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阿拉米斯的论文 (1)

作者:(英)大仲马    更新时间:2013-07-31 13:19:30

达达尼昂只字未对波托斯提及他的伤口和他的诉讼代理人夫人。我们这位贝亚恩小伙子虽然很年轻,却非常明智。所以,那位自命不凡的火枪手所说的话,他假装统统信以为真。因为他深信,要想维持一个人的友谊,就不能揭穿他的秘密,尤其当这个秘密关系到他的自尊心的时候;其次呢,你对别人的生活了如指掌,在精神上对他们就有某种优越感。 

  达达尼昂在考虑未来勾心斗角的计划时,决心把他的三位伙伴当作自己飞黄腾达的工具。能够事先把他们身上无形的线捏在自己手里,以便将来操纵他们,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整个路途之中,却有一种深深的忧伤压在他心头:他思念着年轻漂亮的波那瑟太太,因为波那瑟太太该是很珍惜他的一片忠心的。不过,我们应当赶紧说明,小伙子心头这种忧伤的产生,主要不是由于惋惜失去的幸福,而是由于担心那可怜的女人吃苦头。他毫不怀疑,波那瑟太太是红衣主教寻求报复的牺牲品;众所周知,红衣主教的报复是可怕的。而他怎么居然得到红衣主教的垂青,实在令他莫名奇妙,卫士队长卡弗瓦先生如果在他家里找到了他,也许会向他透露其中的原因吧。 

  一个人走路时整个身心沉浸在某种思考之中,肯定会觉得时间过得快,路程也显得短。这时,外在的一切全像在睡乡之中,而他的思想就好比在这睡乡中做梦。他从一个地方出发,到达了另一个地方,仅此而已。途中的一切,在他的记忆里,只剩下一片朦胧的云雾,什么树啊,山啊,景致啊,一切的一切,全都隐没在里边。达达尼昂正是在这种幻觉状态下,由马信步走去,从尚蒂利到达了伤心镇;进到镇里时,沿途见过什么东西,他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只在进到镇里之后,他的记忆力才恢复。他摇晃几下脑袋,望见他留下阿拉米斯的那家小酒店,策马奔跑过去,直到门口才停下。 

  这回接待他的不是老板,而是老板娘。达达尼昂会相面,只打量一眼老板娘那张胖乎乎的、满面春风的脸,就知道不必对她遮遮掩掩。一个女人有一张如此快活的脸,你对她是不用提防的。 

  “好心的太太,”达达尼昂说道,“十一、二天前,我们被迫把我的一个朋友留在这里,您能告诉我他怎样了吗?” 

  “是一位二十三四岁、温和、可爱、结实的俊小伙子吗?” 

  “还有,肩膀上受了伤。” 

  “一点不错!” 

  “我们要我的就是他。” 

  “您找对啦,先生,他一直在这里。” 

  “啊!太好啦,亲爱的太太,”达达尼昂说着跳下马来,将缰绳往普朗歇手里一扔,“您可算救了我的命。那可爱的阿拉米斯在哪儿?能让我拥抱他吗?说实话,我迫不及待想见到他。” 

  “对不起,先生,我想他这会儿恐怕不能见您。” 

  “为什么?他和一个女人在一块吗?” 

  “天哪!您说哪儿去了!那个可怜的小伙子!不,先生,他不是和一个女人在一块。” 

  “那么他和什么人在一块?” 

  “与蒙迪迪耶的本堂神甫和亚眠耶稣会会长在一起。” 

  “天哪!”达达尼昂叫起来,“可怜的小伙子伤势恶化了吗?” 

  “不是,先生,情况正好相反。不过在伤愈之后,天恩感动了他,他决心进修道会了。” 

  “这就对了,”达达尼昂说,“我忘了他当火枪手只是暂时的。” 

  “先生还坚持要见他吗?” 

