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作者:林希    更新时间:2015-01-09 13:5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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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儿与侯姓人家脱离关系,只在报上登了一个声明,倒也是没用多少钱。只崐是打发小的儿离开侯家,很是用了一大笔钱。据母亲后来对我们说,小的儿要离开崐侯家,也是出于无奈,因为她突然发现,她在侯家的靠山没有了。这些年来,说不崐上是轰々烈々,可也是辛々苦々,她总算在侯家创开了局面,上上下下争取过来不崐少的人,就连我们这一支里的七婶娘,都和她一条心了,爷爷奶奶也不再说她的坏崐话,凭她一个没有根基的小的儿,她还要怎么样?可是,她不自量力了,得意忘形崐,自然就胆大包天,她以为她从此就可以当家做主了。一个王丝丝,她以为无毒不崐丈夫,做出点你们侯姓人家做不出来的事,让你们也开开眼界,只是她忘了她毕竟崐是个小的儿。一事当前,躲还躲不迭呢,你怎么就敢一步窜上前去,要来个自已说崐了算呢?这件事,其实她无论怎样做,都不会有好结果。留下王丝丝吧,你算什么崐东西?谁给你的权力?不留下王丝丝吧,你又算是什么东西?侯家大先生看上的人崐儿,你如何就敢往外开?其实,那时候,小的儿若是多留个心眼的话,她应该躲进崐小垮院里不出来,外面无论发生什么事全都与你无关,你就安分守已做你的小的儿崐去吧,不是你自已愿意往侯姓人家里边挤的吗?

  偏々她自做聪明,就把个王丝丝小姐给挤兑走了。其实,她本来应该想一想的崐,既然是侯先生另外看中了一个中人,他心里已是明明不再把你当一回事了,不惹崐是生非,他不会往外开你,好歹你生下了一个女儿,不知天高地厚,硬是也要耍点崐大奶奶的威风,把侯大先生得罪了,能有你的好日子过吗?三十六计,走为上吧,崐小的儿自知无趣,她决定离开侯家了。

  问她,要多少钱?绝不能埋没了这些年她在侯家的辛苦。母亲说,至少要够她崐过后半辈的,我们不能不养活人家。父亲倒不那么认真:“她糟的钱不少了。”看崐得出来,人一到了无情无义的时候,就不把别人的死活放在心上了。母亲心善,不崐做对不起人的事,要多少钱给她多少钱。话问到小的儿房里,小的儿回答说只要一崐种物什,请大奶奶开恩。要什么?母亲又问到小的儿房里,小的儿回答说,要她生崐的女儿。“呸!”吐这口唾沫的,是小四儿。

  “娘!”小四儿找到母亲,理直气壮地问着,“我是不是侯家的人?”娘说当崐然是。是就行,小四儿又往下说:“小的儿可不是侯家的人。”母亲回答说当然不崐是,她一不是花轿娶过来的,二不是花钱买过来的,她什么也不是。“那就好办。崐”小四儿说得更加趾高气扬。“既然小的儿不是侯家人,为什么小的儿要把侯家人崐带走?”谁说让她把侯家人带走了?母亲当然不答应。我侯姓人家再穷,也不能把崐自家的孩子让一个唱戏的带走,“四儿,”娘对小四儿说:“有娘一天,娘就不让崐你离开娘一天,谁也休想把你拉走。放心吧孩子,这儿没有你的事了,娘打发她吧,崐,没什么难办的事,也就是一个钱呗。”

