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合 绿皮列车上的邂逅(2)

作者:严啸建 熊尚志 陈志斌    更新时间:2014-12-22 16:07:54

7.嘉州 蓝狐歌舞团

大门外挂着“蓝狐歌舞团”的牌子。 

歌舞团的驻地是临时租来的,位于嘉州郊区,是一座废弃的小学校。大院里杂草丛生,有几排红砖瓦房,走廊里晾满了各色衣服。墙上隐约可看到“教书育人”之类标语。教室改成了 临时宿舍,有男女进出。

院内停着辆彩色大厢车,车身漆满演出广告。驾驶员正忙着冲洗车身。 

其中最打眼的广告是叶秀枝的巨幅彩色剧照,水枪在她脸上冲来冲去。

几个青年演员在院内或排节目,或练功。

蓝海琼(蓝姐)和马天宝说着话,穿过走廊,往厢车这边走来。

蓝海琼:“天宝,那个米不黄和叶秀枝怎么还没来?” 

马天宝:“他们俩啊,只怕这会儿还在被窝里呢。”

蓝海琼:“说话不要那么**。今天加了个日场,没通知他俩?” 

马天宝:“蓝姐,我的话没油没盐的,人家听不进。” 

蓝海琼掏出手机按了几个数字,忙音。只能无奈放下。

 

8.旅馆房间

一扇窗的钌铞被拨开,露出风姿绰约的叶秀枝,上半截身段正往阳台匍匐着。 

阳台上拉了根绳索,晾了些男女的洗换衣服。 

她这也捏捏,那也摸摸,张口打了个呵欠,把衣服从绳上扯下来。 

她身后是间男女共同生活的屋子,一张视线里躲不过的双人大床。 

叶秀枝把这些亵衣往床上一扔,一屁股坐下,有些发愣。但很快又恍过神来,一边抻抻扯扯着衣裳,一边仄耳聆听外面的动静。

 

9.旅馆走廊

黄米在打电话。这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长发披肩,戴副墨镜。他的形象和装扮,符合一 般观众心目中的“艺术家”标准。

黄米语气十分卑微:“白总,那就多谢你的关照。你说叶小姐呀?不存在使唤不动的事 情。我俩现在是拴在一条船上的蚂蚱,她自然会跟我走的。蓝狐这边?你尽管放心,我米不 黄又没签卖身契。对对,猫眼妹、东北妞她们都去。好,我这边稍稍料理一下,今天,要不明 天,最迟后天,一定想法赶回上海……”

黄米关了手机,兴奋地打了个响指。

 

10.旅馆房间

黄米走进房间却换了另一副愁戚的面孔,只顾抽闷烟。 

叶秀枝刚梳妆好,正在换衣服,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黄米。 

叶秀枝:“黄哥,怎么又气不顺?” 

黄米仰面往床上一栽:“人活着真他妈的累。中午还要加场?” 

叶秀枝:“加就加呗。你也得想想,你我都是拖家带口的人,出来就是为了赚钱,反正闲也是闲着。”说完,又赶紧拉他:“要睡回你房睡去,大白天躺在我床上,让人见了多不好。”

黄米故作吃惊,起身:“噢,这不是我的床?”

叶秀枝:“碰到你这种下流男人真没劲。……收拾一下吧,时间不多了。” 

黄米坐起,点烟:“不急,时间大把。” 

叶秀枝:“别抽了,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捧人家的碗,就得归人家管。”

黄米:“这只讨米要饭的破碗,我还真不想捧呢。” 

叶秀枝一脸惊诧:“黄哥,你又要罢演?”

黄米:“罢演?我想走人!” 

叶秀枝:“在这好好的,上哪去?” 

黄米:“上海《金水塘》会所的白老板,同意把小剧场包给我。先前承包的那个剧班子,只会搞些传统剧清唱,没什么花头!所以白总希望我杀回上海去。”

他很自鸣得意:“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我黄米就要登台《金水塘》了……”

叶秀枝:“真去《金水塘》?可蓝姐这儿……”

 

11.歌舞团大院

厢车那边,驾驶员向蓝海琼走过来。 

驾驶员:“头,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蓝海琼:“再等等叶秀枝和那个米不黄吧。” 

驾驶员:“我看那一对夫妻俩,指不定又兴什么幺蛾子了。” 

蓝海琼:“人家不是夫妻,只是为了讨生存才搭档到一起。”

马天宝笑着:“那都是遮人耳目罢了。一块出来跑场子,人在一条船,睡在一张床,谁还看不出这是一对露水鸳鸯!”