  “比刚才更想见了。” 

  “那好吧。先生只需到院子里左边上楼梯,三层五号。” 

  达达尼昂按老板娘指的方向跑去,只见一座建在屋外的楼梯,这种楼梯现在在一些老客店的院子里还见得着。不过,要进阿拉米斯的房间可不容易,进入他房间的通道和阿尔米德的花园一样,是有人严加看守的。巴赞站在走廊里拦住达达尼昂,硬是不放他进去,因为他看到自己历经多年的磨练,现在终于快要达到始终不渝追求的目标了。  

  事实上,可怜的巴赞一直梦想为一位教士效劳,急切地盼望将来有一天,阿拉米斯会最终扔掉火枪队队服,而换上道袍。阿拉米斯每天都许诺说,这一天为期不远了;正是这种许诺,使他留下来为一位火枪手效劳。不过他说,这种效劳会使他丧失灵魂的。 

  巴赞这段时间以来高兴极了。从一切迹象看,这一回他的主人是不会反悔的了。肉体痛苦和精神痛苦的结合,对他产生了长期盼望的效果:阿拉米斯在肉体和心灵两方面都感到痛苦,终于使目光和思想停留在宗教上了,把落到自己头上的双重变故,即情妇的突然失踪和肩膀受到的枪伤,看成是上天的警告。 

  因此不难理解,巴赞处在这样的心情之中,见到达达尼昂到来,肯定老大的不高兴,因为他的主人被卷进世俗的漩涡已经这么长时间,达达尼昂的到来有可能把他重新卷进去。所以他决心勇敢地把守住房门。不过,客店老板娘出卖了他,因此他不能说阿拉米斯不在这里,而是试图让这位新来者明白:他的主人从早上起就开始了虔诚的讨论,这场讨论据他看到傍晚也结束不了;在这种情况下去打扰他,无疑太冒失了。 

  不过,对巴赞先生这番振振有词的话,达达尼昂根本不予理睬,不想和他朋友的这位跟班理论,只是一只手将他推开,另一手只去旋转五号房间的门把手。 

  门开了,达达尼昂进到房间里。 

  阿拉米斯身穿黑色大衣,头上戴一顶颇像教士帽的平顶圆帽,坐在一张椭圆形桌子前面,桌子上堆满一卷卷纸和厚厚的对开书本。他的右边坐着耶稣会会长,左边坐着蒙迪迪耶本堂神甫。窗帘是半放下的,照进来的光线暗幽幽的,正适合静静地遐想。一个年轻人,尤其是一个年轻火枪手的房间里引人注目的所有世俗物品,都神奇地消失了。巴赞大概担心他的主人看见这些东西,会重新产生世俗的念头,便把宝剑、手枪、插羽翎的帽子和各色各样的绣件及花边,统统拿走藏了起来。 

  取代这些东西的,达达尼昂仿佛瞥见有一根苦鞭,挂在一个黑暗角落墙壁的钉子上。 

  听见达达尼昂开门的声音,阿拉米斯抬起头,认出了自己的朋友。但是,令达达尼昂大感意外的是,他的出现并没有给这位火枪手产生多少印象,因为这位火枪手的思想已经完全摆脱了尘世的事物。 

  “你好,亲爱的达达尼昂,”阿拉米斯说,“请相信,见到你我感到高兴。” 

  “我也一样,”达达尼昂答道,“尽管我还不很肯定与我说话的是阿拉米斯。” 

  “正是他本人,朋友,正是他本人。那么,是谁使你产生了这种怀疑?” 

  “我担心找错了房间,乍一看还以为进了一位教士的房间;接着呢,看见这两位先生陪你坐在这里,我又发生了误会: 

  以为你病得很厉害。” 

  两个穿黑衣服的人听明白了达达尼昂的意思,向他投去威胁的目光,但达达尼昂根本没放在心上。 

  “我也许打扰你了吧,亲爱的阿拉米斯,”达达尼昂继续说道,“照我所看到的情形,我不禁觉得你是在向这两位先生忏悔。” 

  阿拉米斯的脸微微红了。 

  “你打扰了我?啊!根本没有,亲爱的朋友,我向你保证。为了证实我说的话,请你看看,我见到你安然无恙多么高兴。” 