  小的儿离家出走的情景,至今想起来仍记忆犹新,那一天恰是一个阴雨天气,崐也没有一个人出来送行,只说是门外车子准备好了,小的儿一个人便提着两只皮崐箱从小垮院里走了出来。佣人们大概是故意躲避她,谁也不帮她提皮箱,全都藏在崐个什么角落里,偷々地瞧着她,她倒也不象是很难过的样子,就那么从从容々,神崐态极是自然,就和往日她出门逛劝业场一样。只是今天她走到院里,故总放慢了脚崐步,举目向四下里寻视一圈,也不象是要找什么人,就这么酸々地说了一句:“我崐走啦!”然后便放开步子,迳直向前院里走去了,这时,母亲就坐在我们房里,什崐么事也没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是在用心地听她的脚步声,倒是我说了一句送崐行的话,这时,我正站在椅子上,扒着窗沿向外看,眼看着小的儿就要走出我们三崐道院了,我在屋里放开嗓子,冲着小的儿的背影大喊了一声:“小的儿!”怪声怪崐调,自以为很得意,其实一定很难听。小的儿明明是听见了,但她没有反映,倒是崐母亲过来在我的屁股上轻々地打了一巴掌。

  小的儿走了,从此一去没了消息,七婶娘似是还有点放心不下,无心地对母亲崐说着:“只怕她这场官司难打呀!若是能花几个钱了事,倒也算是便宜了,只怕对崐方一口咬定要偿命。”说着,七婶娘还叹息了一声,好象是还有点同情。

  “反正咱们把钱给够了她,莫说是一场官司,就是三场两场,钱也足够用的。崐”母亲说着,心情已是十分坦然。

  我父亲呢?一点表示也没有,就象是与他毫不相干似的,上班,回家,吃饭,崐睡觉,一切都不见有任何不安,唉,痴情女子负心汉,从那时我就对负心的男人深崐恶痛绝。只是经过这一场事,父亲似乎是痛改前非了,我倒也没听见他向母亲做了崐什么检讨,更没在我们面前做任何自我批评,胡里胡涂,他就算没事了,正人君子崐,还是我们的榜样。谁爱如何看他就如何看他吧,反正我是不向他学习的,谁敢保崐证他从今后再不往家里领人?

  虽说父亲无动于衷吧,可是他对那场官司极是关心,当然,如今的被告人变了崐,逼人致死的是宋燕芳,她彼时只是在侯姓人家的小垮院里借住,王丝丝小姐以为崐宋燕芳在侯先生那里有面子,于是找上门来求她说情。情节倒是这样编得差不多了崐,头几天小报上还做了许多报导,可是看着看着,没有下文了。报纸上的热门话题崐变了,变成西广开一家西药房卖海洛因的事了,那时候咱们中国人管海洛因叫‘白崐面’,而且据说这‘白面’是用死人头盖骨研制而成的,于是旭报,晚报,画报,崐周报便一起来研究这‘白面;’到底是不是用死人头盖骨研制而成的,争论得无尽崐无休,而那桩王丝丝小姐的人命官司呢?似是被人们忘掉了。

  倒是有一天,三爷爷院里的四先生风风火々地跑来报告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崐你们知道吗?王丝丝小姐的那桩官司,人家宋燕芳女士‘私了’了。原告撤回起诉崐,说是没这么一回事,王丝丝好好的,如今又在维格多利挂牌唱《特别快车》呢。崐你说说人家宋燕芳小姐是多大的能耐吧!”

 据四先生从外面听来的消息说,宋小姐离开侯家之后,便找到了大律师袁渊圆,崐私下里一说,由袁大律师出面,也不怎么一了结,人家双方就握手言和了,恰这时,崐王丝丝小姐又出来挂牌卖唱,一场虚惊,把天津爷们又给耍弄了。到于袁大律师呢?崐人家当然是闲不下的,如今又有一桩新案子,比我们家的那桩案子还起钱,人家自崐然就忙那桩案子去了。

  至于宋燕芳女士呢?未过多久,人家又登台献艺唱戏去了,而且,一炮打响,崐如今正在中国大戏院挂头牌,场々爆满,天津卫大报小报,连篇累牍地登载着关于崐宋燕芳女士的种种文章,一家报纸的醒目标题是:《十载日月无光,小燕芳洞中只崐七日;一朝重返梨园,大舞台四壁更辉煌》。由此,足见小燕芳今日的飞黄腾达。

