,惊疑地望着四周的景物,我们是否已穿越时空来到古时的某个城镇?石砖铺就的街道上行走运货的交通工具大多是骡子,各色服饰表示着各人的民族属性。我们走过看似集市的地方,看到众人的买卖大多是以物易物,一个中年妇人用十几个鸡蛋换了一把铁铲,买卖双方都是那么爽快。我远瞻着四周那些插入云端的山峰,又望望这些古拙贫瘠的城镇模相,心中疑惑起来。虽说这里山林茂密、峰岭叠嶂,公路河道纵横。南与云南相邻,东与荆湘接壤,是毒品集散理想场所。但这些面貌黝黑,神情木讷的苗人或侗族人会贩毒或吸毒?没有搞错吧?
我思忖着,拉了一个看似汉族人的汉子问县公安局的走向。他竟然摇首,听不懂我的话。干脆向一个吃公家饭模相的男人出示自己警察的证件,果然他会国语而且自告奋勇地充当起我们的向导。
在他的帮助下我们跳坐上一辆由黑骡子拉着的板车,然后在街上愰愰悠悠走上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县公安局。我给了车夫和那个临时导游各人十元人民币,两人连连哈腰称谢。我和程鹏并不理会,直接进入县公安局的两层水泥砖瓦筑成的楼房。
三穗县公安局的局长和政委闻讯迎了出来,他们说已知道我们会来,但没想到我们会来得这么快,要不然早就派人去车站候着了。我们才在会议室坐下,一个身着警服的黑脸大汉急冲冲地进来,局长忙替我们介绍道:“这位是我局刑侦队长,也是禁毒大队的队长。我们这里刑事侦查和禁毒缉毒是一套班子同一队人马。他姓万名丹顺,是我们局里的得力干将。”
万丹顺大咧咧地笑着和我握手,又和程鹏握手,显得十分爽利。但他嘴里的那副牙齿实在不雅,黑漆漆的参差不齐。
我说了我们此行的来意,当然仅说了缉毒、追踪贩毒分子这些层面的内容。我询问他们对这些行动有何看法,县公安局的两位领导和禁毒队长都谈了这里人们吸毒贩毒情况和以往他们禁毒的行动和战绩。或许是直接参与者吧,万队长讲得比较详细。我感觉这姓万的比他的这两位领导更有主见,有时局长讲话还看了看万队长脸上神色,是我太**了吗?
随后,万丹顺问我们准备如何着手查案,我稍作思忖便道:“你们这里是否有个叫顺洞的地方?”
“你说的是顺洞老寨吧,明天我带你们去。”万丹顺道。他也没有问我们为什麽会想到去那里,就爽快地要给我们带路。
“好吧,你再带上几个禁毒警官。我们明天就动身。”我道。
局长和政委起身带着我们四下参观,随后引着我和程鹏到县招待所休息。万丹顺已匆匆离去,或是去安排明天与我们同行的有关事务。
在崇山峻岭间行进,周边都是水雾迷离。远处时而可见的是一条清凌凌的江水,阔绰而苍茫。万丹顺告诉我,这是清江河通往长江的源头。我怀瞻四周景致,啧啧称奇。我们一行八人都是便装,只有万丹顺依然一身警服。他一直跟随着我的左右,每逢险峻的地形,他会拽紧我的臂膀,很是小心。我们沿着山脚的小路走着,一边是直耸苍穹的峭壁,一边是深不可测的渊谷,山林里时而冉起阵阵瘴气。我这时发现不少的人牙齿是黑漆漆的,或许跟这里的气候和饮食有关吧?
我们这行人赶到顺洞老寨已是午后,天际依然灰濛濛的,空气依然潮湿湿的。或许正是这里的气候过于湿润,苗寨人的居所都是下面用几株粗木支撑的木楼构筑。万丹顺领着我们走进一座规模颇壮观的木楼寨子,一个五十开外的男人迎了出来。万丹顺告诉我们,他就是这个顺洞老寨的寨主,叫康布腾,也是个老党员。我和程鹏分别跟康寨主握手,说了些恭敬的话,然后随主人走进木楼。
这是一间很宽敞的大厨房,烟雾腾腾的,难怪四周板壁和几根木柱都被熏得黑糊糊的。居中有一火盆,火盆上吊着一只大铁罐,里面烧着开水。周围散放许多小木凳。万丹顺从一随同而来的警官身上取下一只大背篓,从篓里取出两块很重的猪肉。然后他亲自在厚重的木台上把猪肉剁成一块块,统统丢进大铁罐里。
康寨主和几个族人端来了两坛水酒,他们把这水酒叫做土茅台。我用双手接过康寨主递给的土茅台喝上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一下喝掉了大半碗。我们这些主客十几个人围着火盆喝着水酒,吃着大块肉,都很高兴。程鹏也难得地展露笑脸与寨主连连干了三大碗水酒。我用筷子蘸着小碗里的调料,始终尝不出里面所含的成分。夹一块猪肉蘸上这奇特的调料味道极好,我连吃了几块,这才兴意未尽地放下筷子,慢慢地喝起土茅台。
酒足肉饱,众人望着万队长,万丹顺把我拉到一边问我有什麽打算。我招手让那个康寨主过来,“可敬的康布腾寨主,你可知道西岭孢子洞在哪里吗?”