  “啊!他终于提到这个了,”达达尼昂想道,“还不算太坏。” 

  “这位先生是我的朋友,他刚刚逃脱一场可怕的危险。”阿拉米斯指着达达尼昂,热情地对两位教士说。 

  “应该感谢天主,先生。”两位教士一齐施礼说道。 

  “我绝不会忘记的,两位尊敬的神甫。”达达尼昂答道,同时向他们还礼。 

  “你来得正是时候,亲爱的达达尼昂,”阿拉米斯说道,“来参加我们的讨论吧,你一事定会以你的真知灼见给我们很多启发。亚眠的耶稣会会长先生、蒙迪迪耶的本堂神甫先生和我,我们正在讨论早就引起我们兴趣的某些神学问题。能听到你的意见,我会感到非常高兴。” 

  “一介武夫的意见何足挂齿。”达达尼昂见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妙,开始感到不安,便这么说道,“这两位先生满腹经纶,你就相信他们的吧,我说的错不了。” 

  两位教士再次施礼。 

  “恰恰相反,”阿拉米斯又说,“你的意见对我们来讲是宝贵的,因为现在我们讨论的问题是:院长先生认为,我的论文主要应该阐释教理,进行说教。” 

  “你的论文!这样说你正在写一篇论文!” 

  “是呀,”耶稣会会长说道,“为了圣职授任礼之前的考试,一篇论文是断不可少的。” 

  “圣职授任礼!”达达尼昂叫起来,他不敢相信老板娘和巴赞先后对他说的话,“圣职授任礼!” 

  他以惊愕的目光反复打量面前的三个人。 

  阿拉米斯坐在扶手椅里,姿势十分优雅,就像在一位贵妇的内室沙龙里一样,满意地端详着自己一只又白又胖宛若妇人般的手,把它竖在空中,让血液往下流。他说道:“不过,正如你听见的一样,达达尼昂,院长先生希望我的论文是阐释教理的,而我希望它是理想主义的。正因为这样,院长先生向我建议了一个题目,这个题目还没有人论述过,我觉得其中有些东西可以大加发挥。这个题目就是: 

  《Utraque manus in benedicendo clericis inferioribusnecessariaest》 

  达达尼昂的学识,我们是了解的。上次,特雷维尔先生以为他接受了白金汉的礼物,对他背诵了一句拉丁文诗,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现在听到这个题目,他的眉头也没有皱得更厉害。 

  “这意思就是,”阿拉米斯为了便于这达尼昂理解,补充道,“下级教士行祝圣礼必须用双手。” 

  “好一个出色的题目!”耶稣会会长大声说。 

  “出色而又符合教义!”本堂神甫附和道,此人拉丁文方面的功力与达达尼昂相差无几,所以他特别注意耶稣会会长,随时准备亦步亦趋,像回声似地重复他的话。 

  达达尼昂呢,对这两位教士所表现的热情,则完全无动于衷。 

  “是的,出色!prorsusadmirabile!”阿拉米斯继续说,  

  “但是它要求对历代神甫和《圣经》有深刻的研究。而我很不好意思地向这两位宗教家承认,我成天站岗放哨,为国王效力,对研究有所忽视。如果让我自己选定一个题目,我会感到更加得心应手,faciliusnatans,这样的题目仍然是阐述神学上的难题,就像通过伦理阐述哲学上的形而上学一样。” 

  达达尼昂感到一点意思也没有,本堂神甫也一样。 

  “瞧,多么精彩的开场白!”耶稣会会长喝彩道。 

  “Exordium。”本堂神甫没话找话重复道。 

  “Quemadmodumintercoelorumimmensitatem。” 

  阿拉米斯看了一眼旁边的达达尼昂,只见自己的朋友呵欠打得下巴都要掉了。  

  “咱们还是说法语吧,神甫。”他对耶稣会会长说,“这样,达达尼昂先生听起我们的话来更有味。” 

  “对,我路上走累啦,”达达尼昂说道,“这些拉丁文我都听不进去。” 