  “人家的事,咱就管不了那许多了。”母亲听后倒也没有太感吃惊,安详平静崐,她只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地说着,“只求侯姓人家的男子汉们能够自尊自爱,以后崐再不要在外面招惹是非去了。”

  “破财去灾的么,”四先生随声附合地说着:“听说了结这桩事,大嫂把从娘崐家带来的陪嫁都搭出去了。唉,真可惜,真可惜。大嫂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么崐大的事,就是不动大帐房里的钱,也是么,自已房里的事要自已了断,大帐房的钱崐,那还要维持好几处宅院的日月呢,动不得,那可是动不得的呀!”

  感叹了半天,四先生便走了,似是只要大帐房里的钱没动,他这辈子的日月就崐不会有愁事似的,大户人家么,几辈子也吃不绝的。

  ……

  表面上看,我们家的日月是归于平静了,母亲的私房贴已是没有了,好在每月崐还有父亲的工资。当然,如今大坂公司也不象为前那样,随着我父亲的能耐供他花崐钱了,“七.七”事变之后,日本人在中国横起来了,他们再不需要雇一个中国人崐做他们的代理,有什么事他们自已就可以出面办理了。这一下,侯先生在大坂公司崐只能做一名雇员,别的任何特权全都没有了。我父亲呢,自然只能是循规蹈矩地做崐事当差,打牌,听戏,种々的应酬就全都免了。不过,这一来,他倒也收心了,不崐去赌场,不去戏院,不去喝酒赴宴,也不再去跳舞,更再不去那些不该去的地方,崐每日按时回家,我父亲已是一个本份人了。

  祖母呢,自然还是打牌听戏,打牌照旧是只输不嬴,好在我奶奶打牌没有太大崐的赌注,千儿八百的,大帐房也罢,小帐房也罢,我母亲就全给了结了,谁也说不崐出话来。至于听戏呢,那我奶奶有的是干女儿,由着她们每天晚上轮着番地接也崐就是了,母亲只惊动着,听说是老太太回家来了,赶忙到上房里请安,别的也没有崐什么要她出力的事。

  按理说,这一家人的日月就应该是过起来了,谁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崐夕祸福,突然又节外生枝,还是三爷爷院里的四先生,他又在外面惹下事了。

  什么事?赌呗!

  一天晚上,三爷爷和三奶奶神色惊慌地跑到我们院来,见过我奶奶之后,立即崐就跑到我们房里,还没容我母亲问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事,三爷爷便又哭又闹地对我崐母亲说:“大少奶奶行善呀,小四又惹下祸了。”

  “三公公三婆々先用茶,有话慢々地说。”我母亲总是不忘礼法,先要让三公崐婆坐下,然后才向他们询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四伯已经是三天没回家了,我们还以为是他在外面荒唐,不管他,由他在崐外面住上几天也就该回来了。谁料,昨晚上突然送来了一封信,说是要带上九万元崐钱到一个什么地方去领人,绑票,这明明是绑票!”

  三爷爷说着,脸上是一片恐怖,三奶奶在一旁更是说不出话来,只呜々地早哭崐得喘不上气来了。

  “三叔三婶先别惊慌,有事咱慢慢地先查清楚,若真是绑票呢,咱可是用不着崐害怕,警察署早以先的署长,那可是咱们家的常客,新任署长虽说是新民会,新民崐会和大坂公司也是多少有一点面子,不三不四的小土匪,只怕他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崐子。赎人?自然有警察署派人替咱们去赎。”母亲安慰三爷三奶奶地说着,劝他们不崐必过于惊慌。

  “不是这么回事呀!”三爷爷三奶奶见再也瞒不过去,这才说了真情,“是赌崐债。是小四在外面又欠下赌债了。不多,这次本来是不多的,他不过是又到赌场去崐了,没想到人家赌东认出了他。呀哈!你又来了,休想逃脱,这次你就留下来吧。崐新帐旧帐一起算,人家把赌债开出来了,一共是九万三千元呀!”