蓝海琼:“又瞎讲!他们在旅馆都各有各的房。” 

驾驶员哂笑:“还别说,这野的就是比家的热乎。你看叶秀枝,对米不黄那股傻劲,连工资都放心让他代领。真若是老婆,反而把丈夫的钱管得死死的。像我那口子,要点钱买包烟都 啰里八嗦,花个三五十块都要有个出处。”

马天宝:“眼馋了不是?要不怎么说儿子自己的亲,老婆别人的好。”边说边拍着方向盘:“你老婆还是很有方向感啦。为了防止你走歪道,从源头上控制腐败。”

蓝海琼看了看手表,有些焦急,眼睛望着院外。 马天宝:“蓝团长,再不走只怕……” 

蓝海琼又看了看手表:“不慌,还有个把小时,应该来得及。”

 

12.小城街面上

黄米和叶秀枝在大街上穿行。

穿越马路时,黄米伸出胳膊揽住叶秀枝。

叶秀枝用手一拂,“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公开场合不可以这样!我一再告诉你,我不是你的女人,我们是合作伙伴,partner,长点记性吧!”

黄米:“嗬,还秀英语哩。是呀,谁人不知道我俩是‘怕他拉’?……” 

叶秀枝:“知道什么了?这年头谁管得了谁呀?别人怎么议论我不在乎,我做人做事有我的坚守。……”她指着街边公用电话亭:“我要去一下”。 

黄米:“又要给女儿打电话?” 

叶秀枝:“妞妞过七岁了,该上学了。” 

黄米笑着摇头:“有手机不用,你真是个怪人。” 

叶秀枝:“我还不是担心秋小河知道了我的手机号,来个顺藤摸瓜?”

黄米:“就这么把猫捉老鼠的游戏玩下去?其实没必要。二十一世纪婚姻关系的最大转变, 就是猫管不了老鼠,老鼠也不怕猫。最大的担心,就是自已名份下的恒产,还有,口袋里是不 是鼓囊囊的?——秋小河即便找来,他又能把你怎么着?有能耐的大男人,出去赚钱呀……”

叶秀枝:“盗亦有道,你说点人话好吗?他好赖是我老公啊。” 

黄米泛起醋意:“看来你还很在意你的老公。” 

叶秀枝自相矛盾地说:“当然在意。……我烦他,就是烦他那蔫不拉叽的样儿,活得太不像个男人。” 

黄米:“职场女人都是这等心境。男人太弱,你不甘心;男人太强,又不放心。——再看看我,算不算得上是一位你理想中的男人?” 

叶秀枝:“别没皮没脸。”

 

13.电话亭

叶秀枝的表情在起变化,满脸都是柔情与牵挂。 

妞妞的声音:“妈妈,你怎么还不回家呀?” 

叶秀枝:“妞妞,妈妈得挣钱养你呢。我要攥足钱,供你读最好的学校。” 

妞妞的声音:“爸爸说,我们家不是钱的问题。” 

叶秀枝:“他连自己都养不活,哪有钱给妞妞读书呀。” 

妞妞的声音:“妈妈,我已经报名上学了。” 

叶秀枝:“哦?妈妈真开心。我的妞妞己背着书包上学堂了。” 

妞妞的声音:“是爸爸带我去报名的。” 

秀枝:“咱妞妞长成大姑娘了。妞妞,你每天放学后,除了爸爸,谁去接你,你都不能跟人走,外面狼外婆多着呢,记住了没有?” 

妞妞:“奶奶说她接我。可奶奶走路摇啊摇,还得我搀她。”

叶秀枝:“那你爸呢?他整日无所事事,就不能去接你么?”

妞妞的声音:“爸爸今天一早就走了。” 

叶秀枝:“爸爸走了,他去哪了?” 

妞妞的声音:“爸爸说,他要去上海把妈妈找回家。” 叶秀枝一怔。

 

14.列车上

二个男人仍在闲聊,一个女人也在听着。 

舒复:“……是个麻烦。有多久了?” 