  “好吧,”耶稣会会长有点儿不高兴地说道,而本堂神甫却大为高兴,不胜感激地看了达达尼昂一眼。“那么,您来看一看这篇论文怎样发挥吧。 

  “摩西是上帝的仆人……他只不过是仆人,请听明白了!摩西行祝圣礼就是用一双手。当希伯来人打败敌人时,他就让人抬起他的两条胳膊。因此,他是用双手行祝圣礼的。此外《福音书》中也说:imponitemanus,而不是manum,即‘把双手放在’,而不是把‘一手’放在……” 

  “把双手放在。”本堂神甫重复道,同时做一个放的动作。 

  “历代教皇都是圣彼得的继承人,可是圣彼得的作法却不然,”耶稣修道会会长继续道,“他说Porrigedigitos,即把你们的手指伸出来。现在您明白了吗?” 

  “当然明白了,”阿拉米斯愉快地答道,“不过,事情挺玄妙。” 

  “手指!”耶稣会会长又说,“圣彼得是用手指行祝圣礼。教皇也是用手指行祝圣礼。那么,他用几个指头行祝圣礼?用三个指头,一个为圣父,一个为圣子,一个为圣灵。” 

  所有人都画了个十字,达达尼昂觉得也应该效法他们。 

  “教皇是圣彼得的继承人,代表着三种神权;其余的人,即宗教等级中的ordinesinferiores,都是以神圣大天使和天使的名义行祝圣礼。最下层的神职人员,如六品修士和圣器室管理人,则以圣水刷子代替数量不确定的手指头行祝圣礼。这样题目就简单化了,成了argumentumomnidenudatumornaCmento。用这个题目,我可以写两卷这么厚的书。” 

  耶稣会会长说着,兴奋地拍了拍把桌子都压弯了的对开本《圣克里索斯托文集》。  

  达达尼昂吓了一跳。 

  “当然,”阿拉米斯说,“我肯定这篇论文写成了一定非常好,但同时我承认自己力不从心。我选择了这样一个题目: 

  Noninutileestdesideriuminoblatione,或者干脆说:《带点眷恋之情事奉天主不是不相宜的》。请告诉我,亲爱的达达尼昂,这个题目是不是一点也不使你感兴趣?” 

  “住口!”耶稣修道合会长叫起来,“这样一篇论文接近于异端邪说。异端派首领詹森所著的《奥古斯丁论》中,有一个命题就与您这个题目几乎一样,结果弄得那本书迟早要被刽子手烧掉。要注意啊,年轻的朋友!您偏重于伪学说,年轻的朋友,这会断送您的!” 

  “这会断送您的。”本堂神甫沉痛地摇着头重复道。 

  “您涉及了自由意志这个臭名昭著的论点,这可是一种致命的危险。贝拉基主义和半贝拉基主义信徒含沙射影的论点,您居然直截了当地加以阐述。”  

  “可是,尊敬的……”这冰雹般劈头盖脑砸下来的论点,使阿拉米斯有点不知所措了。 

  “您怎样去论证,人们在把自己奉献给天主之时,还应该眷恋世俗?”耶稣会会长不让阿拉米斯有机会开口,继续说道,“请听听这个两难论法吧:天主就是天主,世俗则是魔鬼。着恋世俗,就是眷恋魔鬼。这就是我的结论。” 

  “这也是我的结论。”本堂神甫说道。 

  “Desiderasdiabolum,可怜虫!”耶稣会会长高声嚷道。 

  “他眷恋魔鬼!唉!我年轻的朋友。”本堂神甫唉声叹气地附和道,“不要眷恋魔鬼,我恳求您了。” 

  达达尼昂完全摸不着头脑,觉得仿佛置身在疯人院里,自己也要和面前这几个人一样变成疯子了。他只是尽量克制自己不说话,因为他对面前这几个人说的话一点也听不明白。 

  “不过,请听我说,”阿拉米斯说话还是那样彬彬有礼,但已开始有点不耐烦了,“我并没有说我眷恋。不,我永远不会说这种离经叛道的话……” 

  耶稣会会长向上天举起双手,本堂神甫也跟他一样做。 

  “绝对不会。不过,你们至少应该承认,把自己完全厌恶的东西奉献给天主,那是有辱天恩的。达达尼昂,我说得对吗?” 