  “不是这次没赌钱吗?”母亲奇怪地问,“怎么就欠下了这么多钱?”

  “不是说新帐老帐一起算的吗?”三爷爷回答着说。

  “老帐不是已经了清了吗?”母亲又问。

  “原来说是了清了的,可那是洪老九出面找的赌东,洪老九又是看的小燕芳的崐面子,才出面管的这桩事,现如今,小燕芳不是侯家的人了,人家洪老九也不管这崐桩闲事了,这么着,新帐老帐加一起,才有了这么个九万三千元。”

  “天爷,就是把侯家的老底全兑出去,也凑不齐这九万三千元呀!”母亲也没崐有办法了。可是,没有办法也要想办法呀,总不能让人死在赌场里吧,何况送到家崐里来的信还写的明白,三天不将钱送到,便要割下一只耳朵,五天不将钱送到,更崐要割下一个鼻子。这可如何是好,四先生年纪轻々地就少了耳朵鼻子,将来该如何崐娶媳妇呀!

  奶奶是没有办法的了,“你公公不在家,大少奶奶做主吧。”这为难的事,就崐落在了母亲的头上,凑钱,只要不卖儿卖女,家里的东西随便的拿,就让三爷爷看崐着办吧。三爷爷最先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到了第三天一清早,大门外一只信封送崐进来,信封上写着:侯府亲收。三爷爷战々兢々地打开一看,啊呀!三爷爷一声大崐喊,当即,人就晕了过去。信封里,鲜血淋漓:我们四先生的大耳朵一只。

  八方筹措,救人要紧,母亲当即把她全部的金银细软一古脑都拿了出来,七叔崐和七婶娘也是倾囊而出,连把他们给未出生的孩子打的金锁都拿出来了,再四面八崐方去凑,可是这到底是九万三千元呀,一时半时地如何就能凑得齐呢?三爷三奶奶崐当然最是着急,从早到晚地缠着母亲要她立即拿出九万三千元钱来,就象这笔赌债崐不是他房里的四先生欠下的,而是我欠下的似的。其实我当时就想,倘若真有一天崐我欠下了一笔赌债,我母亲末必就肯变卖财产去赎我,不就是割耳朵吗?自做处受,崐让他留个永久纪念吧。

  凑不齐钱怎么办呢?明天就是第四天了,到了第五天,人家就要割鼻子的,真崐若是割掉了鼻子,我想,即使人家把他放回来,只怕我也是认不出他来了。真是急崐死人了,连我都恨不能帮一把力气,好歹凑够了钱,快些把四先生赎出来吧。

  只是,这可是九万三千元呀,去哪里凑呢?这若在两年前,也许并不为难,那崐时候有美孚油行,凭祖父的面子,好歹提一笔钱,就足够还这笔赌债了,祖父不是崐和美孚油行做石油生意吗?现如今去哪里弄钱?母亲已是没有办法了。

  那就再去找洪九爷求々情吧,请他出面和赌场通融一下,好歹宽容几天,我们崐侯姓人家是一定交钱赎人的。只是这位洪九爷去哪里找呢?我们侯姓人家只认识宿崐儒贤达,青皮混々,地痞流氓,和我们这户人家是根本没有任何交往的。

  “听说如今洪老九正在中国大戏院包厢捧角儿,捧的就是小燕芳,去中国大戏崐院,准能见到洪老九。”三爷爷突然急中生智,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只是谁又能崐去中国大戏院呢?而且,既使是去了中国大戏院,你又该如何见到洪老九呢?一时崐之间,大家都没了主意。

