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位哲人说过:“男人不能容忍女人的藐视,女人对男人的藐视毫不在意;看不起女人的男人是浅薄的男人,看不起男人的女人是深刻的女人。男人是船,女人是河,河把船送到远方,而河依旧在原地,尽管呜咽,还得流淌,女人不满于婚姻的最根本的原因是婚姻不再如爱情那么浪漫。”
是的,叶倩在畸形的婚姻中已品尝到以上这段话的哲理,她已不在乎丈夫的所作所为,可以说,她只有在顾影自怜中,慢慢变得深刻,变得成熟,变得大气,尽管没有高等的学历,但在做女人漫长的生涯中懂得了自身的尊严。随着岁月的流逝,叶倩开始变得有些憔悴,可她认为,人总是要老的,老和死都不是一件可怕的事,但精神颓废,过分多愁善感,才是一件恐怖的事,不要让心灵有创伤,创伤会催人精神老死,即便活着也是行尸走肉。看来,叶倩并没有被畸形的婚姻所击倒,她不但承受了一切,而且还打算寻找新的人生起点,向命运挑战,闯荡天地,以求得经济上的独立。一次偶尔的机会,有一位好友告诉叶倩:“如想在命运上有所转折,只有南下广州,那里靠近香港、澳门、深圳,是城市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政策宽松,思想解放,经商意识强,人才云集如潮,具有前卫意识,在那里奋斗能体现个体的价值,商海如战场,你应在那里寻求发展。”叶倩听了这番话后,心里怦然一动,同时,她还获得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在广州某一个B公司正在招大量的业务员,尤其是欢迎下岗工人。为了证实这一情况,不失去一次就业机会,她暂时抛开了没有温暧的家庭,她把女儿寄养在母亲家,自己准备单独南下广州。
九九年四月,叶倩背着简单的行李和一些面食干粮及小袋榨菜,离开了宁波,乘着火车只身来到广州。广州,人们称之为羊城,中国华南最大的一座商业和工业城市,从现代史上可以看出,各路英豪,各路门派,各路商家都曾把这里视为宝地,因为这里气候宜人,由于北回归线横穿羊城南部,所以亚热带的热带湿润季风气候尤为明显,全年平均气温在22度,终年不见霜雪,故它是我国通商最早的城市,从古代秦汉以来,即为南方对外贸易港之一。自五七年起,每年春、秋两季都要在这里举办中国出口商品交易会。这里的地域位置特别,背倚白云山风景区,南临珠江,位于珠江三角洲北缘,涓涓秀丽的珠江河水穿过羊城南侧,绿树葱茏,风景美丽,名胜古迹很多,主要有南越王墓、镇海楼(俗名五层楼)、中山纪念堂、陈家祠、黄花岗、七十二烈士陵园、黄埔军校等,遐迩闻名,给这座城市增添了一道风景。
羊城四月,是春天的季节,到处是春暖花开,大自然慷慨地散发出芬芳的气息,具有醉人的温馨。叶倩仿佛来到了天国,它跟宁波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城市,如果说,宁波是以小桥、流水、精致、保守为基调的话,那么广州就是以豪放、大气、开放、铿锵的快节奏为主流,给人以蓬勃向上,充满竞争与奋斗的欲望,地域文化的差异给叶倩带来了许多从未有过的诱惑。当然,在这高度文明、高速发展的表层下,也同样潜伏着污泥浊水,陷阱重重,尔虞我诈的奸商无时无刻不在用贪婪的眼睛盯着外省的打工者的口袋,让你步入他们预先设计好的圈套,然后步步为营,让你进退两难,可以说,在这里创业,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叶倩按朋友说的招聘单位地址,找到了B公司。B公司坐落在广州市中心,商务楼气派非凡,四层楼的整个层面约有十多间大办公室,装潢豪华,办公台和办公椅子及办公用品全是现代都市一流时髦型的。叶倩通过正面和侧面了解到,该公司是卖碟片的,打着广电部下属公司的招牌,看上去背景很硬,但他们营销的方式是“滚动式”,需要招全国各地的投资消费业务员,叶倩对这新兴的营销模式很朦胧,出于好奇,便向B公司有关人员询问,B公司一位接待小姐告诉她,明天B公司将在广州某五星级大酒店召开全国业务员培训大会,凡参加大会的人士无论你已经是业务员,或者还没有参加业务员行列的,只要你肯参加这一天的大会,都将免费享受一天两餐和在五星级酒店住宿一夜及报销来回火车票(对外地来羊城的人而言)。叶倩简直不敢相信,天地下竟有这等好事,这岂不是在做赔本的买卖吗?为了探个虚实,叶倩第二天上午参加了B公司“全国业务员培训大会”。