  “我觉得你当然没错!”达达尼昂答道。 

  本堂神甫和耶稣会会长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的出发点是这样的,这是一种三段论:世俗自有其吸引人的地方,而我离开世俗,因此我作出了牺牲。《圣经》就明确地教诲我们:为天主作出牺牲。” 

  “这倒是真的。”两个反对者齐声说道。 

  “此外,”阿拉米斯一边说一边揪耳朵,揪得耳朵发红,就像他晃动双手,使双手发白一样。“此外,关于这一点,我写了一首回旋诗,去年拿给瓦蒂尔先生看过。那个大人物对我大加赞扬。” 

  “一首回旋诗!”耶稣会会长轻蔑地说。 

  “一首回旋诗!”本堂神甫不加思索地说。 

  “念念吧,念念你那首诗,”达达尼昂大声说,“这肯定能给我们换换空气。” 

  “不会的,这是一首宗教诗,”阿拉米斯说,“是以诗歌形式阐述神学。” 

  “真见鬼!”达达尼昂说了一句。 

  阿拉米斯显得非常谦虚,但也难免有点做作地说道: 

  “拙诗是这样的: 

    你们忍受着艰难的日子, 

  为充满欢乐的过去痛哭; 

  你们的不幸将彻底消失, 

  当你们只把眼泪献给天主, 

      哭泣的天主之子。 

  达达尼昂和本堂神甫感到满意,耶稣会会长却固执己见。 

  “请当心神学作品里的世俗情趣。真的,圣奥古斯丁是怎样说的?Severussitclericorumsermo。” 

  “对,说教应该明白畅晓!”本堂神甫说。 

  “可是,”耶稣会会长见自己的附和者理解错了,赶紧打断他,“可是,你的论文倒会使贵夫人们感到兴趣,如此而已。论成功,它只能与帕特吕律师的辩护词是一路货色。” 

  “但愿如此!”阿拉米斯激动地说。 

  “您看,”耶稣会会长嚷起来,“在您的心灵里世俗的声音还很高,altissimavoce。您附和世俗,年轻的朋友,我担心天恩救不了您。” 

  “请放心,尊敬的会长,我为自己担保。” 

  “世俗的自以为是!” 

  “我了解自己,神甫,我的决心是不可改变的。” 

  “那么,您顽固坚持继续写这篇论文?” 

  “我感到自己只能写这个题目,不能写别的题目。因此,我打算继续写下去。我这就根据你们的意见进行修改,希望明天你们会满意。” 

  “慢慢修改吧。”本堂神甫说道,“我们让心情愉快地工作。” 

  “是的,土地全播了种,”耶稣会会长说道,“我们不必担心一部分落在石头上,一部分掉在了路上,其余的被天上的鸟儿吃掉,avescoelicomederuntillam。” 

  “你和你的拉丁文一块见鬼去吧!”达达尼昂实在听不下去了,说道。 

  “再见,孩子,”本堂神甫说道,“明天见。” 

  “明天见,鲁莽的年轻人,”耶稣会会长说道,“您有希望成为本教会出类拔萃的教士,愿上天保佑不使这希望成为毁灭性的火焰。 

  一个钟头以来,达达尼昂如坐针毯地啃手指甲,现在开始啃手指头了。 

  两个穿黑袍的人站起来,向阿拉米斯和达达尼昂施过礼,就向门口走去。巴赞站在门外,以虔诚的兴趣偷听了整个辩论,这时赶忙上前接过本堂神甫手里的日课经,又接过耶稣会会长的祈祷经书,毕恭毕敬地在前面给两位教士引路。 

  阿拉米斯把他们送到楼梯脚下,立刻返回达达尼昂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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