  “要么,我去撞一头试々看?”是我的七叔毛遂自荐,想去见见这位洪老九。崐当然此中还有一个机缘,那就是宋燕芳虽然离开了我们家,但她依然是我祖母的干崐女儿,老々实々,她还要给她的干娘留个包厢。而且,至关重要,小燕芳给我祖母崐留的包厢,必须是中国大戏院最好的包厢,也就是二楼的二号厢。二楼的一号厢,崐板上钉钉,那是给天津特别市々长留着的,二号厢紧挨着一号厢,侯老太太专用,崐只许侯老太太不去,不许别人占用,现在这个专用包厢已经空了一年多了。紧靠在崐二号厢旁边,三号厢,洪九爷专用,这就好办了,只要在二号厢一坐,隔着半截的崐木版,便是三号厢,便中,侯家包厢里的人就可以和洪老九说话了,赏他个面子,崐你洪老九是什么人物,侯家人不先和你说话,打死他,他也不敢主动和侯家人打招崐呼的,名份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了。

  就按七叔的办法去做,到了晚上,七叔带上我,坐着洋车,就直奔中国大戏院崐去了,去中国大戏院听戏,对我来说,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上学之前,动不动地崐在我就被祖母拉去陪她听戏,听得我都不耐烦了。不过这次,我倒想见见世面,我崐倒不是想看小燕芳唱戏是什么模样,我主要是想看看洪老九是个什么人物。

  赫,这中国大戏院可实在是不同一般了,不光是灯火辉煌,座无虚席,而且是崐满台的花篮,满台的红帐子,从楼上拉下来,写的全是祝小燕芳重返舞台的贺词。崐 帽戏才开,只是散座里刚开始上座,我和七叔々走进二号包厢,立即便有茶房过崐来侍候关照,茶水果品摆好,“侯爷有什么事随时吩咐。”随之,茶房退了出去。崐不多时,一号厢里走进人来了,向着我家七叔拱了一下的手,算是致礼问候。我问崐七叔:“认识吗?”七叔回答说:“谁认识他呀?新民会的,如今做了什么特别市崐的市长,少惹他就是了。”

  又过了一会儿,三号厢里走进人来了,好大一个黑胖子,黑脑袋瓜子活赛是我崐们家佛堂里的黑瓷礅,好大的大块头,我们家后院两个大水缸叠在一起,就和这个崐洪老九差不多,熊,大黑狗熊。

  洪老九走进他的包厢,没敢四处张望,只一个人低垂着目光安静地坐下了,似崐是无心听戏,一双眼睛还在往别处看。果然,未过多久,剧场里一阵骚动,立时,崐楼上楼下,人们的目光一齐向二楼的包厢集中过来,噔々々一阵脚步声响起,随之崐,八名壮汉带起一股旋风走上楼来,一时间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我还当是军警特崐务上楼来抓人,谁料,待到这八个壮汉散开,原来这八个壮汉当中,竟围着一个花崐枝招展的人儿,绵衣绣裙,满面春风,一双手上金光闪闪,明明是戴着八只戒指,崐有一只手指上,我看见是戴着两枚戒指,一只碧绿,另一只艳红,我知道那是红宝崐石。只顾了看这位非凡的女士的仪表,我竟没有留心这个人儿的相貌,待我举目一崐看,我的天爷,你道这人是谁?小的儿!宋燕芳,如今叫小燕芳,最最走红的名角崐儿。

  开戏之前,历来的规矩,角儿要在上装之前,到她几位靠山的包厢里来请安,崐一来是对几位大人物的亲自光临表示感谢,二来更是向全场的听众示威,看见了吗崐?这几位惹不起的人物在这里坐着呢,有不怕死的,你就出来闹事吧。

  小燕芳走上楼来,第一先去了一号厢,天津特别市々长面前道过感谢,说几句崐话出来,一抬头她看见了我和七叔,“哟,这不是七先生吗?”说着,小的儿就走了崐过来。

  “宋小姐好。”七叔已经是改了称呼,不再称是姨太太,两不相干,只称是宋崐小姐了。

  推开我们包厢的门,小燕芳走了进来,大大方方地笑了笑,就好似我们之间从崐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似的,她是个角儿,我们只是听众,如此而已。