秋小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快一年了……其实也不为啥大事,就是两人都闲散在家,心不畅,气就不顺。为个油瓶倒了谁去扶,俩人都能吵翻了天。那天,他骂我是扶不起来的猪大肠,我娘听了心里特难过,直抹眼泪。气头上,我忍不住扇了她一下。她像陀螺一样转 了几圈,结果就再也转没影了!弄得女儿天天哭着找我要妈。不去找回来,行么?”

杜鸣娟愤愤地:“打老婆?家暴?看来你也是活该!” 

秋小河叹道:“活该活该!不也是急的呗。早知如此,猪大肠也就猪大肠算了。”  

舒复:“你胆子忒大!快一年了现在才去找?” 

秋小河:“那时女儿小,脱不开身。”

舒复:“你女儿多大?” 

秋小河:“七周岁。现在好了,上小学了。” 

舒复:“七岁?正可谓七年之庠啊!” 

秋小河:“七年之庠?”

舒复:“是指婚姻过了七年,最为脆弱。也最容易出状况的。” 

杜鸣娟一撇嘴:“你这位,像己是结了七次八次婚,也好像痒过好几回了。”

舒复板起脸:“小姑娘嘴巴蛮厉害啊!这可是专家测试的指数。大学里有很多学者吃饱饭没事干,都在研究这问题。”

他又转向秋小河:“哎,你两口子平昔还恩爱吗?” 

秋小河:“还行吧。”

舒复:“那你们吵什么吵?” 

秋小河:“不是我找她吵,是她总找我吵。剧团散了,心情能好到哪里?整天四只眼睛直愣愣干瞪着,不是你瞅我,就是我瞅你,瞅着瞅着,就像两只斗鸡瞅上了。” 

杜鸣娟:“真是啊,贫贱夫妻百事哀。” 

舒复:“人一穷,是添堵。但穷也是可以改变的呀。你会翻跟头,可以去马戏团跑江湖,滚钉板,吞刀子,来钱蛮快的。只要有票子,老婆哪里会跑?” 

秋小河:“滚钉板吞刀子?你当我是玩杂耍的?”

舒复:“你还没告诉我,你具体是做什么的?”

秋小河有些矜持:“不说了,说了也没意思。” 

舒复:“还是就事说事。以我帮你分析,有一个特别重要的细节,不知你注意到没有?那就是----你能明确老婆是自已跑的,还是跟人跑的?” 

秋小河:“跑了就跑了,这还有什么讲头吗?” 

舒复:“当然有讲头!若一时赌气,气消了,自然还会回来的。夫妻间哪有锅碗瓢勺不相碰?床头吵架床尾和。……若是跟别的男人跑了,直白点说,私奔了,那就难讲了。因为,这 是事物的本质起了异变。”

秋小河:“变你个头!” 

舒复:“别头不头,听我讲。以平常心而论之,不妨设想,假如你老婆碰到个比你优秀的男人,人家比你更潇洒,比你更有钞票,又比之你更拿得上台面,她还会回来么?我看悬。” 

秋小河杠上了:“你的意思,我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男人?” 

舒复:“不可作这番解读。你是不是个上得上台面的男人,凭良心讲,无论相貌还是行为,目前尚无迹象能让人看得出,最起码我是没看出。” 

秋小河一下跳起来:“我的女人我了解。即使使我落魄了一点,她也不会的。”

舒复按着他的肩:“不跳,不跳。了解就好,了解就好。就怕你不了解,还自以为很了解。这是什么年代了?这是个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年代,是个发生了什么都不应该感到奇怪的年代。以我直觉,你这趟上海之行,心理上应有所准备,要做好牺牲的打算。”

秋小河:“牺牲什么?” 舒复:“老婆呀!” 

杜鸣娟:“胡言乱语,全是昏话。”

舒复:“我没昏,是有些现实存在容易让人犯昏。你老婆她,昏没昏真难讲。” 秋小河:“你这是存心埋汰人不是?” 