到了会场,叶倩发现参与此会的约有四百人,其中大约有三百来人是来之全国各地的,在四百人中,有百分之五十的是正式业务员,另百分之五十是像叶倩类似的人物慕名而来。会场设在大酒店内的国际会议厅,豪华、高贵、典雅,金碧辉煌,一切都是高规格的,让人置身在一种贵族生活的环境中。大会开得很热烈,也很有激情,主讲人是B公司的一位市场总监张涛先生,此人三十多岁,矮矮的、胖胖的,但给人很有精神,充满着朝气,有一种敢于向困难挑战的毅力,他普通话虽然不是很标准,但口若悬河,语言充满鼓动性,能撩拨听众潜意识中的成功欲望和情激。大会在他的讲解和鼓动下,掌声不断,气氛热烈,群情振奋。张涛主要讲解“滚动式”营销是中国目前最先进的营销模式,它将会解决数千万下岗工人的就业问题,让他们通过“滚动式”促销,力争在近期发展突破千百万人的营销队伍,形成强大的销售网络,培养市场销售明星,来改变自身贫困的命运,以投小钱赚大钱,并告诉到会的人士要相信B公司将成为全国最优秀、最有实力的公司。张涛滔滔不绝,有声有色,还不断地穿插一些鼓舞人心的口号。总之,凡参加此大会的人士无不被他那精彩的鼓动演讲而佩服得五体投地,并对他的人格力量视为崇高和伟大,尤其是会将自己未来的一生命运赌注在张涛这个人物身上——来参与“滚动式”营销,以搏一记人生。更让人惊讶的是,B公司真的兑现了承诺,免费招待了参加会议人士的吃住和报销来回火车票,无论你来自中国哪个省市,即便是来之黑龙江、西藏、新疆等边缘山区,只要你拿出一张来广州的单程票,B公司就会以双程的钱送到你手上。这次活动,B公司一共拿出了四十多万元,让参会的人士吃最好的,两餐都是十人一桌的筵席;住最豪华的,两人一间标准房。叶倩当然也享受到以上这些待遇,当时身临其境的叶倩被B公司这一创中国营销首列的大气举动而惊叹不已,他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碰到过这种美事,竟然会对一个参会的陌生人给予这么高的礼遇,这简直不可思议。事实足以证明B公司具有大将风度和雄厚的经济实力。据说,这次大型会务活动全是由张涛一人策划的,而B公司老总是听张涛摆布的。这个大会之后,四百多名业务员(慕名而来的参会者也加入了业务员的行列)信心百倍地赴全国各地,在短短的一、两个月内发展了数千万计的消费者投资下单,一下子给B公司带来了几千万元的巨额利润。应该说,这一次会议对全国震动很大,尤其是在营销业界人士,都知道九九年春天在中国广州曾有过这么一个高规格的“滚动式”培训大会,也正是这次大会,继而在全国营销界掀起了一场“滚动式”浪潮冲击波,全国部分民营和私营企业一个个粉墨登场,纷纷效仿,并卷起了这场中国史无前例的民间“滚动式”操作浪潮,由此也波及到了全国各地,可以说B公司广州大会,无疑为中国“滚动式”起到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并拉开了中国二十世纪末的“滚动式”大骗局的序幕。在这之前,中国民间已有部分公司在操作“滚动式”,但始终没有形成气候,而真正形成气候,变成风起云涌一波浪潮的,就是B公司轰动全国的这么一个“送钱”大会。然而,这些事,在中国的上层政府部门竟然没有人意识到它的后果,甚至还看不懂他们在搞些什么名堂,这可能有多方面的原因,如情报信息滞后是其中一个方面,还有最主要的一条原因是,当地工商局的工作人员,一下子无法认识这“滚动式”营销是什么玩意,他们仅仅处在一种观望的状态中,密切注意时态的发展。
这场骗局,更让人可笑的是,当地的新闻媒体也积极参与在里面,B公司就曾花钱买新闻做软广告,在广州某一大报上,为B公司“滚动式”歌功颂德,以至骗得更多人的深信不疑,并积极投资下单,叶倩真正动心参与“滚动式”营销,就是看了广州某大报对B公司的长篇通讯报道,大多数善良的市民都相信国家政府的报纸是不会骗人的,其实,写文章的记者也根本无法知道B公司从一开始就在设圈套进行欺诈行为,也许,在当时的气候氛围中,大多数人都无法辨别“滚动式”的真伪,只知道,谁参与的早,谁就能先获大利,成为富翁。B公司的奖金制度清楚地写着,买三百元一份碟片产品,十二个月就能累计获利三万一千一百元,真是天方夜谭,但在当时,确实迷惑了成千上万个虔诚的追随者,张涛在这场风波中扮演了一个既鹤立鸡群,又让后人千夫所指唾骂的角色,而叶倩和所有的弱势群体一样,只是作为一个想改变自身命运的奋斗者,最后都变成了受害者,由此,在叶倩身上演绎了许多惊心动魄、令人心酸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