  “呀!你可长高了。”我万没想到,小的儿是从我身上找话题的,措手不及,崐我让她摸了一下,直到今天想起来全身还起鸡皮疙瘩。

  “总说要来看宋小姐的戏,就是凑不对时间,一年的光景了,这才头一次来崐,宋小姐真是得意呀!”七叔说着,眼睛却往洪老九那边望着。

  “家里人都好吧?”宋小姐问着,又看了看我,“他姐々们呢,都好吗?”小崐的儿问着,我知道这是在问她的小四儿。七叔当然心领神会,当即回答着说道:

  “他的三个姐姐都好,四儿已是上到三年级了,还是班上的优等生。”

  “哎,这一年时光呀,都好,就是闲下来的时候想孩子,算了吧,前世的事了崐。”说着,保证没有半个字的谎,我看见小的儿哭了,抽了一下鼻子。但很快,她崐就又淡々地笑了一下,“七先生看戏吧,回去给干娘请安,对她老人家说,几时有崐空儿,就过来听戏,反正这个包厢是长年地给干部娘留着的。”

  随着,小的儿又到三号厢去了,和洪老九也不知是说了几句什么话,告辞出来崐,小燕芳到后台去了。

  这时,我家七叔才向洪老九打招呼:“这位是洪九爷吧?”

  最先,洪老九还不相信我七叔是和他说话,犹豫了半天,见左近没有旁人,这崐才受宠若惊地慌忙站起身来,连々向我七叔鞠躬哈腰地说道:“在下姓洪,行九,不崐敢称爷,请问这位爷该是侯府上是七先生吧?”

  “不敢不敢,”我七叔也是客々气々地说着,“久闻洪九爷的大名,总是没有崐机会拜识,真是一大憾事呀殣!”

  “七先生高看我了,侯府上是书香门第,我洪老九一个粗人,做梦也不敢高攀崐的呀,今天倘若不是七先生先和我说话,打死我也没有胆量先给先生请安的,怕失崐了侯先生的身份。”洪老九诚惶诚恐地说着,连身子都站起来了。

  “也是我平日太忙,本来上次我家四爷的事劳烦洪九爷成全之后,我就该到府崐上拜访去的……”显然,我七叔是故意往四先生的事上引,由此再好往下谈这次的崐事。

  “什么?府上四先生有什么事呀?”洪老九故意装傻,好象他根本不知道四先崐生的事。

  “就是上次四先生欠下了一笔赌债,走投无路……”我七叔尽力往上次的事情崐引。只可恨洪老九还是装傻不知道,眨了半天眼睛,他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上一次若不是洪九爷暗中相助,我们家真不知要如何败落了。”我七叔向洪崐老九说着。

  “七先生记错了,我哪里帮过侯府的忙呀,那岂不太高抬我了吗?记错了,记错崐了,我可是压根就不知道府上四先生的什么赌债,我也更没帮过府上的什么忙,怎崐么会有这种事呢?不可能,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一面说着,洪老九还一面摇着崐他的大黑脑袋瓜子。

  “哎,也是我们的四先生不成器,本来上次好不容易地把事情已经了断了,偏崐他又旧习难改,这不,又让人家给扣下了,开出帐单来,要家里还债,钱,我们是崐不会错的,只是不要今天割一只耳朵,明天再割一个鼻子,九万多块钱,总要给些崐时间的吧……”不管洪老九听见没听见,我七叔只管自言自语地说着,说得洪老九崐似是有点不耐烦了,终于,他才答言说道:

  “还钱就是了,耳朵鼻子的,别怕他们,那全是假的。”

  哟,天下还有这种事,用假耳朵假鼻子吓唬人,这次我算是长见识了,今后若崐再有人给我送人耳朵人鼻子的,我先找来一只狗,让这只狗嗅一嗅,是真耳朵真鼻子崐,它就叨走了;假的呢?它当然不吃,摇々尾巴,它就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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