舒复:“真不是。私奔古来有之,司空见惯。现在的婚外恋,更是烽火燎原,这就像人得感冒一样,互相不当个事,又互相传染。我这不也是替你犯急呀。”

 

15.歌舞团大院

歌舞团那辆喷着彩色广告的大厢车已经发动,驾驶员不断按喇叭,催人上车。 

演职人员纷纷上车,目光瞅着不远处的蓝姐。 

蓝海琼直跺脚:“这个叶秀枝,这个叶秀枝……” 

马天宝:“人家在耍大牌脾气哪。” 

蓝海琼:“人吃五谷杂粮,谁没二两脾气?可这不是时候呀。” 

马天宝:“要怪就怪那个什么黄米米不黄,那可不是个什么好鸟!”

蓝海琼:“你别老是容不下人家黄班主。”

马天宝:“我看那货就是欠抽!” 

蓝海琼板起脸说:“抽抽抽,你说话能不能斯文点?” 

马天宝:“若不是看你蓝姐的面子,我早就抽那混蛋了!” 

蓝海琼:“对黄班主,你得给我客气点。” 

马天宝:“什么破班主?整个儿一条丧家之犬。”

 蓝海琼:“叶秀枝可真是个角,浑身都是戏。” 

马天宝又动气了:“他黄米三番五次跟你蓝姐叫板,一会罢演,一会又闹着长工钱。不是手里握着叶秀枝这张牌?没有叶秀枝,就是借他四两胆子,看他敢!” 

蓝海琼:“谁让咱们手里没有叶秀枝呢?” 

马天宝:“那个叶秀枝,外表倒也俏模俏样的,可就是没长脑子。她什么都听米不黄的,每次开粮都由着米不黄来领,你说这不是缺心眼么?” 

蓝海琼:“你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管好自己的事,少操那份闲心。” 

驾驶员揿着喇叭:“头,再不走可真要误场了。” 

蓝海琼提高嗓音:“知道了,就走就走。”转身吩咐马天宝,“天宝,你和大伙先到剧院去,演出照常进行。叶秀枝和黄米的节目,往后压一压。我在这儿等他俩,人一到,我们立马 打车过去。”

马天宝捋起袖子:“蓝姐,天宝我今日也要罢一回场。” 

蓝海琼眼一瞪:“你也要拆我的台啊?” 

马天宝:“我要抽黄米那丫挺的,出了这口恶气再登场。” 

蓝海琼厉声地:“天宝,你还嫌乱得不够啊?” 

马天宝:“咱这心里实在憋屈得慌。” 

蓝海琼拍拍他的背:“你如果真的心疼姐,就赶紧给姐救场去。” 

马天宝疼惜有加:“蓝姐,你不能这么给他们欺侮了。” 

蓝海琼掏出手机:“啰嗦!这好几倍的违约金,咱可赔不起。快去。”

 

16.小城街面上

黄米在接电话:“出门了,我俩早就出门了。直接去剧院?不不,蓝姐,我们还在医院里 呢。我?我挺好的,是秀枝她出了点事,女人嘛。”

不远处的电话亭里,叶秀枝还在打电话。 

蓝海琼的声音:“那,叶小姐到底怎么啦?” 

黄米:“日夜连轴转,休说是人,就是骆驼也给累散了骨架。嗓子哑了,想买点‘胖大海’什么的……”

蓝海琼的声音:“怪我粗心,早该给叶小姐买点营养品。”

黄米:“蓝姐,你太客气了。说真话,营养品我们可买不起,瘦巴巴的几个演出费,买盐 不咸,买醋不酸,你说干得了啥?……行行,我们这就到。”

叶秀枝出了电话亭,情绪低落地向黄米这边走来。

 

17.歌舞团办公室

蓝海琼在办公室里不时探头向院内张望。 

会计小欧不急不慢地核算账册。背后黑板还张贴着剧团演出海报。 

蓝海琼:“欧妹,我们还欠黄米和叶秀枝多少钱?” 

小欧按按计算器,说:“欠什么呀,也就是最近四场演出没结账。” 

蓝海琼:“那不算多呀,他俩合拢才刚刚两千。” 

小欧:“叶秀枝每场三百,共一千二。黄米每场两百……”

 

18.歌舞团院外

歌舞团大门外,叶秀枝忽然停住脚步,不安地看着黄米。 

黄米拽了她一把:“宝贝,走呀!” 

叶秀枝:“什么宝贝不宝贝,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间接,她又犹犹豫豫说,“黄哥,我看,我看算了吧?我们还是先去剧场……”

 黄米:“不是说得好好的么?怎么又打退堂鼓了?” 

