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夜,五彩缤纷,绚丽多姿。夜上海,万象纷呈,世事百态。一道流星在迷乱的星空黯然地一划而过。紧接,人间的礼花在繁华的都市上空璀璨闪亮。
悠扬的音乐伴随声中,鸟瞰着这座既古老而又年轻的城市。繁华的街面,如水洗般明净的彩色步行街,车水龙马,流金溢彩。外滩上黄浦江面的黑魆魆建筑倒影,掺和着绚丽的灯饰,杂色成一道世人皆知的亮丽风景线,美轮美奂。
恢宏的大剧院。熙熙攘攘的入场观众。豪华的摩天楼。镂金镶银的自动旋转门。身穿红色燕尾服的谦卑门伺。厅前环形坡上鱼贯上下的轿车。出入其间的绅士淑女,个个都像活在史宾塞笔下的诗画里,男人彬彬有礼,女人柔情似水。
又一辆锃亮的私家车驶近。车门刚开启,却跑出一条撒欢的狮毛狗,紧随而至,又钻出一个派头十足的贵妇人。
本剧中的角儿们,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开始陆续露脸了。首先粉墨登场的这位贵妇人装扮者叫姚慧敏,她正在蹶着半露的臀腰追逐着她的小狗。穿着大裤衩的秋小河刚好撞见,扑地把它逮个正着。姚慧敏矜持一笑,一方面道着谢,一方面又把狗毛摸摸,还顺手掸掸。这才递回给尾随其后的女佣:“真舍不得‘飞飞’。只能晚上见了。”两人都把眼神往剧院顾盼。一个急着进场,一个却只是好奇张望。这儿眼下还不属于秋小河的世界。他正沿着昏黄的路灯朝另条道默默离开。瞅着四下无人,鬼祟而又迅疾地粘贴上一张张《寻妻启事》。姚慧敏也在急匆匆入场,脚下的髙跟鞋在磨石地面上发出“笃笃”脆响。剧院内,“丅”台上,男女模特儿正依序亮丽登场。呈“u”形穿梭的女模特们,身着各款裙服迎面曵曵而来,犹如春风扑面,尽展优雅婉约的气质;转返时,那背部大块裸呈的露背装,更显奔放,性感,或妩媚,又留给人遐想无限。
美丽是一种资本。这儿就是兜售其资本的市场。人体之美,美在诱惑,诱惑在美。酥胸,丰臀,藕节般的玉臂,修长的美腿,再配之以薄如蝉翼的白纱裙,黑丝袜,红跟鞋,赤橙黄绿青蓝紫,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频频闪烁的灯光,千姿百态的造型,眼花缭乱乱的服饰,当然,也还有那让人心照不宣的香艳。
姚慧敏刚选座坐下,旁坐的韩云炉对迟到的她像是嗔怨了一句什么。正遇田蜜蜜和张丽的出场。田蜜蜜被众星拱月般地夹在中线登台。一顶褶羽王妃帽,一袭奢华的貂裘爱心领大衣,下身仅着拼接的鱼网袜。她出场一招一式都显得十分霸气,摆出傲示群雄,唯我独尊的气概,很有些范儿的味道。
而紧随之后的张丽,则是风格殊异,穿着简洁方格短裙,搭配着水洗皮夹克和卡车司机帽,集干练、活泼、美丽于一身。
两者的混穿秀,无异于是在把古典爵士和现代潮歌胡搅蛮缠地揉揑到一处,看上去互为矛盾,实乃又相得益彰,极其吸引眼球。
旁观席上,还坐着几位本故事中的角儿。总监向天笑为自已的创意正洋洋自得,老板粱星辉的表情不露圭角,而韩云炉永远是那般老神在在。唯独姚慧敏的心情有些复杂,那目光有羡慕,有失落,旁观者也是能体察到的。
“丅”台的热闹在逐渐升温。起先,整个秀场还处于屏息般的寂静。人们斯斯文文,正襟危坐,只见一张张半合的嘴,那一双双瞪大的黑瞳孔。
紧随田蜜蜜和张丽的登台,秀场开始掀起了高潮,同时也无处不弥漫着暧昧的想象空间。随着魔幻般的追影灯光不断变化,满世界丰乳美腿晃来晃去。人类的基因密码在这儿可得到解读,群体的动物性也正是这类场合最易被激发哄起。先是掌声雷鸣,继而是鲜花洒向‘丅’台,旋即,又是非常态般的尖呼鬼叫……
群体亢奋者的智商通常都只有十三岁。概莫能外,此时的观众受整个气场撩拨,人人都随之雀跃,个个都手舞足蹈。响彻大厅的喝彩声,如爆棚一般冲向屋顶,冲向那华丽的吊灯,冲向那上海滩群星闪烁的天穹……
秋小河穿着大裤衩的背影,这时却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失控的喧噪仍在蔓延,吆喝声还在继续。但这时己叠换到城市的另外某些角落。叠换到集市举牌求职的外乡人,叠换到人山人海的大卖场,叠换到火车站广场人涌如蚁的“返乡潮”……
追踪着大裤衩的背影而去,映入眼帘的除了路灯杆上的一张张《寻妻启事》等杂七八拉小广告,还有夜幕下的地盘工,人头攒动的大排档,疲倦的出租车司机,讨价还价的小贩;还有那路边鳞次栉比的小店,洗浴桑拿小铺。谁也搞不清楚这些底层小人物的营生,只能透过昏暗而污垢的玻璃窗,看到这些饮食男女们忙忙碌碌的身影……
一切都一划而过,一切都朦朦胧胧。所展示的这些都很模糊。而模糊,正是眼下所要的效果。
秋小河的大裤衩背影慢慢湮没在城市的灯火之中,只留下那一张张东倒西歪却又依稀可辨的《寻妻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