康寨主用力点点首,神情有点激动。我淡淡地道:“那就请你给我们引路可好?”
康寨主又用力地点点首,神情已恢复了平静。这时,程鹏拉了一个族人走了开去。我招呼着万丹顺带上那五六个禁毒队的警官跟在康寨主后面出了老寨,又走上崎岖的山间小道。
逾后约一个时辰,康寨主说到了。我让万队长帮我守住洞门,我自己拉了两个禁毒队警官摸进了洞里。走到一个形状怪异的地方,我细细观看了片刻,然后摸着一凸起的石笋用力一扳,面前一块石头移动现出了一个洞口。我让两个警官紧跟着我摸进去,洞很深装了一块块用防潮油纸布包好的方形物什。我用小刀划开小缝倒出些粉末,闻闻舔舔,果真是海洛因毒品。哇,这里起码有几个吨位的数量。那两个警官也看得目瞪口呆。我查看山洞后面,果然是有通风间隙的,如此用火燃烧不会因氧气不足而燃烧得不彻底。
我们走出藏匿毒品的洞口,我让那两个警察同时出去把外面的人全部带进来。不多时,万丹顺带着几个警官急急进来,他也亲自到洞里查看,出来后问道:“亦夫警官,是否现在就把这些毒品全部起出来?”
我笑笑道:“这么多毒品,搬得动吗?呐,这是公安部指令文件,请你过目。”
我拿出文件就在我的手中让万队长看过后放回了内衣口袋,此时程鹏和一个苗族人各自背着个大箩筐过来。我对万队长笑道:“这事就由我和程鹏警官全权处理。”
我向程鹏示意了那个洞口,程鹏和那个苗族人拉着那两只大箩筐进了洞口。半个时辰后,程鹏和那个苗族人空着两个箩筐出来。我招呼着大家全部出去,只留程鹏一人在孢子洞里。我和康寨主在洞口闲聊了几句,万丹顺让那些警官散立在孢子洞口附近。
须臾,程鹏也出来,带出来一股愈来愈浓烈的烟雾。程鹏自制的燃烧弹起作用了。我告诉万队长,我和程鹏要留在这洞口附近等待洞里的毒品全部化为灰尽,你们可以先回县城去。万丹顺想了一下笑道:“我也留下来陪你们,销毁这么多毒品是件大喜事,怎能让你们俩独享快乐?”
于是,万丹顺自己和另一个警官留下,其余警官由副队长带着赶回三穗县城去。随后,康寨主和另两个苗族人帮助程鹏搭建树间的摇床,又在床的上面弄了个遮雨蓬。如法制作了四个摇床,康寨主他们这才离去。
我很高兴能过上这么别致的野外生活。孢子洞的烟火一股股从洞里飘出,又一片片地随风飘散。我躺在摇床上昏昏欲睡,有人拍了拍我的手臂。我睁眼一看,是康寨主和另一个汉人打扮的年轻人,他们给我们又送来了两坛土茅台酒,还有鸡肉饼和熟腌肉等食物。
我借着篝火的光亮看见这年轻人望着我和程鹏,神情很兴奋。我依然躺在摇床上,紧紧握了握那年轻人的手,然后在他耳边低语道:“我知道是你们干的,谢谢你们。但你们千万不要暴露自己,否则很危险。请多保重吧。”说着我又捏了捏他的肩头,然后笑道:“夜晚喝些土茅台能去寒气,真谢谢你们赶夜路给我们送酒和这么多肉饼过来。”
康寨主拉着那小伙子道:“他是我的小儿子。你们警察连夜办公事,我们顺洞老寨应该尽力相帮的。这里还有四条旧棉被你们盖着,夜晚抵御寒气也是好的吧。”
我下了床,接过棉被朝康寨主鞠躬表示感谢。我替程鹏盖上一条,正要给万丹顺拿去,他已跳下来从康寨主手里接过另外两条棉被,也是连连鞠躬称谢。我在康寨主耳边低语几句,康寨主和他的儿子这才高兴地举着火把回去了。
我把肉和饼分到各人手中,这才又上那摇床歇憩去。山野的夜晚有几分神秘,也有几分阴森可怖。时而嗖嗖的风声;时而古怪的鸣叫声。这些都被我摒弃于睡梦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