叶秀枝:“人家蓝姐对我们不薄啊。” 

黄米:“不薄?我们帮她赚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叶秀枝:“那是人家蓝姐会经营。”

黄米:“场场爆满,赚钱就跟拾落叶似的。她蓝姐凭啥大把赚钱?观众还不是冲着我俩来的?尤其是你,每次一登台,底下那黑眼珠子,唰,全都粘在你身上了,刀子都剜不下来。她 赚的可是我们的血汗钱。”

叶秀枝:“这时候把人拉走,蓝狐歌舞团还不散架了?” 

黄米:“现实不是演戏,商业社会嘛,竞争就是这么残酷的。再说了,这种草台班子只是过渡,小玩玩。要想玩出大出息,还得在上海,在《金水塘》!” 

叶秀枝仍在犹豫:“不管台上台下,做人都得有个标准。” 

黄米:“标准?这准星就是靠钱才顶上去的。” 

叶秀枝:“这事儿传出去,名声多不好。”

 

19.办公室内

电话突然响了,小欧伸手拿起话筒。

小欧:“你好,我是蓝狐歌舞团。找谁?找蓝团长呀?”用手捂住话筒,双眼看着蓝海琼,低声说:“是剧场林经理的,接不接?”

蓝海琼拿过话筒:“林经理呀,是我。” 

那头是个霸道的声音:“你们还想不想在这做下去呀?啊?” 

蓝海琼满脸堆笑:“林经理,你的意思是……” 

林经理的画外音:“还想做?那个刀马旦叶秀枝,怎么还不来?” 

蓝海琼:“叶小姐身体有点小毛病……” 

林经理的画外音:“观众见不到刀马旦,闹起来了!” 

蓝海琼:“叶小姐很快就到,很快就到。” 

林经理的画外音:“救场如救火。她就是死,也要死在舞台上!” 

蓝海琼:“叶小姐的节目,是否往后挪一挪?” 

林经理的画外音:“刀马旦不到,你们《蓝狐》立马给我走人!”

 

20.歌舞团大院

俩人进了院子,离办公室不远了,叶秀枝又变得磨蹭起来。 

叶秀枝:“既然要走,最后这几场演出的钱,我看就算了。” 

黄米:“人要走,钱还得要。我们的血汗钱,凭啥不要?” 

叶秀枝:“当着蓝姐的面,我怎么张得开嘴呀?” 

黄米:“你不好开口,有我呢。你说我黄米是谁?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跑得马,在圈内好赖算个人物吧?当初,如果不是牛不草把我黄家班的人拉走一大半,我堂堂一个班主,怎会离开上海,来《蓝狐》歌舞团里卖滚刀肉?”

叶秀枝:“我们落难时,从上海赶来投奔人家。蓝姐收下我俩不说,还把你手下的几个人 全收下了,对你黄哥更是另眼相看。别人睡地铺,却给你我包旅馆……我们这时离开她,不成 了过了河就拆桥,烧过香就砸菩萨么?” 

黄米:“瞧你就这点出息,不能老是在人家屋檐下躲雨。狗吃屎随处都可安身,狼要吃 肉,就得拼搏。你不是还想去艺术学院进修么?艺术学院在哪?在上海啊。”

叶秀枝有点动心:“那个张不、张不放教授怎么说?” 

黄米:“是张不凡教授!他昨天还来电话,谈的就是你进修的事。” 

叶秀枝沉吟片刻:“黄哥,你说回那就回吧。” 

黄米:“这次去上海,去《金水塘》,你一定会火起来,黄家班也会火起来。” 秀枝:“黄家班?现今也就我俩孤家寡人了。……” 

黄米:“又错了!自古藤盘树,哪有树盘藤?只要我站在《金水塘》的舞台上振臂一呼,你看吧,猫眼妹、东北妞、顺子、小猴他们,八路豪杰都会一个个鱼戏水般游过来了。很多老搭档别的不认,偏偏就认我这个黄班主。” 叶秀枝叹气:“这么做,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蓝海琼正焦急地走出办公室,一抬头,正撞见鬼祟的他俩。 

蓝海琼:“哎!我的祖宗哟,你们